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凌若扫了一眼一身狼狈的周采薇后也没有多说，指了指旁边的绣墩，示意她坐下。
自己则继续缝着手里的香囊，面容温和，好像不在意周采薇进来与否。
屋内燃着清雅的香，很熟悉却闻不出是什么名字，却让人莫名的冷静下来，呼吸也跟着平稳。
周采薇坐下来，眼底的猩红之色也褪去许多，神色恢复清明。
不禁懊恼。
她怎么来这儿了！
说不清楚对凌若是什么感觉，有恨有怒有嫉妒，可也带着一丝羡慕，她并不傻，上次凌若的几句提点让她保住了性命，因此心底对凌若多多少少有感激。
只是这一抹感激藏的太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嫁给一个老头子还是当妾室。
曾经心高气傲过的她如何能忍，偏偏生母还觉得这是件好事，劝她为哥哥的仕途着想而嫁过去。
悲惶难过绝望之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了韶华院门口。
而且那丫鬟还请她进来。
此刻到了屋内，看见凌若认真绣着香囊，绝美的五官被光线打上，恍若出尘的仙子。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跟这个名义上的大姐接触过。
甚至……连她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
让母亲忌惮让父亲畏惧甚至让哥哥讨好于她，就连周莞颜刚进府时，也天天串门要同她搭好关系。
偏偏，她还不屑一顾。
非要找出一个形容词的话，她觉得这位大姐就像是凌驾整个周府之上的高阶者，对待周府所有人的态度，如同，对待蚂蚁。
周采薇叹息一声。
凌若把针上黄色的线绣完之后，发现身边没了备用的黄线，便吩咐刚才传话那小丫头再出去买点儿，自己则把绣到一半的香囊装进盒子里，放在桌边，而后洗了洗手，研磨又提起毛笔。
欲要写字之时，见周采薇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便笑道：“三妹今日过来有事？”
周采薇慌张的摇头。
“嗯。”
凌若不咸不淡地恩了一声，照着柳公的字帖开始练字。
屋内一片静谧，不自觉中，周采薇发现自己已经喝了两杯茶，而外面的日头升上最中央，房间里空气的温度缓缓上升，已经到正中午了。
周采薇尴尬地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我先回去了。”
“嗯。”
依旧是淡淡的一声回应后，再无其他。
周采薇掩下心底突然而升的失落，转身，行到门口时，福至心灵，突然又往凌若那边看了一眼。
青衫女子，长发三千，垂眸执笔，岁月静好。
她开了口，“大姐知道徐府之事吧。”
“嗯。”
周采薇脚步顿住。
若搁在以前她会猜测这嗯是什么意思，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声“嗯”代表她知道。
周采薇心里一突。
她有种预感，整个府里的人只有眼前一人能帮她——虽然帮不帮是一回事。
咬了咬牙，狠下心开了口，“大姐，我若不想嫁该如何？”
凌若手里的毛笔一顿，一点墨汁落在宣纸上，很快晕开一片。
她收笔，吹了吹墨痕，“那就不嫁。”
周采薇眼底陡然射出亮光，“您有办法让我不嫁？”
“我有。”凌若将宣纸放好，转身用手帕擦了擦手，抬眸，面无表情道：“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轰。
周采薇面色煞白。
是啊……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绝望地垂眸，苦涩地开口，“我先回去了。”
哐当。
一把匕首突然甩在她的脚底。
周采薇心里一惊，“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的意思。”凌若眼神落在地上，“我不能帮你，但你能帮自己。”
周采薇眸色一暗——这意思，是要她割喉自杀吗？
如果死是最好的归宿，她何苦来求一个曾经的仇人。她不想嫁给徐大人做妾，可她也不想丢了性命啊……
“谢谢大姐的好意。”周采薇脸上痛楚之色一闪而过。
“我还不想死……”
凌若清疏的嗓音响起，“我让你死了吗？”
周采薇神情一滞，“那你是什么意思？”
“浑身上下，难道你就只有喉咙可以割吗？”
凌若说完这些，便不再看她，吩咐外面的小婢女，“来人，送客。”
言罢，又转首去看自己刚才练的字。
而周采薇则被人晕乎乎地送出韶华院，站到门口时，手里还拿着那一把匕首。
身上除了喉咙……其他地方割了就不用嫁？
周采薇神色迷茫地望着手里的匕首，脑海中精光一闪——她好像猜到了凌若的意思！
周府书房。
周浩南把砚台砸在王氏的脸上，又朝后者的胸膛狠狠踹了一脚，铁青着脸怒不可遏道：“我不是让你看好那孽女了吗？！你答应地话全听到狗肚子里了吗？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王氏一脸惊恐，哆嗦着手，强自辩解道：“老爷……我也没想到薇儿她！她！”
“还薇儿！”周浩南凶狠欲发狂地眼神扯住王氏，前进几步，抓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来，“都是你教养的好女儿！”
啪！
空着的左手狠狠抽了王氏一巴掌，抽的后者眼冒金星。
“我答应徐大人明天把生辰八字递过去！可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这孽女她怎么敢！”
哗。
甩开发髻歪斜一脸墨汁和鲜血混合物的王氏，周浩南恨得头昏脑胀，厉声对外面的小厮道：“来人！去把那畜生给我绑过来！”
“老爷息怒啊……”王氏拉着周浩南的裤脚，在做最后的挣扎。
周浩南又给了她一脚。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
一脚踹晕了王氏。
而此时，秋华居，几个身强力壮地小厮冲进来，直奔周采薇的闺房，欲要破门而入。
几个婢女拦着他们。
“我们家三小姐在里面！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首的小厮恶狠狠道：“干什么！自然是绑了三小姐送到老爷书房！”
“可是……”
“没什么可是！奉老爷之命耽搁了拿你们是问！”
侍卫一脸凶煞，一脚踹开周采薇的闺房正门，“小的们对不住了三小姐！”
【作者题外话】：快猜猜！割了哪儿割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