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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战之时·大梦随风散

“抓到你了!”

天帝脸色惊变。

变幻的光影浮游向上,露出阮映墨偷袭成功的笑脸。

明明就是个渺小得如蝼蚁的人类,天帝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逼人气魄。这一刻,他察觉到自己竟然有一丝退缩。

“你要干什……”

“么”字尚未出口,少女湛清锐利的目光已经落入天帝眼中。那目光似有魔力,他感觉有什么奇妙的气息从眼睛直接扑入体内,使他完全不能动弹。

他可是天帝,是夺取了那人所有的一切之后的终极存在!为什么是他被控制住!

然而,这些愤怒只响彻在天帝体内,却对阮映墨丝毫没有影响。

她的眼中出现了奇妙的变化。那漆黑的胸口处亮起了乒乓球大小的白色光亮,逐渐扩大,蔓延到天帝全身。

她又一次看见了。

那个全身银白、带着和煦微笑的白帝。在他的身周,还有许多个月白光球悬浮在半空。

——“又见面了,继承人。”白帝好似望着她身后的方向,“你搞的动静比苍颉还大呢。”

——“正好出去看直播。”

阮映墨左手用力扣住天帝,右手放到天帝的胸口。金色丝线不断地从指间涌向天帝体内,化作漆黑皮肤里的金色河流。

“你这个可恶的人类!”天帝破口大骂。他不明白为何眼前这具普通的人类躯壳会有如此强劲的力气。他越是想要冲破束缚,那金色河流就将他箍得越紧。

下一刻,他如同失魂般静默了下来。

一片白光自天帝头顶浮现,模糊的人影与许多轮廓彻底从他体内剥离出来。

阮映墨后退了一段距离,注视着在自己身边落地的身影。

与天帝拥有一模一样的外貌,眉宇间却融着初春般的温和,让人心生祥和。白帝望着天空中如梦境般淡淡的浅粉色花瓣,笑道:“原来是桃花林啊,连我都差点忘了它们是来自苍颉的。下次我也试着造片桃花林得了。”

阮映墨耸耸肩:“你先问问谁有花粉过敏症。”

当白帝彻底归来,半空中的那张大口像一下子失去了电力,消失不见。阮映墨微微松了一口气,那接下来就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打完收工了。

忽然,她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凝了起来。

先前还稍微舒缓了的氛围里一下子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意。

阮映墨望向杀意的发射点,在那里,漆黑的天帝,轮廓开始溃散。

“把……我的,食物……还回来!”

嘶哑的嗓音说得断断续续,钝得像久未打磨的刀子。与白帝一模一样的面容和四肢像冰雪般融化失去固定的形状。

不一会儿,不可一世的身形彻底变成了一只怪兽。

怪兽有着人面獠牙和强壮的身躯,宛如饕餮。

“吃掉……你,再一次吃……你!”

怪兽横冲直撞地袭向阮映墨,白帝牵起她轻盈一跃,落到了怪兽身后。扑空的怪兽转了转脑袋,嗅着气味转过身来。

“讨厌……丢下我……吃掉……你们……玩物!”怪兽亢奋地张大嘴巴,那张大嘴好似将他的头部直接划分成了两半。吸食的欲望卷起大风,卷过着半空中的故事与花丛像被磁铁吸住般朝那张无底洞飘去。

“不够!不够!”怪兽一边喃喃一边跃上空中。他像小动物乱发脾气般将故事撞得凌乱不堪。

“来来来,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穷奇和火麒麟像看见了一直牢记心中的仇人般,一前一后夹住怪兽,雷电与烈火双双朝怪兽击去。怪兽猛烈撞向穷奇,又踩在穷奇的背上反弹向火麒麟。明明看起来无比笨重的身体却拥有比疾风更快的速度。

“搞什么,竟然成这个鬼样!”穷奇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敌人,评价里充满了嫌弃,“我教你怎么乖乖当一条狗。”

穷奇再度向怪兽发起攻击,火麒麟也配合他限制着怪兽的攻势。

三条身影相互交织,半空中光火闪烁。不知战斗持续了多久,从闪烁的光火中落下一个影子,重重砸到地面上。

阮映墨注视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的身影:“你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怪兽转过身子:“吃掉……吃……”它顿住了。它抬起头,天空变得好遥远,它再看看阮映墨,却发现她正在变大。

“不是我变大了,是你变小了。”阮映墨笑眯眯地举起一束桃花枝,“虽然你和大家呆了一段时间,但你根本不知道这个是怎么诞生的吧?”

“桃花……桃林……”

怪兽不停喃喃,像是在辨别阮映墨手中拿的东西,又好像陷入了一个悠长的梦境,但身体传来突如其来的跳动,它低头环顾,只见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缩小。

“你,对我做了什么!”怪兽吼得异常流畅。

“不做什么。”阮映墨晃了晃花枝,“是你自己本该就这么消失。”

“哈哈哈哈,我是不会消失的。只要有大梦,我就不会消失。”

“你看清楚。”阮映墨对白帝点了点头,白帝将手轻轻贴到地面,三人瞬间就站到了玫瑰花丛中。

当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怪兽竟然忙不迭地退到角落里的阴暗处。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知何时,无数秀挺迷人的桃树在地上扎根生长,连成一片又一片,将玫瑰花丛连根拔起。失去根基的花丛像失去柱子的空中楼阁,不停地倾倒、坠落,失去原本的原色,不断地化作风中尘埃。

“你从人类的噩梦中来,也就只看得见人类的妄想与阴暗。梦境如此深邃,那一点点的秽浊还不是它的全貌。”阮映墨把玩着桃花枝,想起御乾告诉她的话。

御乾转告她龙形的话:“桃源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长了,它拥有最强大的治愈能力,能够削减人们的噩梦。只要你把白帝带回来,幻形就会失去它赖以生存的摇篮与从白帝那里夺走的力量。”

梦境有好有坏,无比辽阔,只要将所有的梦境都转化为疗愈的梦,天帝就没有任何可以依附的场所。

怪兽憎恶地望着白帝:“是你搞的鬼!”

白帝注视着绵延不断的粉色海浪:“这世间比我更能创造的就是苍颉了。桃源……可是他给我们创造出来的乐园……”他好像又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大家都喜欢在桃源里嬉戏打闹,为了躲避被苍颉拎去做文字实验而弄出许多搞笑的事情,“差点忘了呢,桃源并不是我们的同类,可久而久之,他的气息居然与我们同化了。”

“所以说,原创才最有生命力。”阮映墨走近怪兽,“就算所有故事都被你吃掉,我也能将他们重新带回来。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只要他们还记得我,我就能够将他们统统找到。”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怪兽又缩小了一圈。

“你不过是幻形而已,没有人知道你,没有人牵挂你,你看,只要把梦境拨弄一下,你就变得如此虚弱。不属于你的终究会从你体内分离,你注定走上消亡的道路,连你自己都阻止不了。”

阮映墨淡淡地说出一个事实。

“我不信!你胡说!”

已经缩小到鸟儿大小的怪兽愤怒地朝阮映墨扑过来。

弱小的身影在空中画出一条虚弱的弧线。

阮映墨一伸手,就轻易地抓住了那个小黑点。无足轻重得察觉不到它的重量。她摊开掌心,黑点彻底没有了动静,逐渐转化为灰白色。

风一吹,灰白色眨眼间就化作了一缕尘埃,彻底消散。

噩梦再冗长,总有黎明来到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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