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声好气的劝着嘉元帝。
嘉元帝本来是不想给的，毕竟一个两个在后宫里又没为朝廷立下什么汗毛功劳，凭什么晋位份？
清嫔？
她完全是靠有个好女儿。
但德妃说的也对，这么多年过去，旁的不提，空缺的高位分妃嫔也确实该填起来。
嘉元帝面色淡淡的拨弄着手中扳指，听德妃连人选都说出来之后，才轻拍下桌子道：“既然要升位份，不若将你提为贵妃。这些年你操持宫内，后宫安稳，是你之功，该赏。”
“皇上哪里的话，皇上既然信任臣妾，让臣妾掌管后宫，这便是臣妾分内之事，如何能让皇上再赏？”
德妃状似害羞的低下头，避开嘉元帝视线。
这个老男人眼睛太尖，她表演功力太一般，还是遮掩一二，免得被他看穿自己的把戏就麻烦了。
嘉元帝沉默的看她许久，才轻“嗯”一声。
“朕考虑考虑。”
提位份是好事，但德妃此言，目的怕是不纯。
德妃也不生气，笑吟吟的牵着他上床，然后将织梦网套在他脑袋上。
小样儿，还奈何不了你了！
……
“泽郎、泽郎~”
嘉元帝迷迷糊糊间，似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在一片白雾之中。循声寻去，霎时间白雾消散，他看见了早已逝去的先后！
“玉秋？”
嘉元帝神情恍惚的看着她。
那个他记忆里端庄娴静，私下却又娇俏明艳的女子，巧笑嫣然的朝他走来，拉住他的手深情的低唤着他。
“泽郎，多年不见，你怎得这般老了。”
女子抱怨着，眼里含着几滴清泪，“泽郎也许久不来同我说话，叫我甚是想念。”
是了。
今年事情太多，他确实已经许久未曾去给玉秋上香，也不曾陪她聊天，是他之过。
“泽郎，我于人间停留太久，不日便要散去。世安是个好孩子，是我与他无缘，只盼着你日后好好待他，他毕竟曾是我们的孩子。”
“你要……消散了？”
嘉元帝对先后的感情，就在这一瞬间尽数被勾起，嗓子不自觉便干涩沙哑起来。
“嗯，泽郎，我再陪你把这一年过完，往后便让得德妃陪你吧。”
先后愧疚的垂下眼眸，“是我们的孩子，顶替了她的孩子出生，是我愧对德妃。这些年我看德妃对世安很好，又将后宫打理的规矩安宁，可见她性子里便是个温顺贤惠的。”
“我走前，最是放心不下你。现在有德妃照顾你，我也能安心的去。泽郎，若是有下辈子，我还想再嫁给你，续上你我这份缘……”
她温柔的模样，和嘉元帝记忆里的先后重叠融合。
她随风散去的那一刻，嘉元帝似梦回二十一年前，先后雪崩难产而亡的那天，那种再次失去挚爱的感觉令他心口一阵阵发疼。
“玉秋！玉秋！！”
嘉元帝于夜色里坐起来，不知觉的眼角竟还带着一滴泪。
“皇上？”
德妃抬手揉揉眼，故作无辜的抬眸看他，一脸担忧道：“皇上一直唤着先后闺名，可是梦见她了？”
嘉元帝眼神微闪，略沙哑着嗓子问，“何时了？”
“子时刚过。”
德妃轻声应着。
子时~
“我再陪你把这一年过完~”
嘉元帝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梦里先后说的这句话，子时，此刻又正正好恰是子时！
嘉元帝二话没说起床穿好鞋袜离开，在夜色里，直奔先后灵牌安放处，点上一炷香。
他沉默许久，才轻声说，“朕方才，梦到她了。”
福公公瞥见嘉元帝脸上的痛苦之色，心道这话可不好接，于是他只能保持沉默，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然而嘉元帝却许久没有再说第二句话，只是静静看着香烟燃烧。
先帝去得早，他十岁登基，与玉秋年少夫妻。
那时，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一个个野心勃勃，意图控制他这位少帝，他忍气吞声七八年，才将这些辅政大臣一个个清理掉。
那段憋屈痛苦的日子，是玉秋陪着他、安慰他，他们相互扶持好不容易才手掌大权，玉秋却又因难产去世……
等烟燃完，嘉元帝才长长一叹——若有来生，他亦想同玉秋再续前缘！
而后他才起身回到德妃宫中。
德妃并未睡下，只坐在软榻上，一手撑着额角，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还在往外望。
“皇上，您回来了？”
见嘉元帝回来，德妃瞬间清醒——来了来了，赶紧重新加载表演技能！
“臣妾让厨房给您煮了碗汤圆，您垫垫肚子。”
“朕去看玉秋了。”
“臣妾知道。这大过年的，想必娘娘也很是想念皇上，皇上去陪陪娘娘也好。”
“你不生气？”
嘉元帝有些诧异的问。
大过年的他从德妃床上下来去看一个死人，德妃真能一点意见也没有？
“要说不生气是假的。只是皇上，娘娘先前在时待臣妾极好，何况皇上同娘娘感情甚笃，说句不该的，这大过年的，您本就该陪娘娘，是臣妾从娘娘手里抢了您才是。”
嘉元帝看着满脸写着真诚两字的德妃，忽而轻笑起来。
难怪皇后要夸她贤惠，这心性，当真同玉秋有些相似。
嘉元帝端着汤圆吃了两口，才又说，“玉秋同朕说，她也去了多年，朕不该一直将后位空悬。你德才兼备，膝下又有太子世安，让朕封你为后。朕深以为然，你意下如何？”
“不可。皇上，臣妾何德何能能同先后相提并论，先后贤惠人人赞颂，臣妾尚比不得她十分之一。这后位，臣妾是万万不敢要的……”
德妃好歹跟嘉元帝这么些年，如何能不知道嘉元帝是在试探自己。
眼看到关键时刻，她这边可是一点链子都不能掉。
接下来嘉元帝再三说她能当皇后，德妃再三推辞，两人你来我往说的好不热闹，到最后德妃跪地求嘉元帝收回成命。
至此，嘉元帝才勉强对德妃放下心来。
随后嘉元帝再没提过这事儿，连着之前说给后妃晋位份的事也再没提起过。
“看样子还需要再添一把火~”
沈柒听完德妃的叙述，轻挑起眉，“你最近不要乱动，嘉元帝肯定在观察你，这事儿我另找他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