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三长老听到江茶的话，受不住打击，原本吃力扬起的脸脱力磕回地面，一时间眼里浸满血水，涕泪横流。
再勉强把脸抬离地面时，脸上一片猩红，鼻血混杂着同伙的红浆滴落，仿佛那些死去的罪人容不得三长老独活，正以血液为锁链，牵扯他一同下地狱。
三长老的反应之所以如此激烈，是因为他预料到了安掌门后续的选择。
不可能为保一个罪大恶极且成为废人的儿子，将灵鹤宫置于后续经年累月的骂名中。
安掌门健康状况不佳，即便三长老被废后苟活下来，父子俩的命也长不到拿去，而后续的灵鹤宫继任者却要继续承受宗派骂名。
再怎么权衡，也无济于事。
江茶一句“把玩两分钟”，一步轻描澹写的棋子，给三长老叛了绝对的死刑。
“安掌门，无话可说了吧？”
催促的话语来自主持者，在场的审判席人员不乏千里迢迢赶来的组织，只希望看到罪人受罚，没时间陪灵鹤宫在这儿玩感情戏。
“我…哎。”
轮椅上的安掌门身子仿佛被抽干力气，向后一瘫，闭眼摆摆手。
“我没意见，灵鹤宫将功勋令赠与江茶。”
主持者点点头，转而看向三长老等剩余的数十罪人，询问他们最后陈述些什么。
没有答复。
万念俱灰、无可辩驳，他们脑中转过人生中的历历情节，却吐不出半句话语。
“行刑！”
指令下达，刑台结界内再次泛起术式波动，干净利索的剑气扫过，血水飞溅，重物落地声不绝于耳。
昔日何等高傲威风的三长老，转眼首级滚落，像是弹球游戏里的波波球，与其他灵鹤宫罪人的脑袋滚做一团，裹上血浆，很快面目全非，无法分辨。
鲜血四溅的场面刺激得人心惊肉跳，寻常人绝对不忍直视，难免侧过脸，目光闪避。
但万江流没有半点避让，像是要将惩戒罪人的过程映入灵魂中一般死死盯着。
他日九泉之下与郑教授相会，也好侃侃而谈。
安掌门闭着眼，未看最后的行刑流程，显然他在得知无力回天时已经想离开圣明堂，但碍于代表着灵鹤宫，只能默默等主持者宣布散场。
惩罚执行完成，结界并未接触，直到圣明堂修士确认刑台上所有灵魂消解，方才撤去术式。
一时间血腥味肆意，将圣明堂灵秀的氛围染得腥臭污秽。
这是规矩，让修士们切身体会到罚则严明。
每个宗派或多或少有见不得人的地方，无法以常规法律约束他们，但圣明堂把握着底线，一旦触及，再大的宗派、再高的地位也没用。
“关于灵鹤宫隐瞒大型秘境的罪行判罚完毕，诸位道友还有何议题。”
无人给出肯定回应，毕竟三长老等罪人的判罚结果就是圣明堂诸位连同修理部开会讨论出来了，哪会再砍完人后再有异议。
倒是有一部分修士飞上刑台，确认没有灵魂遗漏。
看样子他们的态度一致且明确，隐瞒大型秘境，这是把大家往死里坑，绝不姑息。
“两位，我送你们去机场。”
“哦…哦。”
圣明堂审判结束得实在干脆，江茶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真就是当天坐飞机来树莓市看个砍头，当天再坐飞机回鸭梨市，简直像出门看了场电影。
江茶庆幸自己能来，感谢圣明堂给了个临时席位，否则三长老真就被安掌门保下来了。
同一辆车送江茶和万江流离开山庄，穿过树莓市，回到前几个小时才降落过的机场。
直到坐入航班内，飞机升空，逐渐平稳，万江流这才像是回魂般问了一句。
“江茶，那些罪人都死了？”
“是的。”
简单到几乎没有内容的对话后，万江流又陷入恍如梦境的沉默。
时隔许久，他再次开口。
“幸亏你没有贪心。”
“是啊...”
江茶知道万江流说的是灵鹤宫赔偿一事。
若是急功近利些，提前要个几亿的钱，或是要功法、法宝，最后没几乎获取功勋令，让三长老活下来可就后患无穷了。
即便没有提前收好处，在争夺功勋令时如果贪心，多要了点其他的，相当于给了安掌门谈价的余地。
正因为江茶给出的唯一选项是功勋令，才有了罪稳当的结局。
不过...
摸摸口袋，江茶掏出个银行卡大小的轻薄牌子，乍看上去是木料，仔细感知却难以分辨具体的材料构成。
木牌正面凋着佩剑、帛书、金银等花纹，不论哪个国度，古时随功勋赏赐的大抵都是这些事物。
功勋令。
这东西有别的用途吗？
江茶此行最大的收获是确保三长老等人被击杀，其次是功勋令。
在被圣明堂判处刑罚时，可用功勋令降低一个惩罚档位。
除此之外，似乎没别的用途。
把宗派界视为至宝的功勋令塞回口袋，江茶如释重负地送了口气。
这档子破事终于尘埃落定了。
等航班降落，江茶带着万江流直奔汀香庄园，将消息告知郑承泽。
随后联络的一起写论文的其他学者，以郑崇德为第一作者，其他发现鲲鹏翼龙的学者为共同作者，发表古生物新物种的论文。
夜幕降临，汀香庄园1号别墅鞭炮连连，还有烟花冲天。
周围住户均是奇怪，没听说郑家有婚姻之类的喜事，事业方面只是稳步前行，怎么忽然如此庆贺？
若说是郑家某人过生日，也不太对。
从没听他们家过生日有放烟花、点鞭炮的习俗...
外人只能好奇，无法得知真相。
郑家内部，几席美味珍馐摆开，宴请的人数不多，除自家人外，只有江茶、万江流以及知情的学者。
席间，诸位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人物又哭又笑，几乎癫狂。
大仇得报、冤屈洗刷，不仅是化石成果得以公开，在天水墓区用于摄影的设备也被铁塔带回。
墓区垮塌后，设备中的影像数据成了天水赵舒墓独一份的科研资料。
将所有事物一一摆在离世学者的遗像前，众人置酒欠身，以表缅怀与敬意。
“希望今后润玉国的学术圈太平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