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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亡命(一)

“哇”的一声儿啼,打破了宁静的夜色。斜倚在巨石上歇息的萧索无奈的直起身,扔下手中的单刀,一边伸出手来尽量轻柔地在绑于胸前的婴儿身上慢慢拍动,试图止住婴儿的啼声,一边苦笑着冲苏澈道:“又哭了……”

苏澈也正靠在萧索对面的一块岩石上大喘着粗气,胸前同样扎绑着一个婴儿,手中的兵刃已不是家传的宝剑,而是一柄八棱钢鞭——一路拼杀出来,早忘记宝剑在什么时候磕飞了,现在手中的钢鞭也不知是抢夺的第几把兵器了。

婴儿在萧索粗手粗脚的动作下并未止住哭声,反而愈发哭得响亮,引得苏澈胸前的婴儿也一起哭闹起来。

苏澈也手忙脚乱起来,连拍带哄地冲胸前婴儿低语:“缅儿乖,缅儿不哭,爹爹带缅儿见娘亲。”

一岁的孩子已是能听懂些简单话语,听见苏澈说到“娘亲”二字,小家伙略略收住哭声,啜泣着瞪着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扭动着小脑袋四下顾盼,转到脖颈生疼了也未看见娘亲出现。孩子觉得受了欺骗,却又不能以语言表达,于是用更嘹亮的哭声来发泄自己的委屈。

两个孩子此起彼伏地哭着,苏澈的眼圈也红了起来。刚才说到“娘亲”二字时他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回头看看来时方向,这两个时辰连打带逃的怎么也走出三十几里地了吧,唐延堡里冲天大火仍然依稀可见。祖宗留下的基业没了,自己的娘亲死于乱箭之下,孩子的娘亲……只怕,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里,苏澈把眼一闭,泪珠断了线似的滚了下来。原本他以为哭出来后心里就能好受些,没想到眼睛一闭,血淋淋的一幕一幕流水价地在脑海里闪现,扎得苏澈脑袋要爆裂开来:他仿佛又看到苏仪合身扑上与黑衣大汉同归于尽的场面,又看到李旺、张达几人拼死护着自己和萧索退出后门,又迎着箭雨点燃马棚以阻追兵,却一个也没能回来……不敢想了,不敢想了,再想下去非得发疯不可。苏澈使劲甩甩脑袋,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揩了揩,抬头看看天色,启明星闪啊闪的,天幕已是微微有些发白了。一只鹰儿正在头顶的天空盘旋,双翅扑打间直冲苍穹,看上去甚是雄健。苏澈心道:“这鹰儿也起得这般早了。”想到自己与萧索的鹞鹰都陷在了唐延堡中,心情难免又是一黯。偷眼看看萧索,许是血流的过多,萧索显得有些委顿,竟没有察觉半空那只早起的鹰儿。苏澈暗叹一声,没看到也好,看见了少不得也与我一般心下难受,便也不去提醒萧索抬头。

吐了一口胸中浊气,苏澈强打精神对萧索说:“大哥,可歇过来点?天就要大亮了,咱们还得加紧赶一程,趁天亮前能钻到秦岭里便好脱身的多了。”

萧索点点头,表示赞同苏澈的意见,口中却依旧低低哄着胸前的苏练,一时顾不上回话。

苏澈看看萧索断臂处有鲜血渗出,知是伤口又迸裂了,心下不禁一酸,咬着嘴唇踱过去,解开包扎,撕下一幅衣襟,一言不发地从怀中掏出伤药,一古脑地就要全倒上去。萧索却伸手止住了他,轻声道:“少用一点吧,说不得还要受伤。”苏澈想想萧索说得在理,犹豫一下,终归还是倒了一大半在萧索伤口,这才小心地把伤药收起。

转眼包扎停当,苏、萧二人就要起身赶路,可两个孩子依旧不屈不挠地哭着。苏澈伸出手来,迟迟疑疑地在孩子背心前比划着,小声问萧索道:“要不,再点一次穴道?”一个时辰前,苏澈和萧索被大队官兵围住,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遁出,可孩子的哭声总是将追兵引来,万般无奈之下,两人轻轻点了孩子的穴道,潜伏到一处断壁处,这才避开了追兵。眼下点穴的时辰到了,两个孩子醒来即哭,两个大老爷们虽是叱诧江湖的风云人物,可丝毫没有没有带孩子的经验,遇到这种情形一时竟束手无策。

萧索忙扬臂挡住苏澈,摇头道:“这么小的孩子,血脉俱未长成,总是点穴只怕会落下毛病。”说着在自己脑袋上挠了挠,与苏澈商榷道:“怕是饿了吧?”

听见一个饿字,苏澈的腹中条件反射似的传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折腾了一夜,大人都饿了,何况是孩子?苏澈忙点头称是道:“看看有没有吃的”,一双手在怀里掏来掏去,又两手空空的拿了出来。这也难怪,本是办喜事的大好日子,冷不丁就天崩地裂,哪里顾得上放些吃食在身边?

萧索站起身,在周边寻了一圈,只找到些野果、树茎,分着和苏澈吃了,稍稍止止干渴,可孩子却吃不得这些东西。

萧索咬着一截树茎正咂着中间的水分,猛的一拍脑袋,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来,急急抛给苏澈道:“快打开,快打开。”

苏澈依言打开小瓶,滴溜溜滚出十余枚丸药来,黑黝黝的不起点,却是清香扑鼻。只听萧索在旁解释道:“这是昆仑三圣配治的丹药,既能治伤,又能疗毒,主要材料是老参、灵芝,想来也是能顶饥的,快嚼了给孩子喂下。”萧索说着,已拿了一枚丹药在手,嚼了嚼,给怀中的苏练喂了下去。苏练先是不吃这被嚼成泥糊似的东西,也许是饿得紧了,这泥糊的味道也不是格外难吃,被萧索劝诱几句,倒底还是吃下去了。苏澈在一旁看了,也忙喂了一枚给苏缅。两个孩子吃完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萧索怕苏澈误会药性霸道伤了孩子,又接着解释道:“药中有些安神助眠的成份……让孩子睡着也好,省得看见些血腥场面,吓着他们。”

苏澈点点头,觉得嚼过丸药之后依然口齿留香,知道药效不凡。不由惋惜道:“大哥适才若是及时吃下这丸药,便不用受这断臂之苦了。”

萧索轻轻挪动只余半截的伤臂,也是唏嘘道:“哪料道孟藻平会使‘碧螺春’?觉得麻痒时却已经晚了。”

苏澈想了想道:“既然此药有疗伤之效,大哥快服两枚。”说着将丸药倒在手中,就要往萧索口中塞去。

萧索一边躲闪,一边道:“咱们兄弟二人不知还要亡命天涯多久,还是留到关键时候再吃吧。现在我还撑得住。”

苏澈佯怒道:“何时才算关键?现在快点养好伤、恢复体力便是关键!”说着继续把药丸往萧索嘴里送去。

萧索拗不过苏澈,只得吃了两枚丸药,却也逼着苏澈服下一枚。兄弟二人盘膝运功化开药性,都觉腹中微热,精神也好了许多。

苏澈舒展一下腰背,俯身拣起萧索的单刀递到他手中道:“这便上路吧,天光大亮前进了秦岭便不信他们能追得上咱们。”

萧索接过单刀,在手中紧了紧道:“正是。一入密林,遮掩之物就多了起来,弓箭便没那么犀利,想仗着人多来围攻也不方便。咱们倒可以时不时打些野物充饥,恢复了体力一口一口把追兵吃掉。便是吃不掉,哼,林中跑不起马来,再想追上你我兄弟二人可就千难万难了。”

苏澈跃上一块巨石,辨辨方向,遥遥指着南边一片黑暗道:“那边便应该是秦岭了。”跳下巨石前,苏澈又回头望望唐延堡方向的火光,后牙咬得吱吱做响。

萧索明白他的心意,也望望唐延堡方向,上前拍拍苏澈道:“这血海深仇,迟早有一天要报!”

苏澈拍拍萧索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重重地点点头,咬紧牙关,认明路径,兄弟二人并肩冲了出去。

一口气又奔出七八里,天光又亮了些,朦朦胧胧的山影已依稀可见,听听身后已无追兵的喊杀声,兄弟二人俱是舒了一口气,只等得钻进茫茫大山便暂时逃过这一劫了。

冲上一座小峰,顺着小径转过个弯,苏澈带着几分喜色对萧索道:“下了这小山便算入了秦岭了。”话音刚落,冲在前头的苏澈却生生收住脚步,萧索抬头一看,道边几匹马散放一边正啃食着路边的野草,五六个黑衣人张着连弩堵住了道路。孟藻平挺一柄长剑立在一旁,他身前的石头上一个瘦小的黑衣人好整以暇地坐着,正逗弄着臂上的一只鹰儿。

小个子黑衣人见苏、萧二人奔到,抬抬眼继续给鹰儿梳理着羽毛,口中淡淡道:“两位的血是不是快要流干了?脚程好慢。我都在此恭候大驾多时了。”

见苏、萧二人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那小个子黑衣人轻笑了一声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早早守在这里?切……唐延堡向北是长安城,夜间早就落锁封关;向东、向西都是一马平川,我早就撒下大队重甲铁骑,不信你们敢去冲撞。算来算去只有向南入秦岭一途方可避开大军,我自然要带着人往南边赶了。天一亮,我的小宝贝就能在半空中瞧见你们了,入秦岭的路又不多,堵你们还不是易如反掌?听说萧大侠、苏堡主都是养过鹰的主,难道你们不知道训好的鹰是可以在半空中发现敌踪的吗?”说着白了萧索一眼嗔道:“萧大侠,你道这玩意只有北地才有人会,我们南朝便没有能人了?”说着从腰间皮袋中扯出一块牛肉来递给鹰儿,口中爱怜道:“只可怜我的小乖乖要起这么早来追你们两个臭男人……累坏了吧,来,快吃点,多吃点。”自顾自言语之间竟是没把苏、萧两个江湖英雄放在眼中。

萧索望了望那鹰儿几眼,怔然道:“百密一疏,百密一疏。是我大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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