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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盆 春眠不觉晓,英雄胯下倒

乐基楼的第一场堂会就博了个满堂彩,一场《霸王别基》看的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眼看着两个男人在台上吟诗作对当月舞剑,最后愣是全体演员来了个大合唱,总之是怎么热闹怎么来,满场俊男,比逛姻缘庙还激动人心。

长安城淳朴的纨绔子弟们哪见过这阵仗,起初全场鸦雀无声,男主角为了热场也为了自己的‘干爹’,干脆横起心当场来了个借位热吻,场下终于有了动静。再加上他们的表扬方式通俗易懂,很快就多了某些不学无术的财主们捧场。

比如说,这位正坐在二楼雅座上又吃又喝的韩财主,一边看着戏一边跟乐基楼的‘干爹’套近乎。

“公子啊,落落今天跟我说,允许我进乐基楼。”

隋风笑按了按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嘴里的瓜子皮‘噗’的一声吐了出去,“这戏楼子是我的产业,他秦落一分钱都没拿,一个面儿都没露,凭什么欺行霸市硬塞人给我?”

话刚说完,后脑勺就被柄分量十足的玉骨扇敲了一记。

“就凭连你的人都是我的。”

隋风笑捂着后脑勺怒气冲天的回过头,刚打眼一瞧就怂了,立马把蹄子从桌子上撤下了下来,趴在秦落腿边又是捏又是捶。

“大人大人,您老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陛下他舍得您出宫啦?”

秦落垂眼瞥她,叹了老长的一口气后才收了摺扇坐到椅子上,一条腿仍旧伸在外面,心安理得的任她服侍。

“多亏隋暗卫的乐基楼,秦某自打昨夜被招进宫直到今天下午才被放出来。”

“大人您……受苦了……”

秦落撑着头倚到桌上,表示对自己的残躯毫不在意,“陛下听闻城里新开了座乐基楼,生意奇好,就想给你们扣个‘真为做戏**生’的罪名。”

隋大姑娘的小胡子立马抖了几抖,“麻烦您说人话。”

“也就是挂羊头卖男肉的意思。”

“子虚乌有!纯粹是子虚乌有!大人您看我这手底下的一众少爷,哪个不是洁身自好冰清玉洁,所以即便韩朗是过了气的长安第一美人,属下依旧不要他。为什么呢?因为他下贱哪!”

韩朗立马不乐意了,“公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过了气的长安第一美人?!”(喂喂,韩大少,您吐槽的地方居然是这里?!)

秦落微阖眼帘,慵懒道,“在本官的一再劝说下,陛下才打消了把你们从应鸾地图里直接清理掉的念头。不过,他命我找个合适的人潜入乐基楼摸底。”

隋风笑一听这话立马捧着大脸眼泪汪汪的看他,“所以大人您也要来坐台?!”

‘啪’的一声脆响,这回秦落连手都懒得抬,直接拿摺扇甩歪了她的嘴。

“陛下想让剑笑来卧底。”

隋大姑娘抱着飞出去的碎牙一蹦老高,“大人,使不得!剑笑他不仅认得我的人,还认得我的灰!上次我乔装打扮出天丛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公子忒放.荡!搓泥儿的时候都被他看见了?!”韩朗在旁边也跟着一蹦老高。

回答他的是一颗凉透的栗子,直接砸肿了白毛儿美人的腮帮子。

秦落拍拍手,“所以我随便找了个由头把剑笑打发出去了,来卧底的是我的人,一会就到。”

隋风笑狗腿兮兮的蹲在地上,两只爪子攀住他的腿,脑袋后头的马尾不断晃荡,“大人大人,您能告诉我师兄现在在哪吗?”

“谁知道呢。”秦落轻飘飘道。

隋风笑立马变了脸狂吼,“麻烦您知道一下!他好歹是我师兄!”

“我只说世上有本读了就能延年益寿的经书,命他一路向西去寻,估计现在已经到西域了吧。”

隋风笑顿时佩服五体投地,她哪算能胡扯的,这位才是胡扯界的武林盟主啊!

这厢韩朗张罗着给肿起的腮帮子冷敷,隋大姑娘正趴在秦落的脚边‘梆梆’的磕着响头拜见教主,雅间儿的雕花木门‘吱呀’打开了,一双利落的墨绿色锦靴踏了进来。

来人脚下没音儿,身上也没音儿,进屋后就木桩子似的杵在当中,一言不发。

隋风笑撅着腚趴在地上,一路沿着那双一尘不染的锦靴往上瞧。

外罩墨绿雪纺衫,内搭白色中衣,腰间一条灰丝绦,腰侧打了结垂到大腿处,身形挺拔俊逸,是个坐台的好苗子。

直到对上那双寒冰似毫无波澜的眼,隋老板‘嗖’的从地上窜了起来,指着来人语无伦次道,“就是他他,他来卧底坐台?!”

秦落点头。

隋风笑挣扎着想退货,跑到男子身边又是拽头发又是看牙口,“大人啊,韩青阳哪是坐台的料子?他往那一站人都吓没了!”

“你得博取众长,或许有人就好这口儿。”秦落道。

隋风笑在韩青阳俊秀的脸上瞄了几眼,开始考虑接纳,试探道,“会笑吗?笑一个。”

韩青阳老实,当真结结实实的笑了一个。

三个看景儿的人全愣了。

隋风笑那点刚积攒起来的希望顿时碎了一地,“大人!您看他这哪是笑?分明是在威胁我!”

韩青阳立马面无表情的接口,“我没有。”

“垂着眼呲着牙,不是威胁是什么?!”

“我在笑。”韩青阳皱眉,为证明自个儿真的是在好好微笑,又尝试性的咧了下嘴。

隋大姑娘的脸儿都吓绿了,赶忙拿手捂住他的嘴。

韩青阳微微一愣,双眼不自觉的瞥向别处。

“大人,其实您可以换个人来的,陛下他老人家认识韩青阳吗?您这么随便塞个人进来,陛下他该多不放心哪!”

秦落拨弄着手里的葡萄,淡道,“陛下认得。韩青阳是翰林院供奉。”

“供奉?难怪韩老爷那么中意他。还有大人,您怎么连陛下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青阳的官是我亲手选的,虽说并无实权,可也唬得住人。跟陛下没什么关系。”

隋风笑的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异样,怯怯道,“收了多少钱?”

秦落头也不抬的伸出两根长指。

隋大姑娘终于暴走,“你卖官!!!!!”

秦落气定神闲的吞下一颗葡萄,扭头看她,“有什么不对吗?”

隋风笑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大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既然这样,青阳以后就在你这里做事,你每天需把账目交给他过目。”

“我才是乐基楼的老板!少爷们的干爹!凭什么?”

秦落站起身,淡道,“就凭他是我的心腹,玉清堂的大总管。”

“好吧我给他看……”

秦落说完便要离开,路过韩青阳身边的时候却忽然顿住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还是别笑了。”

“是,大人。”

“落落!我也要坐台接客!”这时韩朗猛的扑了出去,却只抓住了秦落的袍角,一扯,人已经走了。

隋风笑现在焦头烂额也懒得再哄他,直接吼道,“坐你妹啊!你知道‘春眠不觉晓’的下半句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为了背这首诗我换了五个师父,活活背了三年!”

“那就背!”

韩朗一脸的不屑,俊挺的鼻子微微扬起,拿狐眼的一角瞥她,“你听好了,‘春眠不觉晓’的下一句是‘英雄胯下倒’!”

隋风笑脸上残存的理智渣渣顿时掉了一地,猛的抬脚把韩朗踹了出去,“你丫不当鸭子真是屈才了!”

屋里,韩青阳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当中,目不斜视的瞅着墙上的字画,半天后,忽然对坐在桌前灌凉水的隋风笑道,“这些假字画哪里买的?很是难得。”

隋老板呛了下,抹抹嘴得瑟道,“难得我眼光很好吧?”

“难得这么失真,被我这个外行人一眼看出是赝品。”韩青阳正经八百的说完,转眸瞥了下隋风笑的手。

这目光一瞬即逝,隋风笑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已经又转过头去专心盯起了字画。

想起刚进玉清堂时韩青阳对自己的刁难,隋白使认为,所谓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德服人量大福大神马的……都是屁话!

于是隋风笑眯着眼,摸了摸嘴边的两撇小胡子,开口道,“韩大总管,既然你进了我乐基楼,就不再是清白之躯,这点,你懂吧?”

韩青阳转头看她,淡道,“如果经察乐基楼确是倌坊的话,在下将如实禀告陛下,查封乐基楼并命隋老板补缴与倌坊所差的税额。”

隋风笑拍案而起,指着他乱吼,“你丫吃里扒外!你不是秦落的人吗?!”

韩青阳答的坦荡荡,“门主也没说过乐基楼是倌坊。”

隋风笑粗喘了几声,呲牙咧嘴的偃旗息鼓后坐回椅子上,幽幽道,“既然这样,乐基楼的规矩你还是要守的。”

“自然。”

隋大姑娘撅了撅小胡子,笑的贼眉鼠眼,“在这里我是老板,我手底下的少爷们都管我叫‘干爹’,所以也劳烦您日后见了我直呼一声‘干爹’。”

果不其然,韩青阳白净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龟裂,长眉一连跳了好几处,直到薄唇都憋的干裂了,才低着头以恰好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仓促唤了句,“干爹。”

隋老板顿时心情大好,郑重的扶着他的双肩,抬起头努力的与之对视,“得嘞!你以后就是我乐基楼的前台少爷!不过,你可别再笑了。”

韩青阳垂了垂眸子,表示同意。半晌后,忽然驴唇不对马嘴道,“真矮。”

“啊?”

“没什么。”

韩青阳说完,便欠了欠身退出房间,末了还体贴的把门关上。

屋里隋风笑站在原地出了神。她怎么好像看见韩青阳笑了下啊?而且还是那种很好看的笑。

难道是她最近召集的鸭子太多,出现幻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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