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刘明，陈正握着刘明的手，发现对方的右手拇指也不在了。
被齐根切除，整个右手只剩下四指。
怎么会这样？
刘明以前可是个健全的人，四肢五官没有任何缺陷的。
自从做了荣宝斋的大伙计，梳着大背头，穿着青色大褂，刘明的形象可是极佳的。
虽然算不得帅气，但五官工整，却别有一番气质。
而且，自从跟着荣宝斋以后，刘明的身体素质谈不上健硕，却也是正常的。
现如今居然枯瘦如柴，骨瘦嶙峋。
整个形象，跟他记忆中的完全是判若两人。
短短半年而已，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可想而知刘明这段时间的经历绝非寻常。
“明儿，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正扶着刘明，仔细打量着对方，心中倍受触动。
刘明闻言，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少东家，是明儿对不住你，明儿辜负了师父的嘱咐，没有保护好你。”
刘明捂着脸哭道：“自从师父突然去世，杨琛父子谋夺了荣宝斋，你被撵出去以后，明儿也被他们撵出了荣宝斋。”
“明儿不服啊，师父以前在世的时候，对他们父子多好啊，他们凭什么忘恩负义，谋夺荣宝斋。”
“明儿几次三番去找杨琛父子，但杨琛那个混蛋，烦不胜烦之下，就找人打断了明儿的腿。”
“后来……后来他们说，少东家您跳河自尽了，明儿去找他们对质，找他们拼命，想为少东家讨个公道。”
“可是……可明儿打不过，被他们抓住，就切掉了明儿的手指。从那以后，明儿在燕京，就再没了用武之地。”
说到最后，刘明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那段日子，是他最痛苦，也是最屈辱的日子。
手脚被废，从此在燕京找不到工作。
一直以拾荒为生，直到后来走投无路，才来到这片公墓，应聘了个公墓清洁工的廉价工作。
一是求个温饱，二是希望在这儿能够等到陈正归来。
他相信，如果陈正还活着，如果陈正还能回燕京，就一定会来这里祭拜父亲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
在他绝望到快放弃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个魂牵梦绕，期盼已久的身影。
难怪……
难怪会在这里遇见他。
难怪昨天他在荣宝斋，没有遇见一个熟人。
杨家父子还真是狠心啊！
为了消除陈家的影响，将陈家当初招聘回来的大小伙计全部撵走了。
而刘明是其中受影响最深的一个……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陈正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偌大荣宝斋，只有刘明还苦苦坚持着等他回来。
自始至终，记得荣宝斋是陈家祖业。
看着刘明哭得肝肠寸断，陈正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对不住，明哥，是陈正没用，害你这么苦。”
陈正扶着刘明，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宽慰道：“这次陈正回来，就是为了给陈家正名的。这次如果陈正还活着，就绝不会再让你受到欺辱。”
刘明的年纪，比陈正稍大几个月。
父亲带回家时，称呼他做明儿。
那时候陈正调皮，也跟着这么叫。
久而久之，双方都已经习惯了。
但此时此刻，得知刘明的仗义，陈正没再那么顽浮的称呼他。
“没事，我没事的，少东家。”
刘明急忙擦干眼泪，看着陈正强笑道：“少东家能够活着回来，明儿就已经很高兴了。师父知道的话，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这家伙还是那么耿直……
陈正不禁回想起以前的刘明，每次自己惹了祸事，找他求助的时候，他都是这副轻松的表情。
“走，以后，继续跟着我。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亏待了你。”
陈正拉起刘明的手，带着他离开了公墓。
刘明没有推辞，跟着陈正离开了。
少东家回来了，他就又有家了。
带着刘明离开了公墓，回到了城区。
陈正带着刘明去买了几身干净衣服，回了酒店换洗干净。
重回旧地，得遇故人，这是莫大的欣喜。
“少东家，你离开燕京，都去了哪里啊？”
看着陈正又开着车，又给自己买了几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又住进了星级酒店，刘明不禁激动极了。
那次失意，陈正没有彻底颓丧下去，似乎奋发图强，重活出了新的人生。
一定是师父在天之灵，保佑着少东家的。
“明哥，我已经结婚了。”
陈正看着刘明笑道：“那次逃出燕京以后，我就南下去了锦城。拿着父亲当初给我订的婚约，去了锦城完婚。”
“你弟妹很好看，对我也很好。等这次忙完，我带你一起回锦城。让你看看，你弟妹有多漂亮。”
“还有，我在锦城开了家公司，在那边发展前景还不错。还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等后面你去了，你继续给我管账房，我也给你找门亲事。”
“好！好……”
刘明激动得笑了，但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了。
苦尽甘来，他终于又等到了。
这时候，开门声响起。
张学义和柳卿文他们都回来了。
“臭弟弟……”
柳卿文换了鞋，走进客厅，刚想跟叫唤陈正，却看见了沙发坐着的刘明，顿时止住了声音。
“有客人啊？”
柳卿文讶然了下。
后面跟着回来的张学义也是看了过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刘明，以前我爸收的儿徒。”
陈正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柳卿文，我老婆的闺蜜。这位是张学义，张老哥，我在锦城那边认识的新朋友。这位是小杰，是张老哥的徒弟。”
刘明急忙站起来，有些拘谨的打着招呼。
“原来是刘兄弟……”
张学义率先开口，笑着过来扶住刘明的肩膀笑道：“以后有什么须得着老哥的，尽管开口。大家都是弟兄家，不需要那么客气。”
“谢谢张老哥。”刘明感激一笑。
陈正将刘明这段时间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张学义和柳卿文得知以后，再看向刘明的眼神，都是多了几分尊敬。
这是一个有英雄气的汉子。
知恩图报，感恩戴德。
提及荣宝斋，张学义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肃然地看向陈正道：“对了，老弟，有件事情，我差点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情？”陈正疑惑。
“今天预展会上面，一位叫杨琛的年轻人，请我们今晚去赴宴。声称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当面向我们赔礼道歉。”
杨琛？
陈正童孔微缩，这家伙果然还是认出了他吗？
“少东家，不能去！”
陈正还没答复，刘明就是激动地按住了陈正的手臂，心急如焚的道：“如果你去了，杨琛不会放你回来的。”
之前的事，已经给他留下了很是的心理阴影。
提及杨琛，他都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