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疯了。”眼见着相思对于那个人身上的一点点小伤都这样在意，更不惜和自己发火。“我可不是疯了，我便是被你们，”袁潜指着地上那两人，不无悲戚道。“你，”袁潜怒指着相思，“你可以利用我没关系，你也可以将我的倾慕之心弃若敝屣，你们甚至可以让我成了整个燕城的笑柄都没关系。但是，为什么？”袁潜将眼神投向床上那个枯木朽株般的老人，眼含悲戚，冷斥道，“为什么连这样一个将死之人也不放过？”
“这……”既然沈君狂出现在这里，那此人必然是极为重要的。相思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办，只好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经此一问，袁潜竟大笑起来，“哈……哈……哈……”冷冽的盯着两人，捶胸愤懑道，“我能怎样！”说完，眼神竟飘到床上那老人的脸上，只见那老人已是老泪纵横，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记得母亲离世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再也不让我的亲人这样屈辱的离开。子欲养而亲不待，本来以为这遗憾便是终生。谁知，我竟还有他，我还有父亲。”父亲一词，甫一出口，那床上气息奄奄的老人眼神动容，手指激动的乱抓着，努力抬起，只想抓住那个悲伤的少年。无奈，只有一寸的距离，便颓然的落下了。
“父亲！”沈君狂和相思同时惊叫出声，谁能想到袁潜的父亲竟在眼前。
“是啊，我终于有父亲了。”说着袁潜坐在床边，拭去老人两行浊泪。“可是这样难得才有的父亲，我竟然还厌弃他，我看不上他那样的男人，只是为了活命，竟忍心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整日活在屈辱里。我常想如果不是他，那样厚颜无耻的活着，我和母亲的生活该是另一个样子吧！”
亲耳听着儿子讲述着对自己的怨恨，老人的双手颤抖着，嘴唇张了又张，眼底尽是悔恨。是我，是我害了你们娘俩。我竟害了自己的孩子，我竟害了自己的孩子？他只能在心底嘶吼着，就让那无尽的悔恨和心伤埋葬自己吧！
眼见着父亲老泪纵横，袁潜竟掏出手绢细心的擦拭着每一处泪滴，这滴滴眼泪都是为我流的。“好不容易盼到了团圆，我竟又生生将您推了出去。”当下，袁潜眼里没有相思，没有沈君狂，没有任何人，只有这个他自始至终都不愿叫一声父亲的人。“您几乎被关了一辈子，我竟让您又到了这地方！”
怪不得，当时袁鲲死了，袁潜竟连半点忧伤也不见，原来他早就知道袁鲲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怜袁鲲被这个疑惑困住了一世，到了最后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如此看来，袁潜的母亲竟也是个极厉害的女人，单用这一点便让袁鲲白白困顿了数十年。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老冯边喊着，边拉着大夫呼哧呼哧的往这里赶。
那大夫远远的看了屋内的架势，胆怵道，“我只是个平常大夫，你们……”拿眼瞅着老冯道，“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这个老学究，让你看就看，哪里那么多废话。”老冯倒是先吼上了，拉开架势，硬是挡住了大夫的去路。
见状，相思心知袁潜的父亲急需医治，况且他的命牵连甚广，连忙赶上前来，笑道，“大夫只管放心诊治就是，要是大好了，定然亲到府上重谢。”
沈君狂也站起身来，带着赵辰走到外间来。只有袁潜还是坐在床边，守着父亲，寸步不肯离。
“大夫请！”相思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随着医生来至室内。
眼瞧着相思进去了，沈君狂连忙拽着老冯出来，悄悄问道，“老爷当初可交代了此人的身份？”谁知那老冯却摇头道，“这种事情我们这种小人物怎么会知道，老爷只是交代好生关照着，只是不许他出去罢了。”
“那这几天可有什么人来过？”此事瞒得这样紧，怎么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走漏了风声。沈君狂只怕是某人设下的局，只等着他们来钻的。
“没有，”老冯同样是摇了摇头，“这里是老爷专为他一人设的，平常负责的也只有老爷身边的孙副官一人，别人是一概不知的。”
“当真？”这可就怪了，既然没人，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呢？沈君狂越发纳闷起来。
经此一问，老冯似乎想起什么，皱眉道，“要说有人倒是有那么一个脸生的。”老冯努力回忆着当日的情形。“记得那日孙副官刚走，便来了一个面生的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身形也瘦小得很，只是脸上那个大疤吓人得很。”只因那人实在太怪了，所以老冯这才能记起。
“好好想想到底是谁？”霎时，沈君狂似乎找到了关键所在，整个人激动起来。
“那人只是说是孙副官派来仔细察看下犯人的状况的，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我便信了。现在细回想起来，也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人在屋子里和犯人呆了好一会儿，过不久那人的状况便不好了。”回想起来当日那人确实可疑得很。
“大夫还请慢走。”相思送大夫出去了，转脸看到躲在一旁的老冯，吩咐道，“快随大夫回去抓药去吧。”此令一下，那老冯巴不得一声，便屁颠屁颠的跟着大夫出门了。
“那大夫背了一书袋的文章，只是一句话，不碍事，只需好生将养便是。”相思望着沈君狂轻笑出声，没想到两人重见面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无关风月，无关你我。
沈君狂也不答言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相思，上次见时，是何时？该是昨夜，昨夜同样是伴着相思的照片到了天明。一室暧昧的红，那柳眉积翠间也染上了微晕红潮。
“不……不……父亲……父亲”
一声震动云霄的嘶吼声打断了眼波流转间的脉脉温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