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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盆 兄弟,来件银鳞胸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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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天丛去散播天丛军如何在敌国死的蹊跷,这明显是送死的活儿。隋风笑临走的时候特地从伙房挖了捧锅底灰,化了个满脸胡茬的男妆。秦落还嫌不够,又从军医那里要了块狗皮膏药,掰着她的脑袋按到了额头上。

总算收拾停当,隋风笑连饭也没来得及吃就被秦落赶出了军营。

余晖脉脉,风沙淡起,隋风笑牵着匹枣红小马,胸前系了个包袱,一步一挪的向城外走去。秦落把手揣在袖里,昂首阔步的去门口送她。

“大人,我去了……”隋风笑吸溜下鼻子,额角上的膏药跟着抖了几抖。

秦落颔首,隋风笑见他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赌气般的按了按膏药,牵着小马转身就走,背后硕大的包袱里隐约露出几张地瓜饼,在夕阳下闪着金灿灿的光。

“隋风笑!”这时,身后的秦落忽然轻声唤道。

隋大姑娘立马得意起来,却还是努力板着脸,拿眼角瞅他,“大人有事?要紧吗?”

秦落点头,“很要紧。”

隋风笑啐他一口,羞红了脸,“说罢说罢,我听着呢。”

秦落微微一笑,晚风习习中长发广袍恁风流,“地瓜饼是额外领的吧?回来后记得补钱。”

隋风笑眉角一颤,满脸的红晕唰拉拉降到了脖子上,脸拉的比驴还长,逃也似的翻身上马大喝离去。

虽然在别人眼里这是个不要命的活儿,但在隋大姑娘看来其实个是发财致富的好机会,否则她的准夫婿秦落也不会一眼就相中了让她来干这个营生。

要散播消息最快的方法莫过于在茶楼说书,可是因为段子比较敏感,却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说。隋风笑初进天丛,第一件事是命人打了几件铁甲,全都抹上银粉,抖了几抖后拿到太阳底下一瞅,还真是银甲耀目以假乱真。

第二天一大早,天丛国边境的小镇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此人穿着一身类似于孝衣的粗麻短褂,头上歪戴了个黑色的元宝冠,帽子下一条乌溜溜的麻花大辫搭在胸前,这身行头已经足够倒人胃口,他还偏在额角上顶了个不知道用了多久的脏兮兮的狗皮膏药,每吸溜下鼻子狗皮膏药就会跟着抖上几抖。

她手里拿这个高出一头的破布幡,布幡下吊了几只铜铃,边走边响,十分诡异。招牌四周碎的七零八落,唯有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能依稀辨得。

这人一出现在街上,立马引来不少小孩儿围观,几个正在上私塾的免不了要展示下自己的学问,领着其他几个小的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指着她布幡上的字牙牙学语。

“《断晓阴阳趋吉避凶》。他是个算卦的!”

“那下面还有字,写着什么?”

“哦哦,我看看。写的是……我从春天里走来,破布是我的招牌;我从夏天里走来,本着济世的情怀;我从秋天里走来,一路摇摇摆摆;我从冬天里走来,饿死在你家门外。”小孩边念边搔头,仰首看她,“喂先生,你到底是从哪里走来的?”

那人不搭理他,目空一切走的格外有力,差点踹翻紧跟在她腿前的孩子。

“还有一行最小的字!接着念。”其他小孩不满道。

“那我一口气念完啊!一位你不可不认识的宁静高雅与世无争鸥鸟忘机彼弃我取看相不摸脸治病不要钱当官不喝茅台酒的隐士高人——大膏药。”

小孩越念气越短,听的人也渐渐不耐烦,终于在念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小孩憋的脸红脖子粗,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响儿了事,然后‘砰’的一声晕倒在地。

小孩们纷纷慌了神,咧开嘴大哭。

‘大膏药’立马止住脚步,瞥了眼因为缺氧而趴在路边翻着白眼儿抽抽的小孩,居高临下的伸出手,又抖了抖脸上的胡茬,阴沉道,“我本不欲降生于此图添仰止,只因天道所归是尔出山,凡人无法承受我辈灵气,速速散去!”

小孩儿们抬起头,就见刚才还觉得他长相打扮俱十分猥琐的‘大膏药’此刻背对着光而立脸上满是阴影的模样像极了土地庙里的神像,立马一个个窜的没了影儿,一边往家里跑一边还哭着吆喝。

“爹!娘!咱镇上来了个算卦的神仙!大虎前天早上偷了我俩枣儿就被抽了魂儿了!”

‘活神仙’一路走街串巷累的满头是汗,还不忘了腾出爪子按紧脑门儿上的膏药免得让汗给冲下来。这可是她出门在外秦落亲手给她戴上的,除却那枚雪莲簪,这该算是他给的第二份定情物。

秦大人果然是不走寻常路,含蓄都含蓄的如此特别。

想到这,隋大姑娘又是捧着脸一阵摇头晃脑的娇羞。

正拧歪着呢,肩膀上忽然搭过来一只大手,还未等她转身就是重重的一拳,接着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

“你个神棍!敢吓唬俺家大虎!不知道俺是这镇上赫赫有名的杀猪王吗?天天手里操刀的人,个老神棍你也敢惹!”

隋风笑被砸了个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幸亏胳膊支在了井沿儿上,否则铁定大头朝下栽了进去。

杀猪王气咻咻的瞪着她,待‘大膏药’慢悠悠的转过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大吼,“就这贱模样也敢自称神仙?!”

隋风笑扶了扶头上的元宝冠,勉强打起精神道,“壮士此言差矣,本道法号‘大膏药’,原是为了纪念一位友人,并不是什么神棍神仙,您认错人了吧?”

说罢,提起布幡要溜。

“少来!俺找的就是你头顶上的膏药!放眼望望,这里还有你这么膈应人的模样吗?”

隋风笑差点就拿扇子指上他。

两人互瞪一会后,隋风笑长叹一口气,在水井旁的树根下盘腿坐定了,幽幽道,“既然跟郎君有缘,本道不妨跟你说实话。本道之所以跋山涉水千难万险的来到宝地,实际上是追着一道英魂而来。”

“得了吧!你不就是个魂!今儿要是不赔上几两银子就休想走!”杀猪王叉着腰瞪他。

隋风笑淡淡一笑,乌漆麻黑的脸上泰然自若,脑门儿上的膏药纸在风里扑棱棱的刮着,语重心长道,“曾经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过,后来他就死了。”

“你敢咒俺?!”

“令郎可是晕倒后不久就苏醒?醒来后又是不是一直头昏足下不稳?”

杀猪王略有愣神,点点头。

隋风笑摸了摸胡茬,淡笑,“这是缺氧的症状。”

“啥是个缺氧?那大虎要不要紧?”

“现在倒是不要紧,只不过以后吗……”

“以后怎么了?”杀猪王急道。

隋风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我说的英魂并不是害人的妖魔鬼怪,无需害怕。”

杀猪王这才抹去了额上的冷汗。

“不过可能是死的太冤又远离故土,所以才冲撞了令郎,以后怕是难得安生。”

末了又挤眉弄眼的攀着他的肩膀,窃窃私语,“兄台,你听过银鳞胸甲的故事吗……”

杀猪王见他笑的蹊跷,瞅瞅四周,凑了过去。

朝露化雾梧桐瑟瑟,水井旁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搂着个腰上别了把杀猪刀的男子窃窃私语。

两人的表情一忽儿暧.昧一忽儿严肃,一忽儿又浑身发抖连连惊呼,不知道咕咕哝哝了多久,那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才放开他的肩膀,‘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轻快道,“这不过是个故事,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杀猪王一把拽住他,满脸灰色,“神仙!可有躲避的法子?”

隋风笑瞅了瞅被他捏住的衣摆,略显为难,“有倒是有,不过……”

“银子不是问题!”杀猪王忙从怀里掏出几锭碎银子。

隋大姑娘圆眼一亮,却还是哆嗦着手把钱又推了回去,“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你说你说。”杀猪王忙不得的点头。

隋风笑从身后的竹篓里掏出所有的银鳞胸甲,在阳光下抖了几抖,顿时遭到了杀猪王的一通喝彩。

“所谓银鳞胸甲,英雄本色,先到先得,晚了撞邪!这本是英魂们的遗物,不为渡你我还真不舍得拿出来。”隋风笑说完,又神秘道,“明日你穿着它到人最多的地方去讲这个故事,讲完之后就把这些胸甲赠与他们,穿的人越多,你家遭受的劫难就越小,这就是周易里常说的抹墙皮。”

“周易里讲过这?!”

“!”

杀猪王立马苦了脸,“俺不敢……”

隋风笑淡淡一笑,拿扇子遮脸,“到时候你尽管报我的名号就是,若是惹上麻烦便让他们来找我。”

杀猪王的人格在那一刹那得到前所未有的升华,好似世界都变的一片莺歌燕舞天下太平,不禁捧着银鳞胸甲嘤嘤哭泣,“神仙你渡俺全家又不顾自己生死,俺怎好辜负于你。”

说罢从怀里掏出所有的银子虔诚的递了过去。

隋风笑仰天长叹,一幅济世救人的做派,“我若不收就是擅露天机恐会牵连于你,既然如此……”

话还没说完,就迅速伸出爪子捞起银子揣进了自个怀里。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杀猪王只一个眨眼的功夫手上的银子就消失了,再看看神仙鼓鼓囊囊的前胸,显然已经装好了银子。

不禁又是泪如雨下,“不愧是神仙呐……”

隋风笑虚扶一把,按了按额角上的膏药转身就走,铜铃阵阵,她脚踏皮靴口吟小调,端的是无拘无束肆意快活。

身后传来杀猪王抻着脖子的嚎啕,“神仙!您叫什么啊?万一有官兵抓俺,俺也能引他们去逮您呐!”

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隋风笑的身影渐行渐远,布幡在风中飒飒作响,不久后,清脆的铜铃声中传来她悠长的声音。

“本仙,大膏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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