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叶景生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刚站稳身子却见房门猛地关紧。
“秦叔，秦叔…”叶景生敲着房门，房门声敲得很响，不由得惊动了四周的邻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
“哎，这不是叶家的少爷吗？”
“我看着也像，啧啧啧，这又是闹得哪出啊…”
“不是说和离了吗？这叶家少爷怎么还这么纠缠严家的女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日严老爷送葬的时候，那苏先生也就是曾经的叶家义子叶大管家说了，这和离一事纯属是假的…”
“啊？真的啊？那这严家传出这消息来图的是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这叶家少爷娶了新妇，这严家姑娘看不惯，这不就闹出了这些许多的是非。其实吧，就是图叶家的产业…”
“啧啧啧，还真看不出。瞧着严家姑娘平日里温婉乖巧的，没想到心思竟如此的深…”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倒也正常。毕竟谁不为自己考虑呢…”
“也是也是…”
一旁围观而来的乡里乡亲你一言他一语，瞬间七七八八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指着正在敲门的叶景生就指指点点。
秦叔站在门里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不禁贴耳在门上仔细听了起来，这才发觉四周的邻里都已经围绕了过来，指指点点说的都是他们家小姐的不是。秦叔气急，站定身子怒吼道，“叶家小子你赶紧走！你在这里莫不是还是要引起邻里街坊们对我们家小姐的指指点点。请你放过我们家小姐，从此以后别来叨扰她！”秦叔怒哼一声，一转身吓了一跳，微微弯身，“小姐。”
素婉站在距离门外五米的地方，这么远的距离还隔着一个厚厚的门板，都抵挡不住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的嘈杂声。
这世道，对女子，还真真是公道的很。
“小姐，你身子还没有好，怎么出来了呢？”秦叔赶忙走到素婉的身旁，望着素婉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秦叔的心就好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难受。
他见着小姐长大，早就把小姐当成是自家女儿一般。从小小姐都是金尊玉贵地养着的，就是夫人过世后，老爷都不曾让小姐受半分的委屈。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如此这般细心照顾的小姐怎么偏偏就到了那叶家受人欺负去了。
秦叔这心里悔，也疼。都倒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初见这叶家儿郎的时候，还觉得长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再加上留学回来，生性脾气样样都好。他本以为小姐找到了可以携手一生的人，可谁知，这厮隐藏的尽这么深。
人面上对小姐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暗地里就对小姐冷冷淡淡，如今更是私通了丫鬟，还有了孩子。
这可真真是罪孽一场啊！
“小姐，我们回屋吧。这种人你就是怜悯他也没什么用，这不一转头就又要回去。回去干什么，还不是挂念着他那见不得光的妾室和那妾室肚子里的孩子！”秦叔搀扶着素婉，说出的话字字如刺般钻
进了素婉的心里。
秦叔自知自己的这番话说出来必然会伤了小姐的心。可是，他宁愿现在让小姐痛的清醒过来，彻底斩断这段孽缘，也不愿看着小姐再跳进这火坑里，受尽煎熬。
素婉的身子微微地发着颤，不知是这秋季的风吹的，还是心底里被猛地浇了一盆子的冷水。
就是觉得这身子从头到尾，凉的彻骨。
“秦叔——秦叔——”叶景生听着秦叔的话，心里莫名的慌乱。敲着房门，却再也得不到一丁点的回应。
“啧啧啧，还真没有想到这叶家的少爷如此的痴情。瞧瞧，人家都把他撵到门外了，还在这儿敲门，搞得好不狼狈……”
“你懂什么，这要不是他私通丫鬟在先，这严家小姐何故这般的对他。听说啊，这叶家老爷就是被这叶家少爷给活活气死的……”
“哦呦，这是真的啊？这么说，这叶家少爷的罪孽还真的挺重呢……”
“切，要我看啊，还是这严家的姑娘没有本事。瞧瞧这叶家少爷，一表人才，还留过洋，见过世面。如果不是这严家姑娘没有本事，叶家少爷何故去私通丫鬟啊……”
“说的是说的是……”
叶景生听着周围人指指点点，你一言他一语，抵在门上的手慢慢地紧握起来。
“你们都知道什么！凭什么在这里议论纷纷，胡搅蛮缠！”叶景生怒了，指着周围的人怒吼起来。活像个发了疯的狮子。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不由得都往后退了几步。
“呦呦，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这是什么道理嘛……”一个身穿红衣粗布的妇人故作不屑地说道，眼底确实掩盖不住的惧怕。
“呵！”
叶景生冷笑一声，“我做的出来？我做的出来什么，素婉又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般的指指点点，随意的扣加罪名！”叶景生怒指面前的众人，原先七嘴八舌说的好不相欢的妇人们都吓得闭上了嘴。
“说什么自由民主，谈什么改朝换代。对于你！对于你们！”叶景生怒指，“都是一场空无虚渺的梦！你们的脑海里永远都残留着那残留的封建思想，现如今，还想用这般愚昧的思想来迫害别人！你们，才是这个世道的最大的悲哀！”
众人被叶景生吼的纷纷没了脾气，赶紧地散去。
这叶家少爷发起疯来还真是魔怔！
素婉站在门口，听着外面叶景生怒吼的声音。是那般的愤怒，充满着对这个世道的恨意，还有些无助。
素婉慢慢地闭上眼，可这一切不都是这世道的正常轨迹吗。
千百年来，人心都是这般。别说你做过，就算是没做过，一人一个唾沫也会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变成是板上钉钉的事。
素婉身体一软，整个人都靠在了门上。木板无情，浑身冰冷。让素婉原本就薄凉的身子更加清冷了几分。
“小姐，回屋吧。”秦叔见素婉这般的痛苦，疼惜的都快哭了。
若是老爷在世，看见小姐这般，必然会犯了那心绞痛。
人群渐渐地散了，叶景生落魄的站在门外，望着那儿紧闭的房门，一步步地走上前来，伸手抵在门上，“素婉，我知道我做了不可原谅的
事，我也知道你不会再信任我。没关系，我愿意等，等你再次信任我的时候……”
素婉靠在门上，听着叶景生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地捂着嘴巴跑开了。
秦叔见此，慌忙追去。
——
叶家。
苏言从小路走上大道的时候，望着不远处的前厅，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原地。
这是养他十几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条路，每一个地砖花草他都格外的熟悉。可是也就是这么个熟悉的地方，教会了他隐忍与成熟。小小的年纪，便就已经盘的一心的好算盘。
苏言有时觉得，还是很感激这个地方的。
苏言抬起双眸，脚步格外地坚定地往前厅走去。
“仁甫？”
叶乾钟坐在椅子上，揉着额心，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便见着一张熟悉的脸。只不过，少年的周身多了许多曾经未有的冷静与沉着。
“你怎么来了？”叶乾钟坐好，理了理衣袖。
苏言见此，微微颔首，“是阿四寻了我，说是景生不见了。”
“景生，”叶乾钟看向面前的少年，少年眉眼坚决。听惯了以前少年唤‘少爷’的时候，如今一唤名字，乍一听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也对。如今这少年不是他们叶家的大管家，也不仅仅是他的义子。如今的少年还是苏州最大富强的公子。
叶仁甫念此，不禁扯着嘴皮笑了笑，“这阿四真不懂事，那个逆子指不定跑哪胡闹去了。为这事也去惊动你。”
“义父此言差矣。”苏言微微颔首，自是明白叶乾钟话中的意思。只不过如今他不在是他们家的仆，而一时不适应罢了。
“我与景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颇深。再加上义父对仁甫有养育之恩，叶家有事，仁甫定不会袖手旁观。”苏言拱手说道。眼眸垂下，脸上却无情无欲。
叶乾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年，少年恭顺，如同当初一般。
“你的为人义父自是知道。”叶乾钟走过来，伸手拍了拍苏言的肩膀几下，抬手将苏言扶了起来，“只不过，你这次回来，义父实在不想让家中的这些琐事叨扰了你。上次因为素婉的事，你已经落下骂名。如今在为这儿不争气的家伙再添上些什么，义父这心里实在的过意不去。”
叶乾钟锤着自己的胸口，擦了一把老泪，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苏言的身上。
“义父。”苏言感觉到身上重量的加重，赶忙搀扶着叶乾钟坐在了椅子上，“义父您放心，景生我一定会找到。至于少奶奶，”苏言眉头微微一皱，“义父放心，仁甫必定会保住叶家的脸面和名声。”
苏言低下头，却咬紧了牙关。
有些事，终究还是不能摊明在明面上。
叶乾钟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不禁握住了苏言的手，“如此，便全交与仁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