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公主府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林珍儿踩着凳子跳下马车，抬头看着金灿灿的“公主府”三个大字，莫名觉得讽刺。
吴国公早早收到消息，带着下人们等候在门口，见她带着人过来了，立即迎上去行礼。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
“吴国公不必多礼，快起来吧。”林珍儿略略扫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堆满笑容，莫名觉得尴尬。
“公主殿下怎么样了？太医们到了吗？”
“回太后的话，到了到了，都在后院呢。”
吴国公弯着腰在前头带路，林珍儿边走边看，被眼前金碧辉煌的宅子给惊呆了。
“吴国公可真舍得花钱啊，这房子装饰得比长乐殿都豪华呢。”
乐珍压低声音回道：“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江嬷嬷叹道：“唉，受罪的又不是他，是慧兰公主啊。”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林珍儿顿感不妙，立即加快脚步赶往李慧兰所住的兰馨院。
“慧兰公主，你没事吧？”
“太后……”张德阳举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到门口拦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吧？”林珍儿与他对视一眼，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张德阳轻叹一声，悲声道：“我们来晚了，孩子没保住。”
林珍儿往屋内瞧了一眼，感觉天都要塌了。
“参见太后，太后恕罪。”
其余两个太医出来行礼，手上衣服上到处是血。
“太后，臣等已经尽力了，但是……”
“我知道，这不怪你们。”林珍儿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想哭，“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小产呢？她前段时间到宫里走动，那时候还是好好的啊。”
“太后，您先别激动，等太医们处理完了再说吧。”江嬷嬷扶着她退到台阶下面，吩咐公主府的下人给她搬把凳子过来。
“怎么会这样？”林珍儿用力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乐珍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悲声叹道：“皇室的孩子本来就不好生，慧兰公主尽力了，太医们也尽力了，就当是这个孩子和公主没缘分吧。”
“如果先帝还在就好了。”阿丹用力扯着帕子，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李彦华。
“她现在一定很想先帝吧？”林珍儿慢慢站起来，含泪道，“我想进去看看她，可以吗？”
“还是算了吧太后，没什么好看的。”
江嬷嬷轻轻摇头，面露难色，“我知道您是关心慧兰公主，可谁知道她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呢？万一她觉得你是在看热闹呢？”
林珍儿满脸惊愕：“我都带太医来看她了，她怎么能这么想呢？”
乐珍拉着她坐下，悄声道：“我赞同嬷嬷的想法，慧兰公主一直很要强，她刚失去孩子，身子和精神都很虚弱，正愁着没处发泄怒气呢，您现在进去，不是上赶着找骂呢？”
林珍儿微微蹙眉：“那就这么坐着？”
乐珍用力点点头：“对，就这么坐着，您作为她的皇嫂，作为太后，作为朋友，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事交给太医和吴家人就行了。”
林珍儿不再言语，攥着帕子坐在门口默默叹气。张德阳他们和几个侍女里里外外忙着，一盆盆血水从她们面前闪过，看着人心惊胆颤。
阿丹和林珍儿毕竟年轻，比起乐珍和江嬷嬷，明显更加不澹定。
“流了这么多血啊，看着好疼啊。”阿丹紧紧抓着江嬷嬷的胳膊，好像那些血是从她身体里流出去的一样。
“嬷嬷，库房里还有什么补药吗？你回去后找一找，叫小安子全部送过来。”林珍儿起身走到大树下，感觉眼前仍是一片血红。
“太后。”张德阳缓步走过来，弯腰行了一礼，从药箱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
“这是驸马爷前几日带回来的安胎丸，慧兰公主正是服用了这种安胎丸之后开始腹痛的。”
林珍儿打开盒子瞄了一眼，悄声道：“你带回去好好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先别声张。”
“臣明白。”张德阳微微颔首，又把木盒子藏到药箱里。
“对了，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当然可以，慧兰公主刚才还问起您呢。”张德阳微笑着点点头。
林珍儿深吸一口气，独自一人进到房间里，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李慧兰，心中十分不忍。
“你还好吗？”
悄悄走到床边坐下，林珍儿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汗水和泪水，眼眶微微湿润。
李慧兰眨了眨眼睛，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又慢慢合上。
林珍儿替她拉高被子，柔声道：“你流了很多血，现在还很虚弱，接下来一定要好好休养，驸马爷参加选拔的事就随他去吧。”
李慧兰冷笑一声，徐徐道：“狗男女不得好死。”
林珍儿的心咯噔了一下，小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驸马爷和皇贵太妃……”
“他们是不要脸的狗男女。”李慧兰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粉红色帐子，含泪道，“可怜了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又有什么错呢？”
“你是怀疑驸马爷和皇贵太妃？”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李慧兰突然坐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他喜欢你姐姐很多年了，哥哥还没死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不清不楚了，要不是顾忌哥哥的面子和感受，我早就把他们两个人吊到城门口了，那样我的孩子就不会死了。”
“你说得这么肯定，是有什么证据吗？”
“那盒安胎丸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之前吃郎中给我开的安胎药，一直都好好的，前几日他从宫里回来，说宫里一位主子关心我，特地让他带了这盒安胎丸回来，让我一定按时服用，我之前一直很小心的，但他毕竟是我夫君，我就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李慧兰越说越激动，从头上揪下一大把头发，颤巍巍地递到林珍儿面前，流泪道，“那是我和他的亲生骨肉啊，您知道吗？那是我和他的亲生骨肉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这么激动，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林珍儿长叹一声，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