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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葬礼

言雨又来到学校门口。

现在已经放学,他独自站在那里四下张望,学校里奇怪地没有任何人。

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假象,世界被深灰渲染,灰霾遮蔽了天空。

——灰色?不,这里至少还有另一种颜色。

青。

梦中少年双眼的颜色,无论远近都是相同的色彩。

望进入仿佛要陷入青色的湖泊之底,青水将他彻底包裹,任何举动都被阻碍,既无法离开,亦无法避让。

他在那里睁开眼睛,就看到那青眸少年正注视着他。

鲜血、死亡,青与红彻底交织,纠葛不清且无法分离,他慌乱地挣扎,胸口疼痛着,一抓全是血痕。

于是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血,那是——徐开的血。

言雨猛地清醒过来。

他正倒在床上,房间仍被笼罩在夜色之中。

……是梦。

言雨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不受自己控制的梦了——

不过的确会有这样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溢满到无法彻底清理,只能以梦的形式出现。

“哈啊……”他捂住脸,长久地叹息着。

呼吸里都还带着梦中的气息。

——那个少年不在这里。

言雨安慰自己。

但他清楚地知道是什么情绪溢满了他的脑海,是恐惧。

他仍在恐惧着梦中的少年——不,是那个“东西”。

梦中的场景一闪而过。

言雨明白,他知道那少年不是“谁”而是“什么”,比起那少年自身,他所代表的东西更令他恐惧。

颤栗感随着记忆传抵指尖,他咬住牙,抬手注视着自己颤抖的右手。

黑暗中,恐惧似乎更加泛滥了,他用左手握住右手,而后把它们一起摁在胸口。

在脑海深处,他意识到那少年是位于意识海更深处的东西,比他或者徐开都更要深。

是以他们根本无法与他对抗。

他们只能够逃离。

死亡,其实离他如此之近。

——近到他只要一闭眼就能够碰触得到。

结果这天晚上,他彻夜未眠。

恐惧打碎了他入梦的余裕,他蜷在床上,妄图用被子的温暖消除自己的颤抖。

意识里时针游走,滴答声变成了某种魔咒蜿蜒徘徊。

言雨觉得那声音正不断延长,他呼吸,气息里满是二氧化碳让人窒息的因子。

他猛地一颤,神智被从崩溃的边缘拽回了少许,他睁着眼睛看向四周,一晚没有合上的双眼酸涩而疲惫。

“啊……该是上学的时间了……”他低声喃喃着。

这天他的脚步比平时更危险了。

就连上学途中偶遇的祁林也能发觉,她偷偷打量了他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言雨虚浮着的脚步微微一顿,思绪犹如迟滞片刻才终于回到躯体。

“啊啊,没事的……”

谎言。

连他自己都不能欺骗,又怎能骗过他人?

熬夜的疲惫加上精神上的打击,他整个人失魂落魄。

甚至连严铃子都在上课时投来了探询的目光,这让言雨心底诞生了些许暖意。

以至于隔了一会儿时间,他才意识到讲台上的班主任邢卿华正告诫他们要注意身体。

因为本市一中有个学生昨天去世了,死因是心脏衰竭。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定论,不过谁也没办法说太累是不是原因,所以一定要注意身体……

言雨麻木地听着,那些声音落在心底,泛起了无动于衷的波纹。

晚上时言雨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是徐开的母亲。

她说出殡的时间已经决定,她来告诉言雨,可没有说她希不希望言雨前来。

而言雨茫然地答应着,放下电话才发觉自己仍在不知不觉地希冀着、这天夜幕降临后他会发现一切只是场梦。

一切并没有发生,他顺着意识害的路线,仍能找到徐开的梦。

可实际上,他连入梦都无法做到。

——徐开的葬礼举行得很快。

先后经历丈夫与儿子的死亡让他的母亲一下苍老许多,遗体告别时她抱着遗像站在最前面,脸上却几乎没有哀伤。

只有一种悲伤至极反而显得麻木无比的神情。

言雨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有块重石,压着他喘不过气。

葬礼现场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可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前来这里。

殡仪馆外的天空被云层压得很低,沉甸甸地覆盖在身上。

这里位于市郊,出门就能看到远处市区的景色,可宽阔的风景此时却带来了反面作用,只能让他压抑无比。

言雨顺着队列向前。

走到徐开的母亲面前时她抬了抬眼,看向言雨。

他甚至不敢回应她的目光。

或许只要一点感情的触动就能够慰藉眼前的女子——可言雨始终被另外的情绪笼罩。

是他害死了徐开。

这样的他,又怎么有资格去安慰他人呢?

言雨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和徐开在梦中追捕的人,他的手中染着鲜血,虽然那并非在现实中染上的亦非直接动,但他做出了选择。

——他会不明白在梦中死去会对现实带来什么影响吗?

梦会联系现实,梦是人的意识,梦彻底地死去——人的意识也就随之破碎。

没有了意识的肉体又怎能继续存活。

于是,徐开死了,他看着车窗外的天空,阴沉的世界愈加压迫着一切。

是因为天色渐渐地晚了吗?不,或许不仅是那样吧。

外头的风景正在不断变幻,路边的夹竹桃伸展着它们墨绿色的枝叶,渐渐地下了山,那里有了房屋建筑,变成了熟悉的城市风景。

车子回到市区。

从下车到离开言雨的脑海中一直闪烁着朦胧的光景,几夜未合眼,他的一切都已经在临界状态。

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他走在街上,雨就那样突然地下了下来,打得还在路边的他一阵措手不及。

言雨抬起头望着天空。

并不算是很大的雨,却足以让世界瞬间变得潮湿,细碎的雨水打在眼镜上,镜片很快就一片模糊。

一柄伞忽然在这时靠了过来,遮挡了他的视线。

和无尽的雨丝。

“没想到又碰到你,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言雨?”

就算此时此刻他的眼前模糊不清他还是能从声音认出,那是严铃子。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

雨水顺着玻璃窗户流下,在那上头汇聚成细小的水流。

咖啡已经随时间失去了温度,言雨盯着它们,恍惚中觉得自己正坐在上次来时坐的位置。

可对面的并不是徐开,而是严铃子。

“原来是这样……”她的声音里混杂着叹息与同情,顺着雨声落下,“难怪你最近一直在请假……”

看到儿子状态的父母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学业为重,迟疑了一会儿他们就帮言雨请了假让他参加徐开的葬礼。

严铃子一直在看着他。

言雨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咖啡还是满的,他始终没有去碰触。

“我……”他轻声地开口“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上次坐在这里时他甚至以为时日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并不是说一切都不会改变,只是不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他以为他们能像普通朋友那样相交很久,有争吵也会和好,一直到很久以后。

世事总无常。

更何况,是他导致了这些。

胸口因而被更为沉重的东西挤压着,他背负着巨大的十字架,那东西压得他无法喘息,只能一边疼痛着、一边继续前行。

“言雨。”严铃子的目光愈加柔和了,她大概想了很多,也想说很多,隔了一会儿才终于决定要说些什么,“至少、你还活着。”

……像一滴水,落进了止水之中。

言雨望着天花板。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回家路上被淋湿的冰冷已经被热水澡彻底冲散。

他关上了房间里的灯,黑暗裹携着雨水涌进房间,混杂的声响听起来带着些许寂寥。

疲惫和倦意已经彻底将他笼罩,意识开始昏昏沉沉,梦与现实的疆界模糊不清。

事实上这些天里他一直就是在靠意志坚持着没有睡去,那样的意志力到了现在也已经濒临崩溃。

他甚至什么都没想就掉入了梦与现实的夹缝,四周被雨声所充斥。

雨声一向助人入眠。

……而后,他看见自己的眼前铺开了一片绿色。

仿佛没有尽头的翠绿颜色,一层又一层在他眼前展开。

那是一片草原。

熟悉到近乎疼痛的颜色,投进眼底时带着些许朦胧与破碎。

言雨摇头,他发现自己的眼角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他咬了咬牙,想把涌上来的思绪甩在脑后。

他向前走去,这片绿色忽地又转变了,青草变得更加清晰,而远处又有一片新绿在地平线上凝聚成型。

“那是……什么……?”言雨喃喃自语。

这些话语不受他控制地脱口而出,他没有意识到这点,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开口。

他只是不断地向前走去。

不断地、接近那片绿色——

那是一棵树。

硕大无比、没有尽头的巨大树木,它的每一片叶子都在风中摇曳,仿佛从亘古时就已经伫立于此。

树的枝干被无数的青藤覆盖,言雨好奇地走近那些青藤,发现那些藤蔓其实都长着尖刺,那些刺深深地刺入大树的树干,流出些许树汁。

——血红色的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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