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
卫央骤然坐直,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大脑空白,眼前暗黑一片,又当头栽下。
而意识已经混乱的凌若——
终于旋起一抹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我没让你死,你怎么敢死!
失血过多,连日奔波,心神动荡起伏,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凌若再撑不住,软软地往后倒去,昏迷在地。
嘴角是微勾的。
因为她爱的男人,活过来了。
而卫央。
忍住浑身疼到麻木的痛,冲下床,一把抱住凌若的腰,让后者落在自己的怀里。
眼角扫过凌若的眼睑——青黑一片。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医!太医!”
此时此刻,卫央慌地忘记了自己是个大夫的事实。
而大门外。
跪坐一团的大夫门正在讨论丧钟之事,陡然听到帝王暴躁的怒吼声,面面相觑。
是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他们会听见凌元帝的声音?
眼神交错一圈后,为首的南太医陡然浑身发寒。
不对!
若他一个人听见那是幻听,可若是所有人听见——
那说明真的有声音!
陡然起身,宽大的袖袍上绘着青竹,苍翠欲滴,此刻却颤抖哆嗦。
凌元帝……?陛下?
“太医都去哪儿了?!”
暴躁急惶的声音再次从屋内传出,南太医脸色瞬间苍白,但瞳孔却亮的惊人!
——祖师爷保佑!竟然真的是陛下的声音!
卫国!有救了!
三日后。
周德跪在地上,眉头蹙成一团,“陛下,您休息休息吧?整整三天三爷没合眼了,您的身体……”
卫央看也不看他。
端起一碗苦涩的药汁,勺子舀了舀,放在唇边试好温度,递到凌若嘴边。
昏睡之中,凌若转过头,躲过那药汁。
卫央眼底旋过宠溺,宠溺之后,全都是心酸。
凤眸微垂,落在凌若绝美却憔悴的侧颜上——
他何德何能,能得她痴心相许?他卫央在此立誓,穷尽十世百世,他必世世呵护凌若,若有违背,永世坠幽焰,永不得超生。
这些誓言,落在心头就好,没必要说出来。
卫央眼底划过喟叹和感慨,最后落成柔色。
若儿……
用棉帕擦了擦凌若额角的汗渍,做完这些,似废了他极大力气。
一个久病未愈苟延残喘的人,能有多大力气?
撇去这些思绪,抱着凌若的侧脸,将药汁继续凑到她的唇角,嗓音低哑,却极温柔,“若儿乖……把药喝了。”
还是不理会。
甚至一个翻身,抽向卫央手中的药碗,药碗动荡颤抖,片刻之间,溢出许多褐色的药渍。
溢到卫央的指尖。
卫央旋起一抹无奈地笑——非要让他“喂”么?
“你先出去吧。”
面对下属,卫央神色和音色陡然冷凝。
当了皇帝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除了在凌若面前。
“是。”
周德不敢有违背,躬身退出。
他走以后,屋内只剩两人。
卫央合下床帐,青色的幔帐彷佛夏日的碧荷,清莹喜人,簌簌落下时,荷叶颤动,彷佛碧波万顷。
而湖水中央,睡着一位睡美人。
凌若。
卫央认命地喝下一大口药汁。
低头,神色眷念而温柔,微凉的薄唇覆上凌若的唇。
甜美芳香让他差一点便沉迷进去,万劫不复。
还好还记着正事——口中苦涩的药汁缓缓渡入凌若口中,带上了卫央身上的淡淡药香,好似让人着迷的罂粟。
睡梦中的凌若,再也没有抗拒。
一口一口。
这一碗药的时间,比他们这辈子喝药的时间都长。
最后一口药汁饮尽,卫央恋恋不舍的离开,心底隐有惋惜——早知如此,真该多熬点儿药。
凌若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俊美非凡如天人的男子,蹙眉站在床畔,一身黑衣华贵威仪,凤眸狭长带煞,薄唇微眯,嘴唇一侧,还有未干的药渍。
卫央。
每次醒来,自己最爱的人就守在旁边,这样的日子……
呵。
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卫央拦住。
卫央灿如繁星的凤眸落在凌若脸上,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你别动,失血过多,躺在床上休养才对。”
凌若扶额,无奈道:“失点儿血而已,又不是断了条腿,哪里这么矫情了?”
欲要撇开卫央的手,却废了好大的力气都撇不动。
抱怨道:“辛辛苦苦把你救活,却给自己找了一桩事……唉,好人当不得啊。”
卫央苦笑。
如竹般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侧的靠枕,另一只手温柔地拢住凌若的腰,在后者诧异地眼神中,将两个抱枕叠在一起靠稳了,这才抱着凌若的上身,让她缓缓坐起,而后靠好。
做完这些,满头虚汗。
似怕凌若发现自己的虚弱,微微错身的瞬间,袖口将虚汗擦干,转而露出一抹笑。
“你不操心自己的身体,我自然要帮你。”
更何况,这些伤全都是为他所受。
凌若无语了。
合着这家伙当她是瓷娃娃?碰一块就碎了?嗤笑一声,正要分辨,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胸口处的伤口撕裂开……
嘶!
特么的疼死老娘了!
戳的时候都没这么疼啊!
早知道……当时伤口戳轻点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咕嘟……
静默的室中,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响起。
凌若羞的面色涨红——太丢人了!尤其在自己男人面前!
卫央却下意识地为她解释,“若儿三天没进食了,若不叫那才该唤大夫。”
手指摩挲着那落在自己掌心的手背,声音里全是宠溺,“若儿放心,厨房有热的饭食,我现在就吩咐他们送过来。”
膳食每隔一个时辰便重新做一份,整整三天三夜,皆是如此。
用到凌若身上的东西,卫央素来不知道节俭这两字怎么写。
“若儿稍等等。”
卫央起身,身形如竹如玉,转身走去廊下,黑色的龙袍覆身,冷煞又贵气逼人,彷佛金字塔顶端的天神,攥人心魂。
亲自去了厨房。
而凌若,则盯着他的背影怔愣发呆,许久,揉了揉烧红的耳朵,嗔道:“看什么看,跟没看过男人似的,不就是长的好看点儿,有气质点儿吗?”
心里却在自我否定——不是有点。
两辈子以来,唯一让她只见了背影就怦然心动的人,只有卫央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