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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_第二十九章 凌波漫

第二十九章 凌波漫

嫁衣上的百鸟百子图案,名字不过是为了图个好口彩,实际上只有九只首尾相接的鸾鸟。平常所见的刺绣,尾羽都是用五种纯色丝线绣成的,华贵庄重,却有些过于刻板。可是这一件展开的大红丝缎嫁衣上,几处尾羽,都由少到多地加入了浅色丝线。

在屋内离得近时,看不到整体的效果,只觉得丝线颜色不纯。在日光下完全展开时,浅色丝线刚好形成了光影的效果,翎毛像活生生泛着光泽一般,整只鸾鸟立体生动,好像随时都可能拍拍翅膀飞出来一样。

有小宫女震惊得忘了规矩,痴痴地感叹:“真好看啊!”

冯妙浅浅地笑,公主的嫁衣极其隆重繁复,一定要两人一左一右配合,才能完全展开。她料定郭泉海没有机会整个查验,只能偷偷确证刺绣里的确掺杂了浅色的丝线。

隔着太皇太后和高太妃,郭泉海的脸色青白难看。冯妙笑着走到太皇太后身边,撒娇似的说:“这侍工的手可真巧,能把公主的嫁衣绣得这么好,可惜我是没有机会穿嫁衣了,不然也要跟太妃娘娘要了这个侍工来替我绣。”

郭泉海却不死心,躬身说道:“太皇太后、太妃娘娘,就算这种绣法更美观,一个小小侍工,竟然敢私自改动给陈留公主准备的嫁衣,老奴也应该给她个教训,让她下次不敢擅自做主。”

冯妙转头对高太妃说:“太妃娘娘,不知道什么级别的宫女,才可以修改绣样?要是这一次处罚了准备嫁衣的侍工,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把精巧的手艺拿出来了,人人都以为太妃娘娘治下过于严苛呢。”

高太妃点头赞许:“冯婕妤说得有道理,这个予星的确有些天分,就破格晋升她为掌制,负责织造刺绣吧。”她转头对郭泉海说:“你也是老人儿了,怎么在太皇太后面前这么不稳妥?你就罚俸半年,好好想一想吧。”

郭泉海不敢当面违逆高太妃,趁她和太皇太后转身回去时,目含凶光地看了冯妙一眼。冯妙却不再看他,搀扶着太皇太后返回内殿。不过是个掌事太监而已,这一次是顾忌予星的性命,才亲自跟他言语交锋,可予星现在也是掌制了,她只需要提点着予星,就够了。

从奉仪殿回来,冯妙便叫人去告诉予星,是第二只鸾鸟尾羽上的赤红、湖蓝两处出了问题。没几天,她就听说尚工局有一名小宫女,因为办事伶俐,被尚仪局的姚公公给挑走了。冯妙喝着忍冬送上来的秋梨膏,心里清楚,那名宫女就是暗中向郭泉海通风报信的人,明里说她办事伶俐,实际上,却是把她放到姚福全身边,牢牢看管起来,剪了郭泉海的羽翼。

天气渐凉,林琅越发懒怠,不愿动弹。御医诊过几次,都说她有早产的危险,冯妙亲自看着老嬷嬷炖汤熬药,却怕自己的咳喘病症传染给林琅,不敢再替她尝药了,跟她说话也隔着一层纱幔,总觉得林琅有些精神不济,却看不见她的脸色。

从长安殿回来,忍冬便含着笑告诉她,有女史来问过她癸水的时间。冯妙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事,脸红心跳得厉害。

傍晚时分,两名着官服的女史来华音殿,请冯妙移步崇光宫。春恩车已经停驻在华音殿门口,车沿上缀着的金铃,被风吹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冯妙听到“崇光宫”三个字,身上本能地缩了一下。忍冬只当她初次侍寝,过于紧张,一面叫人准备香汤沐浴,一面低声说:“娘娘不必害怕,听徐姑姑说,皇上平日很和善的。”

因要进入崇光宫内殿,女史特意叮嘱不要使用香料,免得冲了龙涎香的味道。冯妙一只手还不大灵便,忍冬上前替她揉了皂角,双手捧起清水,感叹着替她冲洗:“娘娘生得真美,比上次奴婢替娘娘沐浴时更美了。”

她用柔软的细棉,把冯妙身上的水分一寸寸擦干,再把长至腰间的青丝,用一根缎带松松地束住。冯妙觉得这样妆容不整,有些奇怪地问:“不用梳髻吗?”

忍冬却“扑哧”一下笑了,手上用软绸擦着她的发梢,小声说:“娘娘待会儿到了崇光宫,是要躺下的呀,梳髻做什么?”冯妙这才知道,自己问了个多么可笑的问题,别过头去脸颊发烫。

冯妙裹着轻薄绸衣走出来时,两名女史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们侍奉过的娘娘也不少了,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不俗的容光。半湿的头发全都拢在肩后,脸上粉黛全无,还带着热气熏蒸出来的微红。眉如柳叶舒展,眼如春水含情,嘴唇像三月间芬芳的桃瓣,纯真中透出毫不自知的魅惑。

女史上前用狐裘大氅把冯妙整个裹住,忍冬扶着她上了春恩车。金铃泠泠作响,载着她驶向一片未知的惊惶。冯妙拉紧大氅边沿,压抑住过于剧烈的心跳。

像是炫耀恩宠一般,春恩车沿着开阔笔直的大道,一路经过重重殿宇,最终停在崇光宫门前。女史上前打起车帘,冯妙刚一抬头,远远地就看见拓跋宏已经站在石阶上,似乎在等她到来。

她第一次乘春恩车来崇光宫,还以为仪制就是如此。跟在一旁的女史却露出诧异神情,从前都是把侍寝的宫嫔直接送进内殿,皇上从来没有在门口等过任何人。

冯妙搭着女史的手,一步步走上石阶,走到拓跋宏面前,刚要俯身拜下去,便被他轻轻抱住。

“天气凉了,怎么也不多穿一点?”拓跋宏握住她发凉的手,几乎贴着她的鼻尖说话,“把眼睛闭上。”他的迫人气息就在眼前,冯妙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立刻听话地闭上双眼。

拓跋宏取过绸布,遮住她的双眼,轻轻一拉她的手,带着她向内走去。崇光宫的镏金大门,在她身后轰然合拢,把秋虫

鸣叫、猎猎风响,都隔绝在外面。拓跋宏带着她,绕过两道弯,向内走去。冯妙来过崇光宫两次,隐约觉得这似乎不是通向内殿的路,却不敢开口询问。

“小心脚下。”拓跋宏的声音冷不防出现在耳侧,冯妙心上一慌,脚步险些错乱,扶住他的手臂,才勉强站稳,迈过一道门槛。

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萦绕在鼻端,像莲花,却比莲花更芳甜。有风吹过面颊,四面没有了宫墙围拢的气闷。

冯妙正在奇怪,覆盖在眼睛上的绸布突然被人拉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和田白玉砌成的汤池,里面的水是从禁宫附近的温泉直接引来的。池边一尊青玉雕凿的鸾鸟口中,温热的泉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注入汤池,确保池水始终温度宜人。

无数雕成莲花样式的宫蜡,漂浮在水面上,烛光随着水波荡漾而摇曳,映照得池面上恍惚如仙境。那股醉人的香味,便是从燃烧的宫蜡里散发出来的。汤池四面都用鲛纱缠绕在盘龙金柱上围裹住,只露出头顶星辉耀眼的天空。

拓跋宏解去冯妙身上的大氅,拉着她往汤池里走去:“你恐怕不喜欢崇光宫内殿,朕特意叫人布置了这里。”冯妙眼中微酸,她的确因为崇光宫内的两次经历而万分恐惧,拓跋宏这番体贴安排,叫她动容。

可是要在露天的汤池里……冯妙手被他拉着,脚下却挪不动,实在太羞怯了。

拓跋宏轻笑,在她脸颊上浅浅一吻:“别怕,这是崇光宫后殿,不会有旁人的。”他突然俯身抱起冯妙,沿着池边的玉阶,一步步走进池水中央,把她放进一片温热里。原本因为天气凉而战栗的皮肤,忽然进入温泉水,一阵无力感散发出来,冯妙倚着他的身子,口中发出一声低吟。

丝绸小衣被解下,冯妙惶恐地抬手遮掩,双手却被拓跋宏捉住。她受伤的那只手还不能沾水,拓跋宏便举起那只手臂,让她搭在自己肩头。

“皇上……这不好……”冯妙还记得徐姑姑说过的话,侍奉皇帝时,不可得意忘形,失了尊卑次序。

拓跋宏却“哧”地笑了一声:“朕一时忘了告诉她们,真不该叫人去教什么规矩,好好一个人,平白给教导得嚼蜡一般索然无味。”他眯起眼,看着冯妙染上红晕的双颊:“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冯妙浑身酥软无力,被满池水光烛火晃得心头一阵慌乱。不知怎么,就被拓跋宏压在一处打磨得光洁圆润的玉台上,玉台中央有一处略微下陷,刚好可以放一个娇小的人在上面。

她双脚够不着池底,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拓跋宏缓缓压住,动弹不得。

“乖一点儿,别乱动。”拓跋宏在她曲线精致的下颔上浅浅一吻,低声私语。

冯妙窘迫得想哭,可喉咙间却紧张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拓跋宏抄住她的腰时,还记得问一句:“腰上还疼不疼?”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惶然地攥紧双手,闭着眼睛等待承受。虽然她早知道会疼,可那疼真的来时,还是让她禁不住“啊”地叫出声来,直抽冷气。拓跋宏抚着她喘息不止的胸口,像是在安慰:“第一次总是这样,以后便不会了。”

冯妙仰头,看着一颗颗晶亮的星子,在眼中涌起的水汽间,模糊成灰白的一团。她不需要满殿奢华芬芳,她只想要一个温柔的良人,让她在这一刻不必惊恐害怕。但是,那已经永不可能实现。

越涌越多的泪水,顺着她的侧脸滑下。冯妙原本就有些咳喘,这时疼得喘不过气来,张大了嘴用力呼吸,小脸涨得通红。身子向后缩去,沿着光溜润泽的玉台直往下滑,却被拓跋宏抄着腰身牢牢箍住。

她从没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前一刻还如梦似幻,满池娇莲盛开,后一刻整个人都如同飘摇在急风骤雨间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撕扯得粉碎。

拓跋宏搂起她的上身,紧贴在自己胸前,那娇小柔软的身子,在他身前严丝合缝,仿佛两人原本就是一体。汗水交杂,连漂浮在水面上的乌黑发丝,都彼此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他从小就懂得提防所有人的不怀好意,十三岁时便故意挑选了一个容颜娇艳、头脑简单的人做教养宫女。他没料到,直到此时,他仍然还能像个不通世事的少年一样,手足无措到不知该怎么安抚怀里哭泣的人。

在无休无止的水浪起伏间,拓跋宏发出一声低吼:“冯……妙!”为什么偏要……姓冯?

拓跋宏的手一松,冯妙便失去借力,直直往水里滑去,呛了几口水。拓跋宏把她从水里抱出来,手指抚过她的锁骨下方,最终停在那处文刺出来的木槿花上。他依稀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把冯妙抱进内殿,放在铺着狐皮绒毯的床榻上。冯妙身上酸痛,眼皮沉沉的,直往一起合。拓跋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勺勺喂她喝了一小碗甜汤,才把她放平。

冯妙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见鲛纱帐幔外有人在说话。她正好觉得口渴,想起身找点水来喝。崇光宫内殿的长绒地毯十分舒服,她赤着双脚悄无声息地走到鲛纱帐幔边,掀起一角向外看去。

拓跋宏正背对着冯妙,跟他面前的人说话:“这些方法都是好的,可眼下就有个难题。鲜卑先祖一向没有积蓄财物的习惯,就连国库,也没多少家底。要是解决不了这桩事,恐怕计划得再周详,也没有用。”

顺着他的声音看去,坐在对面阴影里的人,正缓缓抬起头来。妖异俊美的面容,令冯妙大吃一惊,紫色衣袍委地,正是傩仪执事官高清欢。

看两人对话,似乎十分熟稔,冯妙暗暗惊诧。朝野人

人皆知,皇帝与北海王拓跋详不和,连带着不喜高氏,几次三番地打压。只不过碍着高氏势力盘根错节,一直没能撼动。没想到,拓跋宏竟然与高氏养子有如此深交。

这么说来,之前皇帝私会高照容,见的也未必是高照容本人,说不定正是借高照容遮掩,面见高清欢。

心中惊疑不定,冯妙胸口一热,差点又要咳出来,手指紧紧抓着鲛纱幔帐,扯得帐钩簌簌作响。拓跋宏似乎听见声响,正要回头看看,高清欢抬眼似有似无地看了冯妙一眼,提高了音量说:“子嗣一事上,皇上是否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眼下皇上顺着太皇太后的意,宠幸冯氏女子,可如果冯氏女有子,情形就对皇上很不利了。”

拓跋宏微微有些奇怪,以往高清欢从不会多问这些话,却还是略略地答了两句:“这个不用担心,朕每次都亲自喂她们服下避子的汤药,万无一失。”

攥着鲛纱帐幔的手,冷得发抖。冯妙这时才注意到,时至深秋,崇光宫内殿却还没有烧炭火,凉意一寸一寸地沿着脚背漫上来。他搂着自己,软语温存哄着她一勺勺喝下的甜汤,原来是做这个用的,亏她还左右为难,要不要自己服下那枚月华凝香。

高清欢瞥见垂地纱幔轻轻拂动,刚才探出半边脸颊来的小小身影已经不见了,便不再说话,轻轻掸去衣袖上沾染的枯叶,告辞离去。

冯妙躺回床榻上,压住急促的呼吸,内殿里燃了安眠的香料,所以拓跋宏才会在谈话时放心地把她留在内殿。她不知道为什么香料会对她失效,匆忙间只能闭上眼,装作从未起身。

拓跋宏把手放在她侧脸上浅浅流连,接着便唤内监来更衣,准备去听早课。等他离开,冯妙才起身,按规矩前往奉仪殿,向太皇太后行礼问安,从此就算是正式的天家妻妾了。

从崇光宫直接出发,来不及传唤忍冬随行,便先带了昨晚传召侍寝的女史随行。刚走到奉仪殿前高大的石阶侧面,便看见一个身穿文官朝服的人,从殿内大踏步走出来。冯妙不便见外臣,闪身躲避在石狮背后。

那人走到殿门口马车边,转身对着门内遥遥致礼:“太皇太后请留步。”然后才跨上马车,沿着甬道远去了

文臣来奉仪殿觐见,太皇太后竟然亲自送到门口,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而且那身影和声音,似乎也有些耳熟。冯妙悄声问身边跟随的女史:“这是哪位大人?”

女史神色间有些欲言又止的怪异,像是不相信她竟然不认得这人,小声回答:“这是内秘书令李冲大人。”李冲时常出入奉仪殿,在平城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只不过没人敢拿出来说罢了。

冯妙沉吟不语着走进去,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内秘书令,那岂不就是李弄玉的父亲?女儿如此洒脱恣意,父亲会是个寡廉鲜耻的人吗?

奉仪殿内,崔姑姑正扶着太皇太后坐下,帮她重新梳整妆面,挑了些颜色鲜艳、式样雍容的发饰,询问着太皇太后要戴哪一件。太皇太后随手拿起一件点翠发梳,在自己头上比了比:“年纪大了,这么鲜亮的东西,倒有些不敢戴了,给妙儿换换式样吧。”

她把发梳插进冯妙乌黑的发间,端详片刻,才说:“已经做了皇帝的妃嫔,总是打扮得像个小家碧玉似的,未免不成样子,也该多添些装饰。”

冯妙低头答应,见太皇太后心情大好,又接着询问崔姑姑近来太皇太后喜欢什么饮食,要去小厨房里准备了来,陪着太皇太后用午膳。

崔姑姑刚絮絮地说了几样,外殿守门的小宫女便急匆匆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不……不好……好了,长安殿有人传信来,说林淑媛娘娘腹痛,恐怕是要生了。”

“混账东西!”太皇太后怒斥,“皇子公主降生是喜事,怎么连话也不会说了!”

冯妙却有些坐不住了,日子分明还没到,林姐姐这一向又保养得很用心,怎么会突然早产了。

“太皇太后,嫔妾想去看看林姐姐。”她跟林琅交好,太皇太后早已经知道,此时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太皇太后点头应允:“去吧,这是宏儿的第一个孩子,要金贵些才好。”

冯妙出了奉仪殿,便看见忍冬一脸焦急地等在那儿,转着圈儿走来走去。看见冯妙出来,忍冬才终于松了口气,上前搀住她说:“婕妤娘娘,你可算出来了,奴婢在这都等了小半天了。”

那宫女分明刚刚才进去通报,冯妙微微皱眉,却顾不得细问,一边走一边问她长安殿的情形。

忍冬平日都不去长安殿,今早长安殿的老嬷嬷过来,说要去御膳房取药膳的食材,偏巧冯妙不在,就请忍冬过去帮忙照看煎药的小炉。走到半路,老嬷嬷又说东西太多,麻烦忍冬叫心碧也去帮忙。

她们走了没多久,林琅就疼起来了,起先只是坐立不安,忍冬便扶着她在偏殿内来回走走。渐渐地,林琅有些支持不住了,这才觉得不大对劲儿。稳婆、御医、奶娘都是提早安排好的,只不过没住到长安殿里来,可忍冬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请人,留下的两个粗使宫女也笨嘴拙舌说不清楚。忍冬急得团团转,只好到奉仪殿去请冯妙。

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冯妙担心林琅的情形,来不及细想,一路疾奔冲进长安殿。林琅苍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下身的裙裾已经完全被血水染湿了。两个粗使宫女胆怯地站在一边,不敢上前。

“林姐姐,你觉得怎么样?”冯妙坐到床榻边,握住她的手,拿过帕子给她擦去冷汗。

林琅向她勉力一笑,用尽力气握住冯妙的手腕:“求你,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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