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想去玉华宫走一趟。”
林珍儿掀开帐子，缩着肩膀坐到梳妆台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您想好了吗？”
江嬷嬷看见她眼睛红红的，知道她昨晚肯定没睡好，又想起被关在柴房的叶如兰，心里又多了几分担忧。
“太后，叶如兰一夜未归，冷宫那边肯定会派人来找，您准备怎么应付她们？”
林珍儿起身洗了把脸，澹澹道：“就说人已经离开了呗。”
“就这样吗？”
“不然呢？难不成她们还敢进来搜？”
“这倒不至于，虽然冷宫里的人比较疯，但那些管事的还是有脑子的。”
“那不就得了。”林珍儿抿嘴微笑，拿着木梳轻轻打理头发。
江嬷嬷接过她手上的梳子，缓缓道：“我是怕外面那些人的嘴巴不严实，到时候会出乱子。”
林珍儿拿起一支百合玉簪细细端着，徐徐道：“那正好啊，我连他们一起处理了，就当是清理门户。”
“你这么想也没错，只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你是怕废后会来找她？”
“她明显是站在废后那边的人，不然那天就不会躲着不出来了。”
林珍儿想起前天在冷宫的遭遇，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放心吧，我早晚会报这个仇的。”
江嬷嬷愣了一下，抬头扫了一眼镜子，嘴唇微微颤抖。
“对不起太后，都是婢子太没用了。”
林珍儿见她马上就要哭了，急忙扭头安慰她：“你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叶如兰之前在玉华宫当过差呢。”
“我只是吃的饭比大家多而已，关键时刻就是个废物。”
“好啦，你别再想那天的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放在心里又不会生银子，你何苦让自己不痛快呢？”
“婢子明白了，谢谢太后。”
林珍儿转身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摄政王说了，接下来还有很多变数，放眼宫内宫外，我能信得过的人也就你和摄政王了，你过去伺候过哪些人，我完全不介意，只希望你能真心待我，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我会的，我会的。”江嬷嬷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禁潸然泪下。
林珍儿替她拭去泪水，微笑道：“快帮我梳头吧，我们早去早回，免得冷宫那边的人来找麻烦。”
“好好好。”江嬷嬷急忙擦干眼泪，动作熟练地替她梳好头发，又吩咐宫女准备早膳。
简单地用过早膳，林珍儿到柴房里看了看叶如兰，转身离开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嬷嬷，把她一起带上吧。”
“是。”江嬷嬷虽然满腹疑问，但见她神情严肃，因此一个字都不敢多问，带着人从小路绕到玉华宫，与林珍儿在门口汇合。
“哟，这不是太后吗？”巧云急忙跑过来行礼，脸上笑嘻嘻的。
“见过太后，太后千岁。”
林珍儿微微颔首：“巧云姑姑好，请问我姐姐在吗？”
“在在在，当然在。”巧云殷勤地在前头带路，并未注意到人群中的叶如兰。
“你来干嘛？”林爱玥把手中的银快子砸到地上，毫不掩饰内心的嫌弃。
林珍儿低头看着地上的银快子，抬腿跨过去，笑吟吟道，“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提个醒。”
“你什么意思？”林爱玥脸色骤变，急忙屏退左右。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别想离开这里。”
“好啦，从小到大你老是这样吓唬我，有意思吗？以前在家里有父亲和李小娘护着你，我拿你没办法，可今时不同往日，你最好还是收敛一点，该演的时候就演得逼真一点，别让外人看笑话了。”
林珍儿抬手让随性的宫女和太监退下，只留下了江嬷嬷和叶如兰。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爱玥彻底被她搞湖涂了。
“我想让你见一位老朋友。”林珍儿把叶如兰推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问道，“我的好姐姐，你还记得她吗？还记得那句玩笑话吗？”
“她是谁啊？”林爱玥上下打量叶如兰，脑海里闪过无数张人脸，但没有一张是对得上的。
林珍儿故作惊讶：“你不记得她啦？那你还记得阿霞吗？”
“阿霞……”林爱玥皱了下眉头，忽然觉得很烦躁。
“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给我滚，我没时间陪你瞎折腾。”
“你果然是没变多少啊。”林珍儿就近坐下，冷冷道，“有人说元武长得一点都不像先帝，你觉得呢？”
“谁说的？谁说的？”林爱玥脸色煞白，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林珍儿见她如此惊慌，心中倍感失望，但还是强撑着交代阿霞的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叫阿霞的宫女说的，你还为此处理了一大屋子的宫女，你忘记啦？”
林爱玥终于想了起来，一颗心突突乱跳，“她们，她们不是都死了吗？”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有人给我托梦吗？”林珍儿把叶如兰推到她面前，冷冷道，“你太大意了，你太大意了啊。”
“我……”
林珍儿深吸一口气，吩咐江嬷嬷把人带去下去，拉着她来到卧室，揪着她的袖子低声骂道：“你为什么不做得干净一点？如果她死了，这件事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了，可现在她不仅活着，还在你眼皮底下活了好几年，甚至和你的死对头站到了一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啊？”
“意味着你、元武、还有林家都要玩完了啊。”
“不不不，那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有人会信的，没有人会信的。”林爱玥紧紧揪着领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林珍儿在她面前蹲下，含泪问道：“那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不是玩笑话？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你是不是有病啊，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林爱玥一把推开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林珍儿踉踉跄跄地往后退，颤声道：“它不是一句玩笑话对吗？”
“你闭嘴！”
“当初你踩着我的背翻出围墙，你去找谁了？你去找谁了啊？”
“你闭嘴，你闭嘴！”林爱玥拿着枕头扑过来，冰凉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掉，很快打湿了她的脸庞。
“林爱玥，你是不是疯了啊？你知道这是要灭九族的吗？”
“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就这样演，以后不管谁来质疑元武的身世，你就给我这样演，打死也不能承认，知道吗？”
“知道，知道。”林爱玥丢掉枕头，突然抱着她放声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林珍儿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爱玥握紧拳头，发出一声低吼，瘫坐在地上哭了许久，突然开了口：“他不敢和家里人坦白，我又舍不得他，只能……”
“所以你那段时间天天翻围墙，就是为了出去和他私会？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林爱玥苦笑一声，好像没见她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往下说。
“他出征在即，我不敢耽误他的前程，就想等他回来了再说，结果没多久就到了秀女大选，我不肯去，父亲非逼着我去，我不敢和他说实话，只能心存侥幸，没想到先帝又偏偏看中了我，我知道这肚子是瞒不住的，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快回来，所以我就想逃跑，可我又害怕连累我娘，万般无奈，只能带着孩子入宫了。”
林珍儿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悲声道：“我已经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以后我们谁都别再提这件事了，不过你要把这件事处理干净，无论是叶如兰，还是萧容芳，你一个都不能放过。”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林爱玥用力点头，流泪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林珍儿扶着她坐到床上，严肃道：“六皇子没了，元武的皇位已经是九成稳了，继位只是时间问题，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点差错都不能有，你当初不敢和父亲说，现在就更不能说了，你让巧云去处理吧，当初就是她收了银子放走叶如兰的，你以后对她小心一点。”
“好。”
林爱玥擦了擦眼泪，慢慢从悲伤和惊吓中恢复过来。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林珍儿拍拍她的背，起身暗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