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密集的箭失落在城头之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惨厉的惨叫声。
即便是躲在女墙之下，不少士兵还手持盾牌遮挡，可依旧难以抵挡漫天落下的箭雨。
“救我，救我啊！”一名被箭失射中胸膛的明军士兵，原本箭伤并不足以致命，但由于中箭害怕之下，他惊惧之下慌张的站了起来。
结果自然也就悲剧了，转瞬之间，他身上便被射成刺猬一般倒了下去。
这样的情况，不停的在城头上演，事实很多新兵都是因为心理不够强大，遇事慌张最终惨死。
“轰隆！轰隆！轰隆！”
眼看城门已经数次被攻城车撞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又被城门后的邱祖德率领亲卫浴血死战而坚守住了。
胜利在望，城池即将沦陷之际，济南城外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震天动地的战马奔跑声，让人为之色变，也震碎了建奴在望的胜利。
“大明龙旗！”东城城头上的叛徒梅英元，第一眼就看到万马奔腾的大军之中，那迎风招展的大明龙旗。
“明军援军来了，快，快关闭城门……”梅英元惊恐的喊了起来。
“大明的勇士们，随我杀进去，用你们手中的战刀，把建奴的头颅砍下来，筑成京观，树立我大明的丰碑！”
军阵前方的公孙翊，拔剑而起，指着前方正在缓缓关闭的城门，发出了一声怒吼。
“大明山河永在，大明万岁，杀，杀啊！”
军阵前方，王辅臣、谢成率领的三千铁骑飞奔而出。
紧随其后的是临时整编的一万骑兵人马，由陈德、高得捷、艾双双、杨衍四将统率。
这一万骑兵之所以说是临时整编的，是因为他们坐下的战马，是在兖州城下缴获的建奴战马，这次驰援济南府，从各军中挑选出来能与骑射的军士整编出来的。
这一路上，通过陈德、高得捷、艾双双、杨衍四将的统领，已然形成战斗力。
公孙翊这次驰援济南府，统率的就是这一万三千骑兵，日夜兼程而来。
步卒行动缓慢，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抵达。
即便如此，公孙翊若再迟来一个时辰，济南府必然沦陷。
正在缓缓关闭的城门，并没有阻挡明军的骑兵突击速度。
王辅臣与谢成二人当先，在飞奔之中，连射数箭，再射杀城头敌兵之余，挥刀便砍断了吊桥的绳索。
“杀，挡我者死！”王辅臣这个愣头青，飞马而起，一枪刺爆城下一名敌兵脑袋，生生把即将关闭的城门给夺了下来。
“杀！”谢成自是不甘人后，骤马持刀便冲了进去。
此刻正在城门下督战的梅英元，第一时间就被谢成给盯上了，这不他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谢成一刀斩成两半，死得不能再死。
内城之下的多铎，这会也是闻警而至。
“立刻让图尔格回援，其余人马我阻止明军入城。”多铎并没有慌张，率领五百镶白旗精锐的他，直接调转马头便朝城门口迎了上来。
“女真的勇士们，随我杀过去！”多铎眼看明军已经冲进城内，心知不能让明军大队人马入城的他，毫不犹豫的纵马挥刀便杀向了谢成。
“谢成，这个建奴人头我要了。”不等谢成迎上去，王辅臣却是后来居上，持枪便刺了过去。
“那就凭借本事来取。”谢成怒目圆睁，却是丝毫不让。
眼前的多铎头戴簪缨高顶铁盔，身穿银白色锁子甲，衣袖护肩镶白皮甲，一看就是建奴大将，二人虽然私下是好兄弟，到了战场上，却是丝毫不相让。
“哈哈，那就看谁下手快了。”王辅臣手中点钢枪一个连刺，招招落在多铎要害部位，虽然没能伤着多铎半分，但却把冲上来的多铎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马术与刀法精湛，多铎只怕早已经身首异处。
“杀，给我杀了这两个愣种。”多铎可不是阿济格这样的莽夫，眼看不可力敌，他拍马便躲入军阵之中。
“哪里逃……”谢成确实是个愣种，只见他大喝一声，挥刀拦腰斩杀了一名冲上来的建奴骑兵，纵马挥刀便杀进建奴的军阵之中。
“弟兄们，随我杀进去。”王辅臣见眼前的建奴，个个人高马大，装备精良，心知这必然是建奴中的女真勇士，倒也不敢怠慢。
大吼一声的他，立即指挥军队围杀而上，同时紧跟谢成身后，护卫在他的左右，以防有失。
多铎虽然躲入军阵之中，但他却没能甩开谢成。
多铎身边的巴牙喇卫队虽然悍勇，但此刻在谢成的刀下，却无人能抵挡其锋芒。
加上王辅臣护卫身后，杀得建奴人仰马翻。
气的多铎怒吼连连：“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
战斗很快便演变成混战，随着明军大队人马入城，加上城内的建奴人马，双方人马拥挤在外城的街面上，玩命的厮杀在了一起。
公孙翊随军冲入城中之际，便立刻率领护卫的女兵占领了城头。占据城楼，无疑就占据了一座高地。
眼下城下的混战，尽收眼底的他，手持弓箭在手，喊道：“红娘子，让你的姐妹，用火器瞄准建奴大将射击。”
手持弓箭的公孙翊，弯弓搭箭之际，便射出了一箭，一名头戴铁盔的建奴将领，只听得一阵破风之声，便应声倒下了马背。
“白广恩，公孙翊在此，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很快公孙翊便发现了白广恩这个叛徒的身影。
军阵之中正奋力厮杀的白广恩，抬头之际，赫然看到城楼上的公孙翊，冷艳持弓看着自己，完全是下意识的他便翻身滚下了马背。
“大人，大人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你当初离开辽东可是说过，事不可违，可以自主选择吗？”
白广恩对于公孙翊那时打心底敬畏，此刻躲在战马身后的他，慌乱的一逼。
“不错，现在本抚给你一个机会，立刻给我反正，否则本抚绝不再客气。”公孙翊对于这个叛徒虽然不耻，但眼下若能够劝反白广恩，对于战事无疑百利无一害。
“白广恩，休要被公孙小儿蒙骗了，如今咱们可都是大金的王爵，你若此时反正，顶多落个既往不咎……”
魏藻德原本躲在军阵之中没敢露头，但这会却冒了出来。
战阵之中的陈德见到魏藻德冒头，冷喝一声，手中弓弦落下，长箭飞射而出。
“嗖！”
“啊！”长箭破风而出，直透魏藻德的面门，只听得一声惨嚎响起，仰面倒地的魏藻德死在了当场。
“白广恩，既然你想死，本抚就成全你。”城楼上的公孙翊正愁魏藻德躲在弓箭射程之外，却不想陈德斜刺里一箭射出，大喜之下，手中箭失应声而出。
“唏律律！”
长箭射在白广恩的战马脑袋上，虽然未能一箭射死战马，但受伤大惊的战马奔跳而起，把白广恩的身体直接暴露在了公孙翊的弓箭之下。
“饶命，饶命，大人我投降……”白广恩大惊之下，一个懒驴打滚，一把抓起身边的军士挡在身前喊道。
对于公孙翊的神射技艺，白广恩可是心知肚明。
“本抚准了，立刻率领你们的人马，给我向建奴反击。”公孙翊在城门楼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城下的建奴各路人马。
白广恩阵前反水，调转枪头杀向建奴，对于建奴军心无疑是不小的打击。
“王爷，怎么办？”图格尔这会率领镶白旗的女真骑兵，再次聚集到了多铎身边。
失去地形优势的建奴，与明军拥挤在一起，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往城北突围吧，汉军旗的人靠不住，咱们不可恋战。”多铎刚刚被王辅臣与谢成一阵追杀，心有余季。
眼看这会魏藻德死于箭下，白广恩又反正，心知大势已去，他只得咬牙下令撤退。
“奴才领命。”图格尔点点头，立即吼道：“传令，立即向城北突围。”
“建奴败了，杀啊！”
建奴突围并不代表失败，虽然汉军旗的白广恩反正，但镶白旗精锐和蒙古镶黄旗的班达海人马战力尚在，明军一路追击之下，却也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
双方人马一路杀到北门城下，完全是各有胜负。
“大人，建奴逃窜，理应乘胜追击才是。”
眼看建奴的人马刚冲出城池，公孙翊便下令停止追击，山东都司佥事邱祖德着急的问道。
“穷寇莫追，乃兵法之道。再说建奴这是战略撤退，非败逃，邱大人若要追，可率军追击便是。”
骑在马背上的公孙翊，不为所动的徐徐回道。
“哼，大人休要小瞧我齐鲁儿郎。”邱祖德冷哼一声，当即吼道：“兄弟们随我追击。”
山东都司所部五千人马，在邱祖德的率领下，亦然追了上去，表现得倒是积极英勇。
“明公，这是何意？”左右众将见状，不解的问道。
“山东都司的兵马，不堪一战，留之无用，就让建奴教训他们一顿并非坏事。”
“其次建奴这次撤出济南府，必然会得知兖州战败的消息，到时候他们自然无心恋战，只能北上撤回辽东。”
“从山东回辽东，最近的两条路分别是从临清州原路从河间返回山西，另外一条就是打通东昌府，从天津卫穿插而过。”
“实话告诉你们，我在离开兖州之时，已经让李岩和李牟两位将军，各自率领一万五千人马进驻临清州和东昌府。”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追击，而是尾随上去即可，等待建奴最疲惫之时，再一举歼灭即可。”
“大人英明！”陈德、高得捷、杨衍、艾双双四将以及左右的王辅臣谢成闻言，心悦诚服拜服道。
仅仅过去半个时辰，邱祖德率领的五千山东都司兵马大败而回。
五千人马仅剩一半逃回来，半道上遇上公孙翊的兵马时，邱祖德早没有了刚才的傲气。
“卑职丧师辱国，请大人治罪。”一脸羞愧的邱祖德，耷拉着脑袋，来到公孙翊的面前。
看着丢盔弃甲，蓬头垢面的邱祖德，公孙翊并没有讥讽嘲笑，反而郑重的托起对方道：“邱大人忠心体国，实乃国之干臣。”
“督师大人，卑职受之有愧矣。”邱祖德本来以为公孙翊会依法处置自己，却没有想到公孙翊反而对自己发出赞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此非战之罪，邱大人无需自责，汝立刻收拢兵马回城，固守城池，恢复民生，待本督打败建奴敌酋咱们再细说。”
公孙翊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送对方而去。
“公孙大人真乃君子也。”这是邱祖德走远之后，回头看着公孙翊的背影发出的感慨。
前方的多铎所部的建奴人马，经历济南城下之战，兵力虽然折损一万有余，但战斗力却依旧不弱。
因为折损的这一万人马，皆是魏藻德与白广恩所部的汉军旗兵马。
魏藻德被陈德一箭射死在乱军之中，白广恩又阵前反正，这支汉军人马自然也就废了，眼下白广恩虽然反正，但战后公孙翊却没有收留他。
而是让山东按察使韩一光，把他关押了起来，准备等战后再进行处置，至于他手下的兵马，在甄别之后，方才会重新整编。
在打败邱祖德的追兵后，冷静下来的多铎，立刻派出探子，向周边州县开始打探消息，很快便有探子回报道：“主子，英亲王在兖州阵亡，三万弟兄皆被伪明的三边督师公孙翊屠杀，人头被堆积成京观，摆放在运河边上，说是让路人观看……”
“啊……大哥，大哥啊……”多铎仰天恸哭道：“该死的公孙翊，又是这个该死的公孙翊，本王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主子，还请冷静，当务之急，咱们必须立刻北上返回辽东，如今咱们失去左翼人马庇护，一旦明军大军包围而来，咱们只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内大臣图格尔着急的劝戒道，此时多铎一旦做出错误的决定，那么眼下两万的后金勇士，只能跟着一道陪葬。
“气煞我也……”多铎怒吼一声，喃喃道：“查，立刻给我派人把公孙翊的底细给我查清楚，杀我大哥，致使去年辽东局势功亏一篑，还有我的两位皇嫂，如今都下落不明，此人不除，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主子放心，奴才这就安排人手去查。”
“只是，眼下我们该怎么走，还请主子示下。”图格尔连忙询问道。
“咱们必须立刻北上，临清州距离兖州太近了，当初临清州咱们不费吹灰之力攻下，如今看来正是公孙翊施展的骄兵之计。”
“传令大军立刻从渡过齐河，咱们从东昌府的安德县进入河间府，再转道杀入天津卫，传令三军，所到之处，给我全部烧杀屠城，本王要让明军知道，我大金的怒火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奴才领命。”图格尔恭声应道。
是夜，尾随建奴身后的公孙翊，同样渡过了齐河。
在平原县城扎营休整的公孙翊，夜里再次迎候了三位客人。
锦衣卫千户李安兴，百户于季、百户陈子林三人联袂而来。
这三人正是公孙翊目前在山东的耳目，他们三个在山东经营多年，虽然官职不大，但实力不弱，可以说替公孙翊出力不少。
当然公孙翊每年给三人至少拨付二十万两白银使用，这笔银子公孙翊不问用处。
三人随便用，公孙翊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替他挡下一些暗箭，以及必要的时候，告知山东的局势变化。
“拜见大人。”风尘仆仆的三人一见到公孙翊，便但膝跪了下去，作揖拜道。
“你我皆兄弟也，起来说话。”公孙翊大笑一声，邀请三人坐下之余，又示意红娘子端上滚烫的羊肉汤，为三人驱寒。
“多谢夫人。”三人自然知道红娘子是公孙翊的红颜知己，忙表示谢意。
“大人，建奴的人马速度很快，今晚他们已经进入东昌府境内，明早就会进入安德县，最迟午后便会抵达东昌府城下。”
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热羊汤的李兴安，连忙开口把前方的消息说了出来。
“于季，李牟将军的兵马，如今可否进驻东昌府？”公孙翊关心的问道。
“大人放心，今早李将军的一万五千人马已经进驻东昌城，今天李将军已经对东昌卫所的人马进行了整编，并招募了一批青壮，加强了城防。”
于季是从东昌府赶回来的，李安兴的人则是一直在监视多铎的行军动向，陈子林的人则负责临清州方向，以及河南李自成部的动向。
“很好，你连夜赶回东昌府，告诉李牟将军，给我把建奴拖住，绝对不能让建奴穿城而过。”公孙翊颔首之余，赞赏的笑道。
“卑职明白。”于季在喝完羊汤之后，再次折返而去。
“子林，河南的李自成可有大动静？”公孙翊之前由于管不到河南事务，倒也没有太关注一直在攻打陕西的李自成。
但如今皇帝已经任命他督师山东、河南、江北三边军务，那接下来他的重心，自然得放到被李自成的大顺军占领的河南布政使司行省。
“回禀大人，河南的叛军，如今没有丝毫异动，甚至最近洛阳开封的兵马头抽调去了陕西，如今河南的叛军，兵力大约在三万左右，还不及原来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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