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灵缓缓转身，今天天气极好，身后就是一片艳阳高照、霞光肆意，她一步步踏下台阶，轻抬裙摆，温柔婉转，步步生莲，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刀光剑影，世人唾骂，而是册封典礼，永世荣光。
一步步，走的大气又高傲，无论是挺直的背脊还是端正的头颅。
身后隐隐响起一声嗤笑，"你还说对他无情。"那是一种了然于心的顿悟，仿佛在说"看你也逃不过"。
晁灵诧异于他的斩钉截铁，脚步一顿，有那么一刻仿佛不是身在漫天人海里的葬礼上，而是冰天雪地中赤脚的孩子，为折一株心仪的红梅便不管不顾的跑到冰天雪地里挨寒受冻。
"我对他是有情又如何？"
她扬声道，将自己的心思大白于天下，丝毫不顾及旁人怎么想怎么看，也不在意后世又会如何编排她。
我做我想做的，管旁人如何。
气氛严峻到达了顶峰，无人注意到十丈外一声小小的抽起声，似震惊到了极点才能发出的。
不过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坐到了十丈外便是再小再小不过的神仙，况且别说他了，其他人也是屏气凝神恨不得多生出一双眼睛和耳朵才能将这场旷世绝恋听得一清二楚。
"哪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鹾..."她低吟浅笑，阳光照在她秀气的小脸上让她看上去不过是一名年华正好的二八少女，此时也不过是在跟友人打趣说笑罢了。
故作娇俏的一笑，"我喜欢的是他的脸与性格而已，才不喜欢整个人呢。"
她说的是实的不能再实的真心话。
他的脸应该是如魔药一般，引天下人都趋之若鹜才对。
恍惚记得...
千年前还是懵懂少年的人乍然飞升仙界，浑身都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身上被满满死气笼罩，若不是亲眼看见，怕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飞升错了地方，应该去鬼魔丘那种恶煞之地才对。
在他没有抬起头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缓缓抬起那张哪怕身上血气冲天也无法掩盖一丝一毫、带着无边花色的脸。
嚯，这是哪里来的活神仙。
身为神仙的晁灵当时脑子里的第一念头便是这个。
在触及到少年防备又冷硬的眸时又忍不住心头一软。
真好看，想跟他做朋友。
思绪一转，又回到眼前。
她望着短短一瞬就将她团团围住的众神，眸子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出乎意料的，竟全是熟识之人。
有点出乎意料，又不是很出乎意料。
无非就是相识万年真正关头也无一人肯站在她身边...哪怕为她说句话也是好的啊。
千年后，她竟有缘感知千年前那人的绝境，还有他的心情。
幸好，幸好当时的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勇气，并未完全放弃他。
她心头尤感庆幸，恍惚听见一声质问。
"晁灵，你还不认错吗？"
语气严厉，甚至带了苛责和逼迫。
她抬眸扫了一圈，终于将目光锁在说话人身上。
留画...
留画与她千万年来都不合，这是神界人人知晓的事，他会发此一问并不意外。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最讨厌你的人...
不过看来这话也不尽然是真理，起码在他身上就没得到体现，他若是了解她便不会多此一问。
"我何错之有？"她心里有气，面上便不自觉显现了出来。
"你大逆不道暗害天帝还不算有错吗？"留画的法器是琴，此时就驾着他的琴立于晁灵的右上方，一身白衣素净，显得他本就俊俏的脸更加不俗。
"天帝"她扬声，同时催动心法，将灵气立于手掌心，"是为天地共主，凌驾于世间的人。"
她一动便带动了素白的裙摆，流水行云似有流光溢彩，转身抬眸，眼中一片漠然，"可你们扪心自问，他可有一丝一毫天地共主的心胸与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