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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怦然心动

镜子里是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少年,依稀看能看出他精致的眉眼,只是一半脸肿了,一半青了,嘴角脸上还沾了血,整张脸就只剩下那双眼睛没事了,倾国只要想到这人顶着这样一张脸还能对着他含羞带怯就想笑。

荥昭也是一怔,镜子里的人实在太丑了,用一个不怎么好听的说法就是,他被他爹给揍成了猪头,一想到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在街上招摇过市,还跑到倾国面前...

荥昭翻了个白眼,差点就昏了过去。

没脸了没脸了,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想他堂堂世子...算了,别想了,不知道在这人面前哭过多少次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也不比现在好到哪儿去。

荥昭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同时慰问了他爹一下,但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跟朵失了水分的鲜花似的,无精打采的低着头。

脑袋被人揉了一下的时候他还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等那人的手离开了脑袋他才反应慢半拍的抬起头,震惊的无以言表。

面前这人居然在笑,不是那种很克制很礼貌的微微一笑,而是那种真正看到了开心的事憋不住的笑,他一时都忘了呼吸,只愣愣的看着这堪比昙花一现还珍贵的笑。

最后他忍不住飘飘然的想,原来他被打成这样他会开心?嗯,记下来。

"擦药吧。"倾国咳了一声,终于将那股笑意憋了下去,实在是他看着太傻了,他自己感觉不到,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别提有多好笑了。

"嗯"荥昭这下老实了,规规矩矩的闭上眼睛等着擦药,开玩笑,见识了他的猪头以后他都在担心这脸到底能不能好了,要是不能...他忍不住眯起一条缝瞅了倾国一眼,之前好看如他都被拒绝了,怕是现在这个猪头更加不会同意了。

今天的荥昭也在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隔着这么近,他才发现倾国的眼睫毛是真的长,又长又翘,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眼里是满满的专注,还有点朦朦胧胧看不清,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纱。

他忽然就心绪上涌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我爹,来找过你了,对吗?"

"嗯"倾国还在专注于手上的事业,隐约知道了他来这里原因了。

"其实..."荥昭刚想开口就被倾国抢先了。

"其实你爹挺好的。"他头也没抬,"也是为了你好。"

荥昭咽了咽口水,湿润了一下干涸的喉咙,"那你知道我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

倾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

"他打的..."荥昭扯了扯嘴角,在倾国一点点变得复杂的眼神中连忙道,"那是因为我把我娘的骨灰弄洒了..."

他低下头,语气一点点变得沮丧,"他把我娘的骨灰装在一个绣了大鹅的荷包上,那个大鹅绣的可丑了,估计也是我娘绣的...反正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将逝去之人的骨灰戴在身上,还一戴就是十六年..."

"这是人干事吗?不过你放心,如果换成是你,我可以戴一辈子...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腻!"

他像是生怕倾国误会了一样,脸都涨红了,也难为倾国竟然在那张脸上看出了着急,可随之而来的心脏一阵不正常的悸动。

他叹了口气,隐隐有些无奈,这小孩儿就是这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说得出口,也不管别人怎么想。

他收回手,擦了擦手上沾着的药膏,"好了,回去吧。"

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荥昭快速抬眸扫了他一眼,又低下手指扣着自己的衣裳,"不回去..."

倾国瞪着这小无赖,脸上蔓延开一抹红晕,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你,你怎么就这么得寸进尺呢?"

荥昭还真花了两秒时间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试探的回答,"大概...是遗传?"

倾国:"..."

倾国自己想了一下,发现他对这小孩儿真的太不严厉了,缠一缠就答应他的要求,喝点酒轻薄他也被当作场梦了,还是两次。

他都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骂一句活该,最后只得耐着性子问他,"那你到底想干嘛?"

看,又妥协了,也怪不得人家一直缠着他。

"我爹说..."荥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只有变得强大,才可以去爱那个想爱的人。"

"我愿意为了你变得强大,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真的惯会讨巧卖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只做出更可怜更低微的姿势,轻轻一眼撇过来,你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倾国从小没父没母,也没听过什么感人肺腑的话,不知道听到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脑子都懵了,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有人敲响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他也觉得口干舌燥手足无措起来,一时之间竟然觉得那句等等我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他扫了荥昭一眼,他看上去很紧张,也别管他是怎么从那张脸上看出紧张来的,见他望过来下意识就握紧拳头,说话都磕磕巴巴说不清楚了。

"我我,我也不要你干嘛,就是等等我,别跟其他人来往也别喜欢别人就行。"

他说的都是小心翼翼的,估计所有见过荥昭小世子嚣张的人都没想到这人会有这么一天,像是报应一样,嚣张任性了十六年,就那么不经意的一瞥,就遭到了报应。

"嗯"倾国背靠着枕头,懒洋洋漫不经心风吹柳树的扫了他一眼,声音轻轻柔柔的,就跟你问他吃没吃饭他应了一声是一样,随意的不行。

荥昭也没反应过来,还垂着脑袋劝说呢,"你就等我几年,几年就好,等我强大起来我就把你娶回家,让谁都不敢说一个不...嗯?你刚刚说什么?"

他忽然回过味儿来了,一双碧空如洗的眸子瞪的溜圆,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嗯,怎么了吗?"倾国头都没抬,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丝毫不知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在荥昭心里升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头顶好半天没响动,倾国不解的抬起眸,谁知这小孩儿又哭了,本来晚上灯光就不明朗,这小孩儿顶着张猪头哭的可怜兮兮的,不觉得有多惨,满心满眼的好笑。

但是他憋住了,现在笑也太不懂事了。

他带着三分好笑七分无奈的拿出一个帕子在他脸上一通乱糊,就算给他擦眼泪了,"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你是眼泪做的吗?"

"小傻子。"

真的是个小傻子,动不动就哭,娇气的不行,脸皮还是祖传的厚。

他能怎么办,认呗。

他难得温柔,荥昭却怔忡着不说话,过了几秒,他才向前一扑抱住了倾国,脑袋埋在他的脖颈上,哭的声嘶力竭。

倾国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傻愣的被他抱着,都没安慰一下人家。

"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答应。"他说的抽抽噎噎的,显然是真心实意的。

倾国也在心里叹气,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答应,听到他说他要为了他变得强大起来的时候心里那根弦就嘣的一声断了,从来没人说过要为了他怎么怎么样,小时候就是为了他弟弟,为了他全家才被卖到春风一度的,长大后就是为了自己,为了活着。

从来没人为他怎么样,所以乍一听到才会心跳如擂。

"我就是过来试试,哪怕跑过来的毫不犹豫,也只是想把心情分享给你,也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没想过你真的会同意...都不敢想。"

他说的不知道有多可怜了,脖颈都被他弄湿了,一有机会抱住他就像是要抱够本一样,整个身体都快挂在他身上了,偏偏倾国还不能对他怎么样,都这个时候了还推开他就真的太冷血无情了。

过了一会儿他隐约听不见哭声了,还以为他睡着了,轻轻碰了碰他的背,又听他含含糊糊含羞带怯的声音传来,"我...可不可以亲你?"

倾国一时无语凝噎,得寸进尺都没办法形容他的不要脸了,估计属猴的吧,给根杆就能顺着爬。

荥昭还在哪儿不好意思,"我我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想来想去就只有参军一条路,我想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晚就走!多一天我都不想等,我恨不得马上娶你。"

不是,择日不如撞日不是这么用的吧?似乎也没错,可今晚就走又是什么东西?这是要去参军不是去劫富济贫悬壶救世吧?怎么就透着一股不正经的样子呢?

倾国脑子里想了很多,就是选择性忽视了他的那句恨不得马上娶你,这太羞耻了,两个大男人,况且为什么他是被娶的啊?这小孩儿还没他高吧?

但当软绵绵温热的一片落下来的时候他又什么都没想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小世子就明显比上回好多了,起码没有紧张的手心冒汗了。

这是倾国第二次被亲,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第三次,但他依然手足无措,只会被动的被按着头深吻。

能再次吻到心爱的人荥昭其实也没比倾国好到哪儿去,一切全凭本能,身体都是飘的,像走在云端上,飘飘然不真切,又像做了一场旖旎缱绻不舍得醒的梦,带着丝丝渗透人心的甜。

一吻结束,倾国脑袋都是懵的,要说有什么感觉也是没有的,讨厌没有,欢喜雀跃也没有,惊讶是有一点点的,还有些放纵在里面。

荥昭就是那种做坏事的时候胆子贼大,做完就心虚怂的不行的人,此时就蜷缩在一团,不时瞅一眼倾国,生怕惹他生气他一个不好收回之前说的话了,那可有他哭的。

倾国能怎样呢,遇到荥昭这种恶人先告状、祖传厚脸皮、做坏事硬气做完就虚,根本不用他干嘛,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吓得够呛。

他叹了口气,抬手狠狠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跟揉路边的小猫小狗是一样的,"小白痴。"

月色清凉如水,倒挂在山头,夜色渐渐明朗起来,毫不吝啬的洒下一屋光辉。

披着星月光辉的人站在门口,面容俊朗精致,像一副大气磅礴又不失隽秀的山水画,眉眼舒卷,垂眸的那一刹那眼中似有星河永缀。

"你该走了。"说出来的话也跟这朗朗月光是一样的,清冷又克制。

"不用那么着急吧?"荥昭讪讪,"这天还没亮呢。"

倾国皱眉,"你说你要今晚走的。"

荥昭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他之前热血上头的时候的确是那样想的,可他也没想到他能答应啊,刚答应就要走,谁舍得?

他扭扭捏捏的站着没动。

倾国可不管他舍得不舍得,握着门边就要关上。

"诶诶诶?"荥昭连忙把手抵在中间,一把推开了那碍事的门,握着倾国的腰就把他揽入怀里。

少年人还年轻,没到长个子的时候,就算动作很霸气,揽入怀里才发现那人足足高了他半个头,一时之间心绪复杂。

松开也不是,不松好像也有点尴尬,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在他耳边蹭着,语调软软糯糯带着点儿娇嗔。

"你一定要等我啊。"

倾国脑子一热,被荥昭蹭的那地方好像是要着火,他发现他对荥昭的强吻或者什么都太多大反应,倒是这种冲动之下说出的话还有撒娇的动作没有抵抗力。

平白就生出了一种想亲亲他揉揉他的冲动,心底都快柔软成一汪湖泊了。

他也搞不明白这到底算不算喜欢,反正他对这人是没有办法的。

那人的撒娇还在继续,抱着就不愿意松开,在他耳朵上脖子上蹭了又蹭,他蹙起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别把药蹭我脖子上了。"

荥昭身子一僵,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又沉于心底归于寂静。

这人实在太会煞风景了。

倾国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本来是能忍的,就是这小孩儿真的太能得寸进尺了,不停的蹭,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片黏糊。

他干脆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两下,拉回他的注意力,在他的目光中极轻极轻的点头。

荥昭还没来得及咧开嘴角,唇边一软,感受着唇边那道温热的时候他脑子都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当初被拒绝时有多伤心欲绝,现在就有多欣喜若狂。

但这一刻他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想那么多,高兴的情绪都没蔓延上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滴那个亲娘呦,这人是什么绝世小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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