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一边咒骂着乱党,一边写着信。
她又惊又气,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写了半天都写不好。
她将那些写废了的纸揉成一团,砸向跪在地上的小妾。
“贱蹄子,让你伺候一晚上都伺候不好!”
小妾低着头呜呜的哭,低垂着的眼帘之中掩盖着一丝快意。
她等了三年,终于等到这狗官死了!
赵夫人想了想:“你,给我起来!我记得你爹好像是个秀才,你识字吗?”
小妾忙不迭点头:“我认字的!”
“不早说,过来给我写封信!”
小妾眼里含着恨意,她爹是读书人,自然不肯将她送去做妾。
于是那狗官便拿她爹写的诗做文章,非说他有反心。
一伙衙役不由分说的将她爹抓去,重打四十大板......
那名小妾嫁进赵知县府上第二天,她爹就死了。
他死的时候,一双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大,如何都不肯闭眼。
小妾忍不住往信里多添了几个字。
将今夜改做今日,将乱党改做贼子,又隐去了官印丢失一事。
赵夫人抓起信件看了看,觉得大差不差,便直接塞进信封。
天刚蒙蒙亮,满身疲惫的楚依依终于找到了个落脚点。
那白胖妇人冲楚依依抱歉的笑笑:“几日没人打理,屋里有点脏,二人将就一下。我给你们煮碗面吃?”
楚依依轻轻摇头:“你能收留我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怎么还能让你冒险?”
她和谢云宁本想直接回王家村。
但转念一想,那边人多口杂,现在天太黑,路途也遥远,直接回村反而显得他们两个嫌疑重。
白胖妇人擦了擦眼泪:“若是没你二位相救,我还得继续待在大牢里,被那狗官.......如今二位替我报仇,我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楚依依打量了几眼客房。
屋里很干净,只是积了一层灰。
她下意识地直接钻进被子里,然后看见了站在床边的谢云宁。
他眼睛湿漉漉的,乍一看有些可怜。
眼底清亮,似乎没藏什么坏心思。
楚依依面色微红:“要不,你今天就别睡地上了。”
谢云宁的脸微不可见的红了一瞬间。
春夜很冷,谢云宁却觉得浑身都像是被煮熟了一般。
楚依依离他只有几寸远,轻柔的呼吸喷在谢云宁的侧脸上。
他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整个人都在泛红。
然而楚依依还无知无觉,她今天太累了,刚躺下就已经沉入梦境。
被子有些薄,她无意识的朝谢云宁那边拱了拱。
她的脸蹭过谢云宁的脖颈,微凉滑腻的触感一闪而过。
谢云宁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他连忙圈住楚依依,不让她乱钻。
“给你取暖,别再蹭了。”
一股幽幽的甜香味弥漫在被子里。
谢云宁忍不住低头去嗅,却发现香气的来源就在他怀中。
楚依依无意识的挪动几下,谢云宁不敢惊扰她,只能伸手在她背上拍拍。
他像是抱了一只不太安分的猫,白天的时候有些矜持,如今正好能给他摸个够。
谢云宁轻轻在楚依依笔尖上一吻。
“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楚依依迷迷糊糊的醒来。
谢云宁已经给她打好了洗脸水,还体贴的给她递上帕子。
楚依依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起那么早。”
这些事情明明应该她来干才对。
无论是在王家村还是在安国公府,从来都只有女人伺候男人的份。
为什么在她这里反过来了?
谢云宁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刘嫂煮了面条,一会吃完我带你上街去买东西。”
饭桌上,谢云宁不住地给楚依依夹着菜。
楚依依一边拿眼睛偷瞄刘嫂,她总觉得她有话想说。
白胖妇人朝楚依依重重磕了个头。
“多谢您二位的救命之恩,我就是做牛做马都得报答您二位。可惜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几张祖传的酿酒方子,您若是不嫌弃就收了吧。”
她白胖的手里攥着几张泛黄的纸张。
白胖女人眼里有几分留恋:“我爹之前是开酒坊的,可惜我丈夫死了,我也开不成酒坊了。”
楚依依谢过白胖女人:“这怎么好意思,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拿。”
“你就拿着吧,不然我良心不安。”
谢云宁戳戳楚依依:“拿着吧。”
楚依依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清原县之中,那些捕快还在巡街,到处都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
楚依依下意识攥紧了谢云宁的手。
谢云宁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捏了捏。
“不怕,他们发现不了咱们。”
他手上的温热传到楚依依的手心之中,让她稍稍安定些。
可惜许多店铺都没开,两人逛了好久才买齐东西。
楚依依看着大包小包全都包揽,甚至还要腾出一只手来牵她的谢云宁,忍不住有些心疼。
“要不我替你拿点?”
谢云宁思索了片刻,轻轻点头。
他塞给楚依依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一些蜜饯干果。
纸包特意留了个开口,让她吃得方便。
楚依依失笑,伸手从里面抓出一颗酸梅塞进谢云宁嘴里。
谢云宁下意识地含住,温软湿润的触感在楚依依指尖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的收手。
一抬眼却看见差点被酸到变色的谢云宁。
“哈哈哈哈。”
王逸风端坐在茶楼的雅间之中,将楼下这一对人的笑闹尽收眼底。
他恨不得将手中的蜜饯果盘整盘倒下去。
赵知县是干什么吃的?
昨天叔父明明跟县衙打过招呼,让他们找个由头在牢里弄死谢云宁。
为什么现在人还在这?
林锦儿还在一边小口小口精致的抿着点心,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然而王逸风只觉得她的仪态不自然,太假,半点也不灵动,不像楚依依。
王逸风环视整座茶室,这里的东西没有一处不在彰显着他的身份。
光是林锦儿手中的燕窝糕就得一两多银子一块。
然而他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伸手招来管家:“去探探,谢云宁是怎么出来的。”
管家面露难色:“少爷,整个县里都传开了。昨夜县衙大牢走水了,所有犯人都跑了。”
王逸风一拍桌子:“那知县是干什么吃的?”
“听说,赵知县昨晚被人杀了,现在县里都在捉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