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九州列国传 >九州列国传

第七十三章 手爇寒灯向影频

“由于时间紧迫,我只做了三套蛊卵和解药,你先找三个心仪的美人儿尝试一番,若是觉着好用,再与我说,我再多做几套出来。”鸑鷟说完后,又饮下一碗茶汤。

“这只是初级的蛊虫,不会致命,你且要注意这些人之中,有哪些是个性倔强又不肯低头的,后面我会让鸑鷟尝试培育金蚕噬心蛊,这种蛊虫无法从体内剔除,而且一但疼痛起来,非死即伤,可比那锥心蛊疼千倍万倍。”少公子瞧见历卓笙神色微怔,以为他心中还觉着不妥,便又开口补充道。

历卓笙抬眸看到鸑鷟眼下的瘀黑,轻叹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鸑鷟姑娘,如若不是为了早些能打听到福祥公主在楚国的消息,我也不会催的这般急切。”

自半年前,少公子在妫娄的口中得知福祥公主在楚国的消息后,便告知于历卓笙。

这半年内,历卓笙也曾派自己最信任的弟兄,尝试潜入东楚的白家。

可接连去了十几个,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想来是白家的人察觉了他们的身手,被灭了口。

历卓笙这才想换一种方法,派三两伪装成歌舞姬或是伢人贩卖家奴的细作混进白府,这样或许会使白家的人放松警惕。

外面买来的歌舞伎他自然信不过,历家这些知根底的才好用,况且她们这些妇人,本就对她娘亲背叛在先,若是她们年岁大了无法重用,那便让她们的孩子来替她们还债。

鸑鷟瞥了一眼少公子,见他面色平静,便无畏地道:“我知阁主心忧陈国公主,自然也会鼎力支持,若是阁主当真想要细作混进白家,不妨让你那些兄弟去楚国的坟头扒些死人的脸皮回来,毕竟若是带着楚人的脸皮进入白家,总比用其他的脸皮要安稳。”

历卓笙迟疑了片刻,而后哼笑出声:“我见你一个年岁幼小的姑娘家,总去坟头里扒死人皮尚有不妥,不如你教会我那帮兄弟如何扒得,且保存这死人皮,如何?”

历卓笙听出来鸑鷟是在与他抱怨,夜深不得睡,扒坟又扒皮这苦差事。

千面阁的这些个弟兄,早前也都是做着扒皮饮血的勾当,已经是轻车熟路,也就不难为个小姑娘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我怕阁主的这些个兄弟,粗手笨脚,且不将我这般人微言轻之人放在眼中,不专心与我学这门手艺。”历卓笙是答应了她,可千面阁的这些人可没答应她。

这些过惯了饮马江湖,无拘束的暗门,难免会心高气傲,不屑与她这样阴损的蛊女为伍。

所以,她一定要知晓历卓笙对此事的态度。

历卓笙双手抱肩,看着鸑鷟的眼神逐渐变得慈爱起来:“将他们都教会后,不必你日日监督,随意定个时日来千面阁验收皮子,再拿回到金娥楼制作人面便可,若我的这些个兄弟里,有学不会或者扒不好的,在将来执行任务时,你不必再给他们人面,帮他们遮掩,这样你能否安心了?

想想夜里再也不用扒坟了,鸑鷟自是内心喜笑颜开。

可她在历卓笙面前,却依旧故作沉稳,道:“既是阁主这般肯定了,那便一言为定,明日午时过后,我便来这儿传授手艺。”

鸑鷟的心事是尘埃落定了,可少公子的却没有。

早前,历卓笙派暗卫往楚国白家打探福祥公主身处,少公子并不知晓。当他发现千面阁里那些脸熟的暗卫愈来愈少,方觉不对,再三逼问历卓笙,他才与少公子讲。

少公子并未过多责怪历卓笙,毕竟,若不是强行压着自己的理智,少公子也甚想亲自跑一趟楚国,哪怕是见一眼她安然无恙,也能心安。

少公子能切身感受历卓笙内心的备受煎熬,关心则乱,因而也就没有迁怒于他。

可是,那些为他舍命的兄弟不会出卖他,新收入阁中的这些美人却未知,毕竟,历卓笙的娘亲,已被这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出卖过一次了,他不想以身犯险。

“我知你忧心绥绥在楚国的处境,可进入楚国救她这件事情,不能急于一时,且不说你失去的那些兄弟,如若后来这些个美人儿,其中的一个将你供了出来,便会将千面阁从暗处拉扯于阳光之下,你与我,与安阳,与周地的关系,皆会被人从腐土之中扒出,届时,无论是被楚国,还是燕国,抓住把柄,大肆宣扬,世人必会怀疑当年的宣德宫变,怀疑周女王的王位来路不正。”这是少公子目前最担忧的事。

世间所知的暗影阁,已经在宣德宫变中被少公子剿灭,若是有人认出历卓笙是暗影阁的朱雀护,又得知他于安阳设立千面阁,暗中协助少公子,那么他费尽心机所得来的一切,即刻倾覆为泡影。

“属下这次定会细细斟酌,绝不会再出半点差池。”历卓笙虽遵从少公子,可话语之中却透着不屑。

鸑鷟偷瞄一眼历卓笙,见他神情坦诚,毫无惧怕。她转着漆黑的眼珠又瞟向少公子,见他双眼微动,像是欲言又止。

鸑鷟缓缓地吞下一口茶汤,才要开口缓解二人剑拔弩张的关系时,却听历卓笙道,“你当时调走她的军队,可曾有想到是今天这般结果。”

鸑鷟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从得知福祥公主被囚禁在东楚白家,便没人再敢触碰少公子这处逆鳞。

每个人都不敢提及百里肆,不敢提及星谷关,更是对于少公子娶妻一事静若寒蝉。

否则大周的东宫太子,怎会到了适婚的年岁还未有太子元妃?

“这样的结果并非最坏的,那时的我,甚至考虑过她会死去。”少公子平静地说道。

历卓笙冷笑一声:“果真,最冷血无情的人,才适合那个位置。”

“我知道我亏欠了她,我会用尽余生去偿还她。”少公子依旧隐忍不发。

“如何偿还,是等她死在楚国后,在安阳为她立一个衣冠冢,给她一个太子元妃的谥号,还是等她受侮辱,磨掉了身上所有的尊严,你再英明神武地从天而降,充当她的救世主,让她的后半生只能依附你而活?”历卓笙话中带刺。

鸑鷟暗地里捏了一把汗,好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注意说话分寸。

“绥绥并非是坐以待毙之人,她即能从潼安大战中得以存活,便是于白家也不会轻易地死去,但凡她还活着,我就有希望能将她带回来。”少公子自认理亏,却也讲不出什么道理去反驳历卓笙。

历卓笙仰天大笑,眼中隐约见泪光:“你说这话时,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在骗我?”

“你若肯为她去开罪楚王,为何不现在动手,反而一直在等着你所谓的时机?”历卓笙甩开鸑鷟的手,继而咄咄逼人地盘问着少公子。

“你不过是怕,她被困在白家是楚王为你设的一个圈套罢了,所以你才会惧怕到纹丝不动,继续稳坐着大周的太子之位。”

鸑鷟生怕历卓笙再说下去,会激怒少公子,两人之间这才建立起的信任,也会随之土崩瓦解。

“当时阁主同我家公子一同起事,怎会不知当时命悬一线的情形,阁主那时若有两全其美办法,何不来告知我家公子,反而现下才来埋怨,阁主可别忘了,当时是谁将姮长朝的行径和计划告知给我家公子,又如何催促我家公子快些起事的?”鸑鷟对历卓笙尚未产生深厚的情感,所以她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在偏袒少公子。

她也希望这一番话,能唤醒历卓笙,让他看清形势,不要突然上来这一股子的热血劲头,将自己曾经忍辱负重的一切付之东流。

“可他若告诉我,调离的是攸关绥绥性命的星谷关大军,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助他起事。”历卓笙声色沉重,他的眼眶被悔恨的泪水所淹没,却凭着一腔对少公子的愤怒,却不肯眼中泪滴落。

鸑鷟清晰地记着当初少公子与她说过,历卓笙并非真正地喜爱福祥公主,不过是在利用福祥公主去试探,少公子能否是个值得他倾入全部的明公。

她虽不懂情爱,可现在于她看来,历卓笙才是对福祥公主是动了真情的那一个。

“你还有机会救她回来,你与我现在弥补这个过错并不晚。”被历卓笙问责了一通的少公子,始终冷静如个旁观者,鸑鷟望着面色平静如常的他,周身忽觉一阵寒凉。

她的少公子,好像已经不再是当初救她的那个绿衣少年了。

“若是这个过错弥补不了,你要如何偿还?”历卓笙目如寒霜。

少公子望着历卓笙泛红的双眼并未作声。

少顷,历卓笙破涕而笑,他的笑容充满无奈与绝望。

他起身朝着少公子俯身一拜道:“臣谨遵太子教诲,定不负太子所托,将这些细作培养成忠贞之者。”

待他说完,便背对着少公子,潇洒地走回他来时那扇门廊。随着他远去的背影,门廊的灯火逐一熄灭。

君臣之礼,背对而走乃是不敬,鸑鷟看在眼中,却不敢言明,也不敢起身。

许久,她听到少公子一声长叹:“这些时日,你们一直绷着,不敢提及绥绥和百里肆,辛苦你们了。”

鸑鷟抬起头望去,却见少公子已经站起了身,他背对着她,形单影只。

“废寝忘食地帮助仲忧实施摊丁法,不过是在掩饰我内心的愧疚罢了,这些愧疚让我寝食难安,所以只能拼命地希望安阳,周地,能走回正轨,越加强盛。”他望着天上满月,忽地就想起南米的那次满月来。

那时,她成为了他的妻。

“我已经不再是蝴蝶谷的君执了,我是大周的太子,九州王位的继承人,我首先要考虑的是整个大周的国人,以及九州诸侯国的权衡。”

“说我贪恋权势也好,薄情寡义也好,无论她生死,都是我的妻,东宫唯一的太子元妃,大周唯一的王后,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鸑鷟听着他自说自答,倒像是在宽慰着自己。

她想无论少公子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有他的道理,他的难处。

只是可怜了那位福祥公主,被信任的人诓骗,这滋味并不好受。

几日后,少公子正在整理妫娄派人从永康郡传来的文书。

永康郡这个地方,地势平坦且濒临东海,是周地主要产盐地。妫娄行至永康以客商的身份收购当地的海盐。据他发现,当地海盐的价格并未按照安阳少府所规定的价格售出,反而比规定的要高出许多。

虽是如此,可前来收购海盐的商人却是络绎不绝。

当地的玉氏宗亲独家把持着当地盐田,并令永康郡的国人弃耕晒盐。

永康郡东部水美地肥,虽是荒废,却也生出好些野菜药草之类。当地耕农因时常被玉氏宗亲征去晒盐,交了田税后,家中再无存粮,只能食野草过活。

更可怜的是那些出海打渔的渔民,天气晴好正是丰收的日子,却被迫征去盐场晒盐。

少公子看到妫娄文书里所写之事,气得打翻了案上的香炉。

他平复了片刻,准备起身出宫前去紾尚阁。可才出了东宫,却见元机身旁的传话女婢快步走了来,她跪拜后,起身告知少公子,周女王急诏,请他即刻前往卓政殿。

少公子一想,倒不如趁着机会将永康郡海盐之事同周女王说了,于是他反身走回到殿内,在案上拿了文书,才走去卓政殿。

待他到了卓政殿时,见周女王正神色担忧地望着桌案上的一块巾帕,堂下站着身穿黑甲的澹台成蹊。

还有一人,跪在地上,看不到面容。

少公子上前同周女王问安时才看清,那个跪在地上的,正是负责接待诸侯国使臣的典客。

少公子记得,这位典客乃玉氏宗亲,正是永康郡出身。

“宋使不见了。”周女王的双眼充满了疑惑。

“是何时不见的?”少公子脑袋里想出了些许貅离消失的理由,可却一一否决。

毕竟在安阳动手太惹人注目了,若目标是貅离,早在前往安阳的路上就动手了,何必会等到现在。

“昨夜典客寻到我府上,说宋使的婢女于晚膳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她,我去驿站内瞧过,宋使所住的房间里并未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只有床榻上留了一张巾帕。”澹台成蹊说道。

少公子紧缩眉头,心中暗自猜测,可是有人要借此离间大周与宋国的关系。

可转眼一想,这种方法太过蠢笨,但凡是有点头脑的,便不会选择这样的法子。

相关推荐:谁是权限狗神级医仙系统天申录道义行闲话申村从不夜天开始血色天堂修之痕超级矮个子千金归来:齐先生,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