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要问你呢，你在干什么？！”洪梦昊的声音也几乎如同尖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要参加婚礼，你不也是吗？”徐浩之稍稍缓过了气来，“女方是我表姐。”
“男方是……这根本不重要吧！”后半句话瞬间抬高了音量，“你……你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在看徐浩之。
当她说这句话时，她看着的是桃白业。
“什么啊？”半透明的女孩儿抱着双臂，满脸不满，“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大惊小怪，一点长进也没有。“
洪梦昊死死瞪着她，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让桃白业再次笑了起来。
“哈！你没有看错！”她笑升高尖锐，“的确是我……我变成鬼又回来了！”
这句话让洪梦昊不由得倒退了半步，她的脸色比先前更差了，拼命的想甩开桃白业的手。
徐浩之不由得扭头向桃白业：“桃子，别闹。”
“切。”桃白业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她不会伤害你的。”接着他对洪梦昊说，“她……没有那个能力。”
“什么叫没有那个能力？”洪梦昊转而开始瞪着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徐浩之说，“除了可以穿墙，她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洪梦昊似乎稍稍冷静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看徐浩之，又看了看桃白业。
“总之，我先松开你，你别跑，好么？”徐浩之说道，“反正我们最后都要回到那个婚宴上，你也跑不掉。”
“啧。”洪梦昊咋了咋舌，“好吧。”她只得说道。
毕竟后面半句话不仅是威胁，也是诚然的事实，作为半大孩子，他们根本不可能脱离家长的掌控。
徐浩之松开手，他向后退了一步，桃白业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在楼梯间里沉默，门外头的吵闹声像被一层障壁般挡在外头。
那模糊的声响让徐浩之莫名想起他们曾透过废弃学校窗户看到的过去景象，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口：
“说起来，这几年怎么一直没看到你？”
“……我搬家了。”洪梦昊迟疑着答道，“就在那件事后不久。”
“是吗……”这个解答倒也合情合理，“我还一直住在那里。”
“想来也是，哈……”洪梦昊短促地笑着，“我家里认为那个小区不干净，还让我喝了一堆符水。”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没错。”桃白业插上了嘴，她用单手环住徐浩之的脖颈，“不过除了我之外，没别的鬼了。 ”
“谁知道有没有别的鬼。”洪梦昊干巴巴地说，“要是只是你看不到呢？”
“我都看不到，你们就更不可能看到了。”桃白业立即反驳，“那样的话，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话题开始向着奇怪的方向偏移了。
徐浩之忽地有些头疼，他知道话题的后面是些什么：争吵。
就像在那废屋之中一样，虽然现在她们已变得格外悬殊，但争执的根源并不是什么，而是她们本质上性格的不同。
“好了。”他在洪梦昊说出下一句话前打断了她，“我们不是来进行哲学讨论的吧？”
“哼。”桃白业发出一声单音，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却更加靠近徐浩之了。
“的确如此。”而年长的女孩儿这样说道，稍稍挺直了脊背，“现在……该你说了，那个……是怎么回事？”
“把人叫‘那个’也太没礼貌了一点。”桃白业。
“就如你所见。”徐浩之决定先无视她的抗议，“她……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就在那屋子被拆掉的时候吧。”
“那里……拆掉了？”洪梦昊惊讶地睁大眼睛。
“嗯。”徐浩之点点头。
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洪梦昊的讶异：当他们被困在那里时，还以为那里会永远存在。
洪梦昊的表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而有些扭曲，她沉默了片刻，而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是终于解脱了的声音。
“太好了。”她喃喃自语。
“你果然还是很害怕啊。”桃白业“咯咯”轻笑。
“对于那种地方，害怕是自然的吧？”洪梦昊立刻反驳，看样子她已经不怎么畏惧桃白业了。
“哼嗯——”幽灵女孩不置可否地哼出了一声长音。
“你见我们就跑也是因为这个？”徐浩之则问道。
“是！”洪梦昊瞪着他，情绪又开始变得激动，“因为我已经和这些事完全没有关系了。”
“还真敢说啊……”桃白业笑着歪了歪头，“明明和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就是因为经历了那些！”洪梦昊几乎喊了出声，“所以我才一点也不想再碰到你们！”
“真伤人。”桃白业说，虽然用着不满的词汇，可嘴角却勾起了新月一样的弧度，“照你这么说，这是我们的错咯？”
“这……”洪梦昊一时语塞。
桃白业离开了徐浩之身边，她向洪梦昊掠去，身影倏忽之间便已抵达对方身侧。
徐浩之看见洪梦昊额角冒出了逗大的冷汗，她看着桃白业，眼里忽地又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你还真的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呢……”桃白业这样说。
她的声音幽幽地，在整个楼梯间回荡——即便不是他们两人，若此时有第四人听见她的话语，只怕也要打个寒颤。
“这……我……我……！”洪梦昊又再倒退了，她想逃跑。
“觉得自己和这件事……我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吗？”然而桃白业转了个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你真的这样觉得？”
些许哀鸣从洪梦昊口中溢出，她朝着桃白业的反向退去，却在下个瞬间发觉自己的身后已是墙壁。
她像是只被困在角落里的野兽，惊慌并且手足无措。
“我……我不是……！”声音嘶哑地叫喊着，“我不是故意把你……把你留在那里的……！”
宛如悲鸣。
仿佛撕裂缯帛般的声响。
洪梦昊靠在墙上，因叫喊而不住地喘息。
而桃白业则发出了几声浅笑，她说：“真像啊……和最初的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