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泽愣了愣，稍微回味了一下对方的话语，却还是没有听出什么明确的逻辑来。
“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了。”
雷伊看到对方有些茫然的表情，于是便从茶几下拿出了一个木制的方块。
这方块没有涂色，没有打磨，表面还是毛毛躁躁的，似乎还会扎痛娇嫩的双手。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都是一块非常寻常普通的木方块。
“这是一个，普通的方块。”而下一刻，雷伊口中的话语，也验证了众人的想法。
“嗯，看得出来，然后呢？”文天泽问道。
“如果我给你一把锋利的锯子，让你将这个方块，分成大小均匀的九个小正方体，你需要最少切多少刀？”雷伊问道。
“唔——这不是很简单么？”文天泽略一沉吟，便不假思索的说道，“就算我力气够大，锯子也够锋利，想要切成九块，至少也要六刀才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从上往下两刀，从左往右两刀，从前往后两刀，这样切下来，恰好能让整个正方体，分割成九个小块。”
“很好，那么如果现在，我允许你每切一刀后，都可以将剩下的部分重新摆放，尔后再切下一刀——这样一来，你觉得最少可以几刀，切出之前的那种效果来？”雷伊追问道。
“嗯，可以重新摆放么？”文天泽沉吟道，“也就是说，原本一些不相交的位置，可以通过我的手动摆弄，来相互重叠了。”
“是的，也就是说原本有些需要切两刀的部位，在重新摆放后，或许一刀就可以完成工作。”雷伊说道，“这样看来，说不定能够让这份工作变得更省力一些。”
他看到文天泽沉默不语，又补充道：“其实，你也可以不一定完全在脑子里模拟，有些问题一动手或许就会明朗得多。”
一边说着，雷伊竟然真的从茶几下，抽出了一把外观有些袖珍的链锯来，重重的拍在了台子上。
“……你干嘛在客厅里藏一把链锯？”古琳琳有些无语的说道。
“哈哈，个人爱好，我闲来无聊时，比较喜欢做木工而已。”雷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听起来不算是什么太高雅的爱好吧，毕竟那些上流阶层的人们，用来放松的手段，都是音乐、艺术、绘画或是运动，像我这样不入流的喜好很少见了。”
古琳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抬起头，朝着屋子周围四处打量了一番，尔后才问道：“你客厅里的餐桌，椅子和书柜，都是你自己打造的吧？”
“对啊，太神奇了，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雷伊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转变成了一种难以隐藏的兴奋，“难道说，你也有类似的习惯么？”
“那倒不是，我只是看这几件家具，比房间里其他那些精致的家具都要显得粗陋很多，所以就那么猜了。”古琳琳的回答，倒是一点都不给雷伊留情面。
看到对方神情有些许的尴尬，她才开口补充道，“不过，我倒是的确认识一个，喜欢平时闲着没事，自己做家具的人。”
雷伊刚想开口继续询问，却看到文天泽随手拿起链锯，在木块上摆弄几下后，又将其放了下来。
“怎么了？如果怕不小心锯坏的话，我这里还有备份的木块呢。”雷伊索性直接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摊开一大堆还未曾打磨过的正方体木块。
“不用了。”文天泽挥了挥手，望向雷伊说道，“这是一个陷阱吧，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省略步骤的。”
“哦？为什么这样说呢？”雷伊拍着手，似乎很是高兴的问道，“如果安放好每个碎片零部件的位置，从而达到节省工序的效果，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呀。”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但是，你最初的要求，仍旧是要我将这个正方体，分成九个大小一致的方块吧？”文天泽反问道。
“是的。”雷伊点了点头，嘴角含笑，似乎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那么，位于最中央的那个小方块，它的六个面原本全都不存在，都是被链锯所削出来的——或许其他那些方块可以通过省力的方法来打磨，但只有最中央的那一块，无论如何都要被切上六刀，才能彻底分离出来。”
文天泽拿起链锯，又把它跟木方块一同甩回了抽屉里：“所以，答案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需要六刀才能完成你说的工作，无论换不换零落部件的位置。”
“很好，你看穿了这个问题的本质，所以才能回答得如此坚决而不犹豫。”雷伊笑着说道，“那么，之前你所疑惑的问题，其实它的本质，也和切木头一样。”雷伊忽然起身，尔后一路逼近到文天泽的面前后，才缓缓的坐下。
“你，你要干什么……”文天泽看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极为相近，尤其是雷伊几乎都要贴到自己的脸上来了，顿时本能的感觉有些不适。
“好，好好说话——”文天泽下意识的朝着旁边挪开了几厘米，却没料到，雷伊又紧追不舍的贴了上来，只得无奈作罢。
“文天泽，文先生，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人类社会真是太腐朽了？无数的黑暗涌动在纸醉金迷的光辉外表下，人们将血泪挥洒在彼此的斗争厮杀之中，用最卑劣和丑陋的姿态，勾心斗角，相互撕咬，耗费掉那些本该可以用于更伟大事业的力量——”
“感慨人性的黑暗么？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了，随便翻开报纸，打开新闻，只要有心去寻找猎奇的事情，就能总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对人类下限的认知。”文天泽听了对方的话，不以为意的问道：
“或许吧，我有时候也会觉得人类这个群体卑鄙而又贪婪，不过那又如何呢？人性本就是很多元的东西，在黑暗残酷的同时，也并不缺乏光辉面。”文天泽说道。
“如果放在过去，如果还是在人类自身统治地球的时代，那就算内部再如何争斗厮杀，倾轧欺凌，只要不发生波及整个物种的自灭之灾，那我们的确还可以在污泥中苟活下去。”
雷伊的眼中，忽然闪动出了精亮的光芒：
“然而，新的时代就要到临了，我们人类所仰仗的智慧与大脑，终究还是到达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