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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狂喜?痛苦?

隐心眉裹着光滑柔软的织锦被单,心神不宁地玩弄被角的花边。

卧室里只点了一盏油灯,虽然暗淡昏黄,却能看得出非常富丽堂皇,特别是看那陈列在右手边的一个高大的雕花银酒柜,里面满是高的、矮的、透明的,淡绿的、暗红的、金黄的、长颈瓶、曲口瓶、大肚瓶等等,如此种种精心放置的各国美酒,这里毋庸置疑是赛瑟的卧室了。

赛瑟把她放在床上之后就走了,隐心眉等他关上门离开之后就忙不迭地躲进他的软褥里。

她钻进去之后的感觉比在马背上他怀里的温暖还要真实,男人的卧榻有这么香的吗?她脑海里出现这样的疑问。

赛瑟的出现总是自带香气,虽然他很少用香水之类的化妆品,那味道总是淡淡的,若有似无,就像皇帝整个人一般带着冷冽的疏离感。

可是他的织锦软褥,他的绸缎枕头,还有他的这张温暖的卧榻之上,萦绕着浓郁的源自他体香的芬芳,那样强势那样热烈,就像他今晚整个人的举动一样,让她整个人魂神摇曳。

隐心眉像猫儿用脸颊惬意地蹭着赛瑟的被角,全身沉湎在他浓烈的氛围中而不用担心他会向自己投来讶异的目光。

门再度被打开了,隐心眉浑身一震,赶快摆好姿势放下被角,觉得自己活像个变态。

一个十来岁出头的小女仆畏畏缩缩地探进了脑袋,她手上端着一盆热水,肩膀上搭着毛巾,表示要给隐心眉擦洗身子。

也许我的戳记会吓着她尖叫着逃出去。她想。

“放下吧,我自己洗。”隐心眉说,“十分钟后,你来收拾。”

在威盛凯皇帝的卧室里洗澡,真是好笑。她站在盆里浸湿毛巾慢慢地擦拭脚上的泥泞,心里想着,赛瑟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不可能,他这样的男人没可能爱上什么女人,充其量不过是爱上身体,一时新鲜罢了。

只不过我从未屈服过他,他才这样对我,显得他自己好像爱上了似的。可是,他那样不顾危险来救我,又算怎么回事呢?是对过去的愧疚吗?不,他不像是个会愧疚的男人。啊,我真的是自找苦吃,我为什么要去考虑他怎么看我。等我吃饱喝足了,睡上一小会,我就要骑着嘿呦回去找雷马萨,他一定急疯了。是的,雷马萨才是我的依靠。

隐心眉小心翼翼地洗干净身体,想在卧室里找件什么衣服穿穿,哪怕是赛瑟的睡袍也行,可是竟然一件也没有。真是见了鬼了,她只能又悻悻然地钻进了软褥里。

小女仆进来收拾水盆,隐心眉问她睡衣在哪里,她像受惊的麻雀一样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了几句,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我有那么可怕吗?我还没让你帮我洗澡呢,否则你还不直接昏瘫过去。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来了个裹着油腻腻的棉布围裙,头发紧紧盘在发网里的高个子厨娘,粗手粗脚地放下食盘就离开了。

隐心眉看着那菜色和之前卢万德他们在桌子边享用的一模一样,她迫不及待地光着脚颠儿颠地跑过去把餐盘放在卧室里的茶几上,叉起卤牛肉块和七鳃鳗玩命地往嘴里塞。没一会儿,又觉得这样光着身子吃饭实在太冷太怪异了,于是她干脆捧着那盘牛肉钻进了被窝里。

哈,真是享受。我在皇帝的卧榻吃牛肉,谁都不知道,赛瑟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恶趣好。这样是不是太没形象了?啊啊,不管了,谁让我到现在都没有衣服穿,我就只能把他睡觉的地方当饭桌了。

门再度打开了,赛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盏碗口大的玻璃球灯,烛火发出金黄色的温暖光芒,空气中顿时有了一股甜蜜的蜂蜡味儿。

隐心眉被唬了一跳,慌忙想把盘子藏起来,却差点把整盘牛肉倒扣在赛瑟的软褥上。

“哎。笨蛋。”赛瑟轻叹了一口气,隐心眉这才发现他眼底的黑眼圈特别重,那张如此美妙的脸瘦削了很多,不过那双黑钻石般的眸子却在玻璃灯的照耀下显得光芒灿烂,熊熊的火光正在他的瞳孔中热烈燃烧。

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放回了茶几上。“如果你把我的床榻弄脏了,那么你就留下来给我当洗衣工,我要告诉你的是,”赛瑟在床边坐下,“这可不是一般的料子,如果你洗不掉或者是毁了这面料,你就一辈子也别想离开这里。”

“我才不信呢,”隐心眉嫣然一笑,“你一定会放我离开的。”

她的笑让赛瑟晃了神,他情不自禁地挪动身子靠近她,“依狄莱,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依狄莱?”隐心眉惊讶极了,“你怎么会知道莫利斯人对我的称呼?”

“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多的多。”赛瑟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

隐心眉的脸色大变,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这光让赛瑟感到一阵揪心。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他竟然有点无措,连忙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肩头,看着她如月般的眼底,尽可能用安慰的语气,“我不会再对你那样了,不会了。”

他细长有力的手指似乎有一种魔力,这魔力在镜湖行宫就曾经极强地透过他的手传递到隐心眉的整个身躯,如今再度发挥了作用。

她赤裸的肩头在他手指的安抚下,不再颤抖,过去的痛苦回忆似乎已经被他手心的温度给驱散了。

“我。”赛瑟很想说他抱歉,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露不出来,他生平从未向任何人道过歉。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隐心眉立刻小声地回应他,她灵敏地感知到了他心里的窘迫,“我们之间……我们之间都过去了。我不想再生你的气了。”

“真的吗?”赛瑟苦笑着,“有时候,我真的很情愿你继续恨我。”

“我不愿意这样过下去,我已经够难的了。”隐心眉闭上了眼睛,她巴掌大的小脸此刻看上去盈盈欲泣,赛瑟情不自禁捧住了她的脸,如水般温柔地摩挲着。天哪,她吃了那么多牛肉怎么脸还是这样冰,她真是一个冰娃娃,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一碰就碎了。

“我把桑阶留给了你,”赛瑟轻轻地对她说,手掌从她的脸滑到了她的肩头,他散发出的热力让她不由自主地再度瘫软在他火一样的怀抱里,“我剥夺了他几乎所有的权利,你可以随时来威盛凯杀掉他,随便你怎么对他。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只要提前告诉我就行了。这样做,你喜欢吗?”

“是的!是的!”她热切地圈住他的脖子,浑身颤抖,“谢谢你!谢谢你!”

隐心眉蜷缩在他胸前,织锦软褥已经完全滑落到了她的小腿上,赛瑟的手臂像铁一样紧紧地搂住她,长长的腿像篱笆一样圈住她。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项上,沉醉她的美好和柔软之中,良久才黯哑着嗓子低声说,“你终于不再称呼我为陛下了。”

“你想要我那样叫你吗?”

“在只有你和我的时候,不要那样称呼我,”赛瑟的嘴唇抚过她的喉咙,在隐心眉之前,他从未这样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叹息过,他喃喃地在她耳边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比微风还轻柔,比亲吻更甜蜜。

“叫我赛瑟就好,我喜欢你那样说出我的名字。”赛瑟的双手贪婪地来回游移,他凝视着她的脸,眼里的温柔和热烈简直要把隐心眉整个人全部融化了,“说出我的名字,现在就说。”

“赛瑟。赛瑟。赛瑟。”隐心眉闭上了眼睛,柔柔地呼唤着他,她声音里的沙哑和甜美简直要了赛瑟的命。

她真漂亮,她真的好漂亮。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现她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真想告诉她我快要疯了,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这是永恒之王对我的惩罚吗?是对我伤害她的惩罚吗?够了,够了,发发慈悲吧,我的心如刀绞,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的目的达到了,要么让我得到她,要么让我忘了她,别再折磨我了。

“你怎么了?”隐心眉感觉到赛瑟的异样,捧起他的脸,却再一次迷失在他双眼的璀璨光芒之中。

“你真美,赛瑟,天下还有比你更美的人吗?”她沙哑着嗓子,带着哽咽般的痛苦嗓音,“别这样看着我,我的心脏都快爆炸了,求你别这样看着我……”

“对一个男人来说,美这个字是不是不太贴切?”他的手插入她的发丝之中,永不满足地嗅着她身上令他整个人丧失理智的好闻的百合花、玫瑰花以及肉桂的馥郁芬芳。

隐心眉的四肢紧紧缠绕着赛瑟,两人彼此深深沉醉在彼此的眼神和气息之中,鼻尖摩挲,脸颊紧贴,低声喃呢着只有对方才能听得懂的话语。

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人强烈的爱恋表现反而得更像一种让人心神破裂的极端痛苦,在经历了太多痛苦的过去,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重逢,爱情的痛彻心扉反而比幸福甜蜜更贴近他们此刻的感受。

赛瑟比火还灼热的亲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脖子、胸膛以及双手上,隐心眉觉得自己突然想嚎啕大哭,她带着心悸的哀伤流出了眼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极端甜蜜的痛楚中被碾成了碎片。

“你怎么了?”赛瑟大惊失色,急忙抹去她的泪,“我弄疼你了吗?”

“不。不。”她抽泣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我就是觉得想哭……”

“不要再想过去了,”赛瑟抬起她的下巴,“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而我也会付出代价。”

“我没有想过去,我想到的是此时此刻,我想到的是你。我不想你付出什么代价,我不想你难受。”

“你爱我吗?”赛瑟深深地看着她,他想从她的脸上寻找答案,可是却她的泪眼弄得乱了心智。他不是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么,可是怎么看到她哭,他就觉得可爱诱人到不行。

“我不知道。”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赛瑟,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他温柔地吻去她脸上所有的泪,最后终于无法再压抑,覆上了她的红唇,如饥似渴地索取她口中的甘甜。

“那就留下来,”离开了她的嘴唇,赛瑟咬着她的耳垂,她被他的动作弄得又酥麻又刺痛,“留在我身边寻找答案吧。”

“留、留下来?”隐心眉哆哆嗦嗦地问,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赛瑟在说什么,只知道鹦鹉学舌般机械地重复。

“和我回威盛凯,明天就和我回去。”赛瑟看着她,双手的温度像夏日的骄阳,滚烫着她原本冰冷的每一寸肌肤,“永远地离开莫利斯人。”

莫利斯三个字就像一剂清醒剂注入了隐心眉浆糊般乱糟糟的大脑,让她瞬间冷静了过来。

隐心眉猛地摁住赛瑟撩拨她全身的双手,自己也松开四肢对他的纠缠,她拉过被子,重新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你怎么了?”赛瑟的欲望被突然打断,他恼火极了。

“不,”隐心眉冷冷地说,“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你到底在说什么?”赛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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