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下，摄政王和五皇子在御花园东边练武，您要去看看吗？”
江嬷嬷拿着金丝线进来，打开屋子南边的窗户，看着明媚的阳光，回头笑道，“天气这么好，还是出去走走吧，您最近老是闷在屋里，这样下去早晚会闷出病的。”
林珍儿抬头笑了一下，没有回话，注意力仍在未绣完的荷包上。
“您真的不去吗？”江嬷嬷在她旁边坐下，把手里的金丝线递给她。
“您这个荷包是要给陛下还是给五皇子啊？”
林珍儿仔细想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暂时还没想好，我就绣着打发时间而已，不是为谁特地绣的。”
江嬷嬷凑过去瞧了一眼，小声问道：“这绣的是鸳鸯吧？那还是给陛下吧。”
林珍儿摇头笑道：“什么鸳鸯啊？这就是两只鸭子而已。”
“说起鸭子，我们到御花园去看鸭子吧。”江嬷嬷夺过她手上的针线，轻轻捶着她的肩膀，柔声道，“皇贵妃不让我们去存安堂找五皇子，那我们就去御花园偶遇怎么样？”
林珍儿无奈笑道：“嬷嬷，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想着要出去呢？”
江嬷嬷嘿嘿笑道：“外面热闹嘛，难得摄政王愿意赏脸去御花园，大家都去凑热闹了，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散散心，看看热闹，这不挺好的吗？”
林珍儿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绿绸绣花玉柄团扇，微微一笑，“好好好，我依你就是了。”
“这就对了嘛。”江嬷嬷取下披风给她系上，看见她手里拿着团扇，又把披风解开搭在屏风上。
“到底是年轻，这身子骨还是好啊。”
林珍儿对着她的脸轻轻扇了一下风，微笑道：“我一直是怕热的，嬷嬷呢？”
江嬷嬷道：“我以前是怕冷不怕热，现在年纪大了，是既怕冷，又怕热。”
“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日子还长着呢。”
“多谢您的关心。”江嬷嬷掀开布帘等她，见她盯着桌上的水果，以为是她想吃，于是笑道，“我给您拿一些放在食盒里，等下我们找个亭子坐着吃。”
林珍儿道：“你多带一些，说不定摄政王和元武也想吃，到时候不够分就不好了。”
江嬷嬷笑着点点头，又往食盒里放了一盘什锦糕点。
去往御花园的路上，时不时会看到宫女们捂着嘴跑来跑去，林珍儿越看越好奇，忍不住问江嬷嬷：“她们这是怎么了？干嘛都捂着嘴啊？”
江嬷嬷微笑道：“不捂着嘴，这尖叫声能把围墙给震塌喽。”
林珍儿收回视线，小声问：“是因为摄政王吗？”
“您说呢？总不能是因为池塘里的鸭子和鱼吧？”
“至于吗？”
“您或许不理解，但我是过来人，我知道那种心情。”江嬷嬷抿了抿嘴，脸上飞过两团红晕，“以前我们看到先帝比这还激动呢，毕竟还是年轻的小姑娘，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林珍儿好奇地问：“先帝他长的什么样啊？陛下和他相像吗？”
江嬷嬷羞涩一笑，缓缓道：“远远的瞧过几眼，瞧着不大真切，但当时的心情却记得很清楚。”
林珍儿笑着打趣道：“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激动对吗？”
江嬷嬷轻声叹道：“唉，还是年轻的时候比较好啊，那时候总觉得人生还有希望，再多的苦痛都能咽下去，现在老了，心里越来越安静了，除了活下去，什么都不敢再想了。”
林珍儿仰天叹道：“我也差不多，除了好好活下去，我什么奢望都没有了。”
江嬷嬷微笑道：“哎哟哟，您才多大啊，就说这些？等您到了我这个年纪再说也不迟。”
林珍儿抿嘴微笑，抬头看见假山附近挤满了人，忍不住笑着摇头，“这一个个都偷懒不干活，要是被皇贵妃看见了，这屁股又要开花了。”
江嬷嬷将食盒从左手换到右手，悄声道：“说不定皇贵妃已经到了呢？”
“哦？”林珍儿用团扇斜斜遮着太阳，指着不远处的八角凉亭说道，“你看那个是皇贵妃吗？”
江嬷嬷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轻轻摇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不过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嫔位以上的主子。”
林珍儿深吸一口气，徐徐道：“管她是谁，我们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向她讨个位置便是了。”
“是。”江嬷嬷微微颔首，拎着食盒走到凉亭里，突然扭头朝她使眼色。
林珍儿见她一脸惊恐，以为是林爱玥，于是慢悠悠地走过去，笑吟吟道：“姐姐也在这儿啊，真巧啊。”
“皇后殿下？”王淑妃抱着李元化起身行礼，笑眯眯地看着她。
“淑妃姐姐好啊。”林珍儿干笑两声，在她旁边坐下来，拿扇子挡住半边脸，冲江嬷嬷摇了摇头，柳眉紧蹙。
江嬷嬷耸了耸肩，把食盒轻轻放下，看见池塘附近的假山挤满了人，猜到李元武他们就在那里，于是小声问林珍儿：“皇后殿下，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等会儿再说吧。”林珍儿抿嘴微笑，将手中的团扇递给李元化，轻轻摸了摸他的胳膊。
王淑妃嫣然一笑，问道：“皇后殿下是来看五皇子的吗？”
林珍儿笑着点点头：“是啊，淑妃姐姐呢？是带六皇子来散步的吗？”
王淑妃面露苦笑：“我原本是想带元化来拜师的，但摄政王好像不大欢迎我们。”
林珍儿柔声安慰道：“听说摄政王是出了名的面冷心冷，您别和他计较了。”
王淑妃摸了摸李元化的头，悲声道：“唉，我只是可怜我这傻孩子，纵是做不到文武双全，那总得占一样吧，即使是一样也不成，那有个好身体也行啊。”
林珍儿道：“若是如此，那朝中还有其他将军可以选啊，我听说护国大将军的功夫也不错，您要不问问他，看看他是否愿意帮忙？”
王淑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道：“皇后殿下有所不知，之前家父曾多次拜托他，但他都拒绝了，说是不想误人子弟，可摄政王拒绝了五皇子之后，他又毛遂自荐，结果皇贵妃不满意他，又让陛下去磨摄政王，你说他都做到这份上了，我哪里还好意思往上贴啊？”
林珍儿笑道：“他很喜欢五皇子吗？”
王淑妃“嘘”了一声，悄声道：“哎呀，这话可不能乱说，平白无故他干嘛喜欢五皇子啊？大概是爱屋及乌吧。”
“爱屋及乌？”林珍儿与她对视一眼，脑海里蹦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哦，我的意思是，他是陛下的妹夫，陛下喜欢五皇子，他自然也更偏爱五皇子。”
“陛下的妹夫？”
“您不知道吗？陛下的同母妹妹慧兰公主是他夫人，他是陛下的亲妹夫呢。”
“哦，原来是驸马爷啊。”
王淑妃笑着点点头，掏出帕子替李元化擦口水，又道：“当初慧兰公主想嫁摄政王，但摄政王死活不点头，陛下为了挽回面子，只能把她嫁给护国大将军了。”
“慧兰公主喜欢摄政王啊？”
“应该是吧。”王淑妃把帕子放在石桌上，拿了个苹果给李元化，悄声道，“不过摄政王对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把她给气得啊。”
虽然林珍儿没有见过这位慧兰公主，但心里还是有诸多好奇，于是又问，“那她喜欢护国大将军吗？”
王淑妃道：“唉，喜欢不喜欢倒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合适，皇室里说真心，谈感情都太奢侈了，她虽是公主，但有些事也没得选，只能将就着过日子了。”
林珍儿喃喃道：“是啊，喜欢是一回事，合不合适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淑妃点头笑道：“居高位者，看似有很多选择，殊不知他们其实根本没得选，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就像某位得宠的皇贵妃，你就算把她送到长乐殿门口，她也没资格进去，因为这不是她努力就能改变的事情。”
林珍儿笑着点点头：“姐姐说得极是，妹妹今日真是受益匪浅。”
王淑妃拍拍她的手，嫣然一笑道：“选择多不多倒无所谓，最要紧的是作对选择，您说是不是？”
林珍儿刚想开口回答，突然看见李元武拿着木剑往这边来，于是急忙起身，不想李元化正扯着她的袖子，嘴里一直喊“抱抱”，她眼瞧着李元武和裴景皓要过来了，脑子一时混乱，顾不上思考太多，俯身抱起李元化，还没直起身，李元武突然拿着木剑刺过来，大声喊道：“放开我母亲。”
“五皇子！”
林珍儿闭着眼睛背过身，已经准备好被木剑刺中了。
“五皇子！”裴景皓单手握着木剑，冷冷道，“五皇子，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李元武不情愿地收回木剑，王淑妃急忙把李元化抱回来，满脸惊惧。
“五皇子这是做什么？你弟弟还只是个孩子，你……”
王淑妃抬头看了裴景皓一眼，摸了摸李元化的脸，愤愤道，“皇后殿下，臣妾先告退了。”
“对不起啊淑妃姐姐。”林珍儿满脸愧疚，默默目送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