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生死二者不可抗力，宇宙间最强的力量莫过于好奇心和理智，前者使人疯魔，后者使人冷静。是天使与魔鬼在无尽的博弈，有理智战胜好奇心，之后可能会被更强的冲动打败。
理智让赵扶苏把药塞进了，扭曲的金箔上的皱纹中间那张镶满金牙的大嘴。像海里的大鱼一样的长须牙齿，割破了他的手腕、关节和指尖。
几乎在药入喉那一刻，章酣一切动作都停止了。
像是流动的金属终于冷却了，生命力就这样枯竭。
自然再一次把妄图超越神的无识生物吵醒，拽着他们的领子逼迫他们，看清事实吧，你只会是人或者比人更低等的畜牲，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神。
你只能主宰你一个人的生命，不能妄图剥夺其他与你同等的生命，不能欺压比你弱小的生命，更不要试着去染指比你更高的规律。
成功九十九死无一生，那就尽可能不要踏出这一步。
实在逼得急了，反其道而行之，让可恶的敌人走在前面，去触怒世界的规律，接受本来属于赵扶苏自己欲望中的惩罚。
何乐而不为？
成功了，赵扶苏触及了规则的底线，也躲过了规则的制裁。
黄金开始褪色，像被腐蚀一样变得漆黑，然后透明。
后续部队已经赶上来，带来了更强大的火力支持，不过用不着了，赵扶苏可以透过黄金骨骼，看见章酣身后压来的大军，还有他体内的所有猫腻。
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他一直在默背这些机扩，直到一堆本就不应该存在生命的金属，将所有生命力归还于自然，“舅舅？”他愿意这么叫，或许是习惯了。
章酣轻轻“唉”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答应还是在叹息。
一口不存在的空气从他不存在的肺里吐出，他也不存在纳入什么空气，就这么凝滞在空中了。随着这一口烟尘，停止了运转。
赵扶苏从未想过章酣可以作为机器存在，也从未想过章酣可以回来，好好的去回答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他最终还是没有确定，所以还是自己认为的结果最好，舅舅永远是舅舅，爹还是爹。
惊鸿一撇，他得到了比纠缠不休的伦理问题重要无数倍的学问，“章酣”精密无比的构造。
这次损失太大了，Caesar需要新的右臂，笑子丕需要肚脐以下的新身体。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构造似乎是超自然的力量，但是赵扶苏仍然信奉自然相信自然，对科学有着无尽的自信心。他一定要弄明白这种药，为什么会多去一些人的生命，又对另一些人放宽了要求。
双标，不可取。
它选择标准到底是什么？
它是否对强大的人过分苛刻了一些，对弱者过于庇佑？
为什么强大的父亲在使用这种药之后必须死亡，靠乖僻的大脑无法正确理解这个世界的表妹又获得了强大的肉身还有控制别人大脑的能力？
为什么章酣第一次嗑出了承载他思想的黄金骨，第二次却越过了界限，因此盛极而衰？
为什么被折腾成这样的笑子丕还能活下来？
不，不能质疑笑子丕的存亡。
他现在做的唯有感谢笑子丕没有伤到脑子，因为他即使拥有了最精密的机器制造技术，也没办法复刻人类精确的大脑。
“公主号”被自动巡航系统驾驶回港口，带回了具有传染性病毒的“被生化物感染体”，好像是赵阳滋最后的报复。
病毒感染到内陆，扭曲的肢体孕育并且孵化了崭新的赵阳滋，就像她的骨骼里包藏几公斤黄金，不可思议。她向世人展现的还是原本，只是她浑身没有任何一个细胞属于自己，正如原本章酣体内的黄金骨头早已变成流通金币，原本的赵阳滋也已经灰飞烟灭。
她成了死人的女王。
或许是死人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她的王国里再没有人去反对“平面说”这一幼稚谬误。
听话的逝者远胜过我行我素的优秀将领。
韶，这个古老而神圣的国家，在盛世，即将迎来完全和平与发展。韶人统治着属于自己的大陆，每一天都为了成为世界的主宰准备。
盛极必衰。
面临团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