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
窒息的感觉来的猝不及防，心口跟被细小的针扎了个口子，然后就漏气了，随之而来的是彷徨无措迷茫，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纷至沓来。
一时间他竟觉得身上也不是那么疼了，眼睛十分干涩，也幸好是干涩的，要不然他还真怕自己会丢人的当着陌生人都面哭出来。
想着都快要窒息了。
他是千年前的传奇，是孤胆的剑客，是举世无双的苏禾卿。
他有无数人追捧，有数不清的爱慕，连魔尊都心悦他。
他的所有都在千年前，那个没有他的千年前，他甚至连发生过什么都不清楚，却妄想这样渺小又无力的他能得到他的垂爱。
简直是天方夜谭。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试图理解他，将自己贬入尘埃里。
可...不管他是谁，又是怎样的，都不是他在招惹了自己之后一脸无辜又残忍的理由。
君陌尘紧握拳头，任心里掀起怎样的波涛骇浪面上仍一片冷漠平静，低垂着的眉眼更是很好的掩盖了他的情绪。
江青虽然很敏锐的察觉到君陌尘的细小变化，但却丈二和尚般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总不可能是他说的话惹恼了青年吧？
诶！说不定还真是，青年外表再怎么成熟到底年龄不大，万一是不高兴被反驳了呢？
唉，真是少年意气啊。
自觉了解君陌尘不高兴的原因的江青暗自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无奈妥协道，"不过此事也不是我亲眼所见，真真假假也难辨..."
君陌尘抬眸扫他一眼，江青立马以手握拳抵唇低咳一声，"你且当个八卦听听就行了，莫要较真。"
这个八卦我可听不起。
君陌尘心想。
外面雷声响了片刻，终归还是归于寂静。
江青也不知怎么，无端有些想笑，"都说逆天改命，那试炼倒是对所有魔族都是一样的。"
前两任魔尊皆是一家，更像是传位继承，实际上试炼该怎样就怎样，燕家能出两位魔尊也只是凑巧碰上两位心智坚强的主儿。
魔族可不像仙界那样，向来是有能者居之。
之所以说君陌尘是最有可能通过的，除了可能真有点运气在里边儿，便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应该是唯一的人选。
"说起来..."江青眯了眯眼，"你还不知道魔尊现世是副什么样的光景吧？"
就连他也只是堪堪听过而已，燕泓川因为眸色从小就不被魔尊所喜，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他会通过试炼。
据传他从试炼中出来那天，身上的血还没有滴干，耳边是簌簌刮着的微风，摄人的眸子缓缓从在场人中扫过。
那一眼是尸骨未寒、是白骨哀嚎，是魂归地府无处安放，是漫山遍野的彼岸花都开了。
燕泓川是踏着那些死不瞑目的尸骨登上的魔尊之位。
江青忽觉身上笼罩着一股不太友好的视线，怪瘆人的，他偏头就见青年拧着眉望他，似是在不满他说到一半就走神。
他无声笑了笑，以一种很轻很轻刚好能让他听清的声音道，"大抵是...万里乌云、百鬼朝拜、欢欣雀跃、举世无双吧。"
他顿了顿，轻轻望了青年一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呢？想不想当魔尊？"
青年一愣，似是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江青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模样，"你是最有可能的人了，若连你都通不过试炼我还真想不到还有谁能带领魔族走出黑暗...魔族真的...沉寂太久了。"
君陌尘抿抿唇，这是他犹豫或者拿不定主意时下意识的动作，他在自己的衣袖处摩挲着，平静的心就跟被投下了颗小石子般惊起波澜。
没有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么夸张，只是像个小小的种子般在他心里扎了根。
"若我能当上魔尊..."他神情中有过片刻的犹豫挣扎，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最后的一丝犹豫都不见了，"是不是就高高在上众星拱月了？"
这话听着怎么带着一股小可怜味儿？
江青不自在的拧了一下眉，"这是自然，若你能当上魔尊，万鬼之主，整个鬼魔丘都听你号令，连天帝都得忌惮你三分..."
他在心里替他掬了一把同情泪，小可怜噢瞧瞧过的什么日子，都被人伤及至此了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些，平时得被多少人轻贱啊。
"...那，便试试吧。"君陌尘握拳下定了决心。
心口处砰砰乱跳，似是又活了一遍，青年死寂的双眼绽出点光，不是很多，就一点点而已。
试炼的地方在一方台子上，类似于擂台的台子，只不过上面画了一方阵法，阵法中央有一扇门，若是进去了还能出来那便是试炼成功了，若是进去了出不来也简单，无非就是身死道消了。
虽是试炼重地，但总共也就派了两个魔族士兵守在这里，毕竟谁没事都不会上这儿来寻刺激。
一扇门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两个魔族士兵对有人来试炼简直是见怪不怪了，头都不抬的收了手续费便懒洋洋的打瞌睡。
江青懊恼一拍头，"我之前忘记跟你说了，这可不是试试那么简单，你若不拿命去拼便只有一个陨落的结局。"
君陌尘抬眸扫他一眼，难得的是这一眼甚是通透明悟，比最纯粹的水都要干净几分，有种洗尽铅华后的澄澈。
江青瞬间感觉自己是被人扒了衣服丢在大街上，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都暴露在了眼光下。
好在青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从跳下奈何桥的那一刻就不想活了，没了盼头，日子就黑暗无比，看不见前方的路，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地方苟活。
这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