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人保重啊。”朱大典与史可法私交甚笃，见他心存死志，顿时颇为感慨。
“史大人高义，吾等不及也。”张国维也是愧疚道。
很快朱大典、张国维、宋之普、方逢年便出城，渡江往扬州府而去。
一连旬日，史可法都在防备金陵的流贼兵马来攻，但常州城外始终风平浪静，这让史可法一时也是颇为不解。
前些时日江南举人张煌言，得知史可法在江南募兵，遂离家投奔到到史可法帐下效力。
史可法得知张煌言功名身份，与之攀谈之下，发现其颇具谋略才干，自是欣喜异常。
留在帐下听用，让其协助自己参赞军务。
“大人，我料燕国公必然会出手的，江南之地，于公于私，咱们哪位燕国公，都不会拱手让给流贼的。”
张煌言见史可法心存忧虑，遂徐徐说出了自己看法：“燕国公心怀大志，他若忠于大明，大明则存续有望，它日他若……”
“此事不说也罢。总之大人务必记住，不可轻易出战迎敌，若流贼来犯，只需固守城池，事情必然会有转机。”
果然仅仅过了一天，江北便传来信使。
“玄着，汝真乃神机妙算也。”史可法这个人耿直忠心不假，但他为人迂腐，不懂得变通，坐镇后方，统筹军务粮草，绝对是一把手。
但要让统领大军，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明显是差了几分火候。
“大人，是不是燕国公的兵马出击了？”张煌言见史可法高兴，自然也是一脸的喜色。
“十日前，庐州总兵陈永福，护漕军水师营总兵李仲、霍岗率军收复了安庆，切断流贼的后路。”
“五天前江淮都督李岩，率三万兵马进驻六合，对金陵城造成威胁，虽然双方没有爆发战斗，但这显然对流贼李定国、艾能奇造成不小的威胁。”
史可法一口气说完，又道：“李都督在信中说，希望咱们按兵不动，只需要造出声势即可，以防中了流贼之道。”
“大人，李都督在江淮一战，足以看出此人是个能攻能守的统帅之才，据说此人是燕国公的结义兄弟，二人在微末之际，便结义相交。”
“这样的大才，燕国公能够安排他在江淮，足见其拥有独当一面的才干，此事某以为大人理应遵从。”
张煌言别看年纪轻轻，但却胸有韬略，他这一番分析，可谓切中要害。
“大人，当务之急，咱们应该拉拢松江、嘉兴、杭州各州府的兵马，统一指挥权，整顿军务，才能形成合力，配合李都督重新夺取金陵城。”
张煌言沉吟之下，再次进言道。
“你说的不错，不过咱们如今手中没有皇命，若是擅自号召大军，乃大逆之罪也。”这就是史可法的迂腐之处，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始终在恪守朝廷制度。
“大人，事急从权矣。”张煌言苦笑一声，道：“若大人实在不愿意，可向李都督建言，我相信李都督必然乐于成就此事。”
“这，那就劳烦玄着你带我的亲笔书信却一趟江北吧。”史可法犹豫之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金陵大明紫禁城皇宫。
如今早已经是一片狼藉，李定国、艾能奇率领二十万大军，一路高歌勐进，最后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攻下金陵城。
这一切李定国自己都没有想到，更别提长安城中的大西皇帝张献忠了。
当消息飞马传入长安，得知李定国攻下长安，张献忠第一个表现就是高兴，但很快他就陷入后怕之中。
“陛下，李将军攻陷金陵，可喜可贺啊。”大西朝吏部尚书顾君恩，原本就是李自成帐下的吏部尚书，此人向来足智多谋，精通谋略。
“哦，顾大人也是这么认为？”张献忠微微皱眉，他的几个义子，说实在他最看不透的就是李定国。
李定国平时为人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争权夺利，不好浮财，不近女色，平时但凡有封赏，他都愿意拿出来与士卒平分，为此他帐下金戈营的将士，个个勇武善战，对他敬重爱戴。
而另一路主帅孙可望，张献忠却一眼就能看穿。
孙可望好财贪色，但作战勇勐，心直口快，脾气火爆，虽然经常冲撞自己，但张献忠因为知其心事，自是忍让迁就。
“陛下，听闻江南富足，天下赋税出江南啊。”顾君恩说了一半，见张献忠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将军少年英雄，手握二十万雄兵，若是长期占据金陵，而他又向来深的军心，若有朝一日，他手下的将士也来一个黄袍加身，这……”
顾君恩这话还未说完，张献忠就勃然变色，长身而起原地转了几圈后，他遂道：“传旨，封李定国为安南候，即刻率军押解明皇入京述职。”
“封艾能奇为金陵防御使，负责金陵防务，命令左梦庚为武昌防御使，命令王尚礼为应天知府。”
圣旨传到金陵，李定国并未有丝毫异色，平静的领下圣旨。
副将艾能奇却有些愤愤不平的道：“三弟，父皇这个时候下旨让你率军回师，这是釜底抽薪啊。”
“如今江南空虚，我军士气高昂，理应一鼓作气，攻下江南，则天下平定在即啊。”
“二哥慎言，你我不但是人子，还是人臣，君父旨意，吾等岂可妄议？”
李定国微微皱眉，对于张献忠这个决策，虽然他有一百个不满意，但他却依旧坚定不移的执行了下来。
“罢了，罢了。”艾能奇苦笑一声，虚心的问道：“那你走后，金陵城防之事，你可有教我之策？”
“稳定民心，整顿军务，这是防守的第一要务，只是我担心明军不会给你这个时间，金陵民心不在我，而再大明，若明军来攻，必然群情汹涌。”
“若事不可违，二哥可主动撤退至武昌固守。”
李定国内心很清楚，这一次他进军太快，沿途没有稳定一座城池的城防，这样的结果就是一旦明军一到，这些城池就会再次易手。
就比如今的安庆城，转眼就被明军占领。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他沿途一座一座城池的安排兵马固守，那么他根本不可能一个多月就从襄阳打到了金陵。
“我明白了。”艾能奇为人豁达，自知自己不如李定国有能力，所以对于他的建言，他都是虚心接受。
“二哥，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