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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离别的车站

“其实,也不是很远啊,只不过是比北京远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我含糊其辞的说道。

“小染,我算是明白了,你不想去北京,为什么呢?”糟糕,居然被她看出来了。

“小雯,不是你想的那样,听说北京很冷啊,我怕冷。”我胡乱的找着理由。

“但是,那里有最好的学校,可以离你的理想更近一步啊。”雯岚紧追不放。

“都差不多了,还有,我想要离家更远一些,离的越远越好,你知道的小雯,我不喜欢那个家,它没有温暖。”我终于想到了更好的理由。

“也是,如果我是你,我也想要走的越远越好,我明白,小染,你要去哪里是一定会去的,一旦打定了主意别人是劝不会来的,作为朋友我祝福你,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雯岚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谢谢你,小雯。”

我最终没有选择早就想好的那一所在北京的大学,我不想也不愿就那么的出现在杨汐和纪亚轩同时存在的一个城市里,我知道即使我真的去了北京,我们三人碰面的机会也是微小到不可能,毕竟北京那么的大,但我的固执不允许我那么做。

我在志愿表上工工整整的填上了广州那所医科大的名字,远远地离开他们所在的北方,我选择了南方的更南方。远离他们,也远离那个我一直想要逃开的家。

可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依然不能如愿。

“染染,你看这样行不,大学也不是非上不可的,你看你二哥,没上大学不一样过得很好。”几天后的夜里,爸爸坐在客厅里抽着烟,神色颓唐的跟我说。

“爸爸,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没什么,只是现在大学毕业生满街跑,一抓一大把,没什么前途,染染,不是爸爸我泼你冷水,你想想看,那么多大学生,工作又不好找,远的不说,就说邻居家那个刚毕业的,一个月的工资还没你二哥高……”

“爸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希望我上大学,我明白。”我开口截断了爸爸的话。

“呃,染染,你能明白就好,爸爸也是为你好,你要学一门手艺比上大学有前途……”

“是妈妈说的吗?”

“呃,不,……”

“好吧,爸爸,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去上大学,家里不会支付我的学费,对不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我会难过的,但出乎意料我异常的冷静。

“……”

那边,是长时间的沉默。

“好的,我知道答案了,爸爸,没事的话我去睡觉了。”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平静的转身回房,平静的关上房门。

回到房间,我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我也想大叫,却发现忽然喊不出任何声音。

仿佛被抽调所有的力气一样,我瘫坐在地板上,开始撕东西。

撕裂东西,令人有一种破坏的快感,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做坏孩子其实比作模范生更来得容易,就像初中时的那个男生程斯诺说的那样,做模范生好累,真的,做个好孩子也真的好累,因为好孩子不能随便的发泄,甚至连大哭都不可以。

那个晚上,我撕坏了我所有的课堂笔记,也把所有记载着我喜怒哀乐的日记本撕坏了,我甚至把抽屉里的剪刀拿出来,剪坏了所有的照片,最后,折腾到凌晨两天,我疲累的将自己甩在床上,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我像平常一样的起床,像平常一样做该做的事情,清扫,擦拭桌椅,最后我蹲在地上一格一格的擦着地板,看着擦拭后一块块光洁的地板,我终于忍不住的蹲在地上小声的哭了。

一个月后,我拿到了广州那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红红的封皮上烫金的几个大字,在我看来却是异常的刺眼,我把它揉成一团塞在了书桌的最里面。

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想要离开,逃离这所有的一切,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我没有钱,我甚至没有足够的勇气可以立刻跑去那个有纪亚轩在的城市,然后扑到他的怀里放肆的大哭一场。现实,是这样残忍而锋利的刺破了我所有的希望,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渐渐让我看清它狰狞的面容。

大学快要开学了,雯岚和叶君毅已经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他们两个如愿以偿的考上了那所大学,我到车站去送他们,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忽然开始嫉妒他们,嫉妒的要命,已经远远不能用羡慕来描述我的心情。

他们说,小染,等我们到了上海一定想办法联系你的,你到了广州也一定要通知我们哦。

我木然的点点头说,好。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到广州了。

杨一去了一所在春天会开满樱花的学校,张冉到车站去送他,依依不舍的样子,同样的令人羡慕。

杨汐去北京,一个人背着大大的行囊,在车站的候车大厅里我找到她,她扑过来紧紧的抱着我说:“小染,我真的很舍不得你。”说罢,眼圈红红的。

“我也舍不得你。”我靠在她的肩膀上,“记着,到了北京一定别断了联系,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恩,我会的。”杨汐吸着鼻子用力的点点头,“小染,你呢?你什么时候动身去广州?”

“过几天吧,现在还早,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逃避着她的眼光,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再去广州了。

“那好吧,我先走了,等你到了广州也一定要通知我哦。”杨汐笑笑。

我回应给她同样浅浅的笑容。

火车开了,杨汐剪完票再一次的回过头朝我微笑,然后冲我潇洒的挥挥手随即融入人群里,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她。

我转身,泪终于忍不住的流下来。

我蹲在车站的候车大厅里,任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那一刻我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正视着自己彻彻底底的失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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