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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咚咚咚!

沈君狂轻敲三下,屋内的男声骤然停了下来,接着便听到“进来”。沈君狂应声推门而入,只见周世平坐在尤叔懋床边的凳子上,两人都齐刷刷的望向沈君狂。

尤老爷的脸色倒是真的像个大病中的老人,几十年的岁月沧桑几乎在一夜之间降临到了这个男人身上。这些年的风尘竟也把那总是闪着精光的眼珠也遮得暗淡无光了,整个人透着残败衰弱。就在这一刻,沈君狂真的相信那个驰骋半生的马上强人真的老了,老到几乎任何一阵风都能把这颗参天大树连根拔起。

及至尤老爷望见沈君狂的身影时眼神还是掩饰不住的黯了下去,即便知道沈君狂来了,女儿必然也来了,只是好强的她不肯露面罢了。饶是这样安慰自己,尤老爷还是难免心痛。

“小姐让我来……”

“好了,我知道了。”还没等沈君狂将话讲完,尤老爷就摇着头,不想再听下去了。饶不过是那些话罢了,他心里清楚的很。

沈君狂也不肯多言,便径直出来了。

“相思那孩子……”周世平还打算安慰这位大哥几句,说出了口,竟再也接不下去。

不多时,周世平便知自己多说无益,也告辞出来了。

没一会儿,一个黑影一闪就进了尤叔懋的病房,便是孙铮。孙铮是孙寅的亲哥哥,同样是当初被相思救下来的那些乞儿之一,只是他一直跟在尤老爷身边,和相思便不像那些人般亲近。

“我只看到小姐急冲冲下了车,慌慌张张往这儿赶。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到了老爷房门前,略站了站,竟走了。”孙铮作为尤老爷的贴身近侍,平日里就是负责尤老爷安全的。此次尤老爷住进医院,自然是要跟来的,但是为了安全考虑,他也只是带着一班人暗中保护。相思在二楼被拦下时,便是他暗中示意守卫放行的。那些人可以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是只听命于他一人而已。

“后来,就只见小姐独自一人离开了。想必她是吩咐大哥进来看望老爷了。”孙铮一五一十的将看到的都报告给了尤老爷。

闻言,尤老爷像是不为所动,又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见状,孙铮恍然大悟,知女莫若父,老爷虽然没亲眼看见,自然早就猜到了。

“你被相思发现了吧?”虽是问句,尤老爷却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见状,孙铮不敢隐瞒,红着脸说,“小姐向来敏感,我就算是站在暗处,还是难逃小姐的法眼。”

尤老爷搭眼见到孙铮面红耳赤的,便开口安慰道,“不打紧,我本也不想瞒着她。”接着,尤老爷想起玻璃上透出的剪影,不由笑了。

这孩子,也是个宁死不肯低头的硬茬子。

半晌,尤老爷才凝视着孙铮问道,“你们当真把沈君狂当大哥?”

“你们”所指孙铮自然明了,当下,也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见状,尹老爷还是一如方才般平静,不见悲喜。过了一会儿,尹老爷才似无意间提到,“沈君狂那小子,性子冷得很,怎么能得到你们的倾心相护呢?”

“我们这批孤儿此生就有两个恩人,一个便是将我们救出苦海的小姐,而另一个就是拿命保我们周全的大哥。”言辞之间竟没提尤老爷一个字,可见孙铮对于“恩人”这两个字看得极重。“当时,我们一班人被那帮恶人掌控时,每日除了要帮那些人偷钱享乐外,还会时不时遭受暴打,尤其是在收成不好的日子。”即便是此时的孙铮也忘不掉那些噩梦般的经历。“我们身上从来都是伤痕累累的,尤其在他们喝醉了或者赌输了的日子。但是,大哥来了之后,每次他都护在我们前头,任由他们打骂。虽然大哥每天都冷漠的不理人,但是他有好几次都为了替我们扛下那些打骂,被打到腿都断了。”

说到这里,尤老爷倒是有些印象。记得当时,沈君狂的腿已经几近残废了。断骨没有经过及时接续,早就畸形的长在了一块。最后还是,马医生冒了极大的风险,把腿打断,又重新接上的。当时的情景,连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人都不禁侧目。

眼见又是满眼的纸醉金迷、莺歌燕舞,相思倒是想起了第一次到这胭脂街的情景,莞尔一笑。

那一日,想必是我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天吧。

在**的指引下,相思一行人来到院后一个僻静的院子。及至院门前,**便告罪走了。

来之前,相思倒也打听过这位姑娘,她名叫莫愁,取自秦淮河边最知名的歌女。据说,她当真也不污这名字,嗓音也是极好。以她清倌人的身份,尚能招得那么些王孙公子散尽钱财只为听上一曲,必然是有些本事的。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负于断壁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无丝竹相伴,宛转悠扬、清丽绝俗的嗓音倒不似想象中惊艳,但是一曲听来却能消去万般愁绪,当真不愧“莫愁”的名号。

呆立半晌,相思竟是听得入了神,一时倒忘了来这一趟所为何事了。

“没想到,尤大小姐也有这般雅兴。”一曲未毕,伴着门板吱呀一声,袁潜开口便是消遣起相思来了。

那日,相思总没注意到袁潜的声音。没想到,今日细听下来,宛转悠扬处不下莫愁,倒是平添了一份浑厚大气。

“若是你唱起歌来,必定不下于莫愁。”不知怎么,相思竟冒出这句话来。

登时,袁潜一贯挂着浅笑的脸耷拉下来,脸色铁青,似是受了奇耻大辱般。

“哼!没想到,我在尤小姐心中竟是如此低贱。”袁潜虽然一向颓废,但是从不见他对谁这般敌视过。

谁曾想,本是相思的无心之言,却招来袁潜如此强烈的反应。

语毕,袁潜只是阴沉的望着相思,不见悲喜。相思只觉得被这毫无生气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却又不知何处的得罪了他,竟惹得他生了如此大的气。一时间,院内寂静无声,倒是引得莫愁也出来了。

自从方才在屋内听了那句话,莫愁已是心里咯噔一下。在屋内强撑着半日,她到底是放心不下出来了。乍见了这般情景,莫愁心知也不好劝,只得暂作壁上观。

半晌,还是袁潜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了。及至相思身旁,相思只觉得一阵冷风袭来,吹过的却不止身体。随侍在一旁的孙寅见袁潜这样无礼,亟待发作,却迟迟不见相思发话,倒也不敢妄为,只得眼见着袁潜远去了。

相思正在发愣的空档,从屋内出来一人,也同样看着相思发呆,那人便是莫愁。

“尤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到陋室一坐。”莫愁见相思犹自站在那里发愣,便出言相请。

闻言,相思这才回转过心神来,抬眼望向那人。只见一袭月青色旗袍,别无装饰,霎是冷清。相思心下便知这自是方才唱歌之人了,恐怕是刚才的歌声太过动听,及至见了本人,相思不免有失望之感。那女子摸样还称得上清秀,黄黄脸,似有病态,两颊也是凹着的。只有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发着亮光,只是放在那张笑脸上大得有些突兀了。身上也是瘦得很,一袭修身的旗袍穿到她身上都觉得大了,像是随意挂在衣架子上的。

两人在屋内坐定,相思打量着室内的陈设,终究不像这种地方该有的样子,到处都是雪洞洞的,别无饰物。不过这屋子倒像主人的性子,相思心想。

莫愁也不住打量着对面而坐的相思,这般美人不知怎么长的,这倒真是应了戏文上的话了“樱桃红绽,玉粳白露,恰便似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真真是戏文中的崔莺莺活生生站到了眼前,令人不禁赞叹世间的钟灵毓秀都到了眼前。

被一个陌生的女子直勾勾的盯着看了半日,相思还是忍不住潮红了脸,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见状,莫愁猛然惊醒,是自己唐突了,连忙出言解释道,“哦,对不住了,我竟看痴了。”

说完,莫愁忙从箱子里拿出一撮香来,这还是袁公子看旁人屋里都是有的,为防这里太过寒酸了,这才留下的。莫愁从不在乎这些,也就一直妥善保管在箱子里。没想到,今日倒真是有了用上的机会了。

只见,莫愁打开久未用过的香炉,笨拙的点燃香料。不一会儿,只见青烟袅袅,莫愁这才松了一口气。

向来不谙待客之道的莫愁,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茶具,不时还要向相思投去抱歉的微笑。

相思冷眼看着莫愁的慌乱,倒是对这个久闻大名的“歌女”有了新的认识,这倒是是个特别的“歌女”。

“这香是袁少爷送的吗?”相思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莫愁面有难色,却也如实答道,“是,不过……”

还没等莫愁的解释出口,相思就拦住了。“我只是随便问问,与我无关。只是这香里加了迷迭香,常闻能使人心情愉悦。看来袁潜很看重你……”

这次轮到莫愁打断相思的话了,“这位小姐,你不要误会。我和袁少爷没什么的,他顶多就是看我可怜罢了。”说完,莫愁低下头去。虽然这是她一直都笃信的事实,但是猛然间把它拿到桌面上向另一个女人解释,总还是难免心痛。

见状,相思明白是莫愁误会了她和袁潜的关系了。同时,也是看着这样单纯无辜的莫愁,难得动了些恻隐之心。

“我到这儿来只是有些事想和袁少爷商量,绝没有别的意思。”相思也算是实话实说。

闻言,莫愁抬起头,凝视着相思。半晌,莫愁才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全部勇气似的,“可是,要是对他来说,你不是无关紧要呢?”

相思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盘算着最坏的情况。难道刚才的一句戏言,真的那么严重吗?

“我认识袁少爷三年了,还从没见过他像刚才那样这么直白的表达着自己的情绪。”莫愁回忆着和他相识的三年时光,平淡,一对青年男女间难以想见的平淡。一如她所见过的和袁少爷有过交往的那些人一样,他的生活总是看起来平静至极。有时,莫愁都要怀疑他们真的共度了三年的时光吗?

“想必你也听说过少爷他的故事,母亲长年卧病,父亲的脾气又总是阴晴难定,他在家里也是难得开怀的吧。”莫愁在这三年里总是想方设法的从各种途径了解着袁潜的生活和他的一切,她总是试图走进他心里。但是三年了,她终究还是和旁人一样,和他有着不算远,但是永远无法靠近的距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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