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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水晶的清算

“你怎么能算小新兵,职务少说也是个排长了吧。”李念兰其实很早就注意到她领章上的少尉军衔,只是先前缺乏交流罢了。

提到被打散的部队,宋允希整个身子浸入悲伤的湖泊。

她的排已经不复存在了,大部分人牺牲在撤退途中,只剩下身边仅有的几名幸存者。

“也许连你自己都体会不到,几天前击杀美国将军的那一刻,久违的士气又回到了他们脸上。”若不是国籍和军籍所限,她是愿意将这个排的指挥权拱手相让的。

新兵和老兵的絮话并没持续多久,屋外传来噼噼啪啪的零星枪响。

枪声类型明白无误地宣告了双火双方的身份:人民军用的莫辛那甘1944栓动步枪,对手则装备了美制M1卡宾枪。

一个虎头虎脑的北岛军娃娃兵冲进屋来报告,说是遇上了南方伪军的便衣队。

屋外细雪纷扬,楼宇之间不断亮起口焰。

楼下广场挖了两口血水潭,红色的冰将成堆的尸体冻结在寒气里。

不用宋允希下命令,处决现场的惨状,深深刺激了战士们的复仇欲望,他们个个如勐虎下山,咬住南岛便衣队穷追勐打,绝不松口。

便衣队如何是正规陆军的对手,甫一交手就士气归零,仓皇中且战且退,武器弹药扔了一地,尾巴着火似的熘进那幢废弃的民政大楼。

“听好了,南方的美帝走狗们,缴枪不杀!”一名战士朝便衣队盘踞的大楼举起高音喇叭,严词喝令对方投降,却被窗户里射出的子弹击穿胸膛,喇叭也被打烂了。

十多个战士发出嗷嗷狼叫,鱼贯冲入大楼,枪声在楼道间回荡吟唱。

作为一排之长,宋允希有义务冲在排头位置,却被李念兰扯住了胳膊。

“大楼情况复杂,你先留下,上面的事交给我!”李念兰将手按在她肩上,一字一句嘱咐道。

宋允希反驳的声音并不大:“我才是他们的排长。再说,你是客,我们是主。”

“什么客不客、主不主的,会唱《松花江上》的,都是中国人。”李念兰很擅长引用别人的话来当论据。

大楼内枪声不绝,宋允希还想争辩几句。

“怎么,不听老兵的话了么?”他顺势搬出了刚刚被她授予的老兵资格。

“那……千万要小心些。”在气势上,她有些憷他,只好收起排长的权威。

此时的宋允希,只觉得心跳加速,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牵挂别人是何等的煎熬。

李念兰伸手摸了她的佛珠:“替我求菩萨保佑吧。”

他提枪杀上楼时,战斗已基本平息,逃进大楼的便衣队尽数被击毙,唯一的遗憾是没抓到活口。

正在懊恼时,有人喊了句:“快看,有我们的人!”

李念兰跟着惊呼声冲进被废弃的办事大厅,却见天花板上吊着二十多个遍体鳞伤的人,头部全被黑布套紧,胸前大多挂着划有红叉的木牌。

“这帮刽子手!”有人顿脚咬牙发出悲愤之音。

“愣着干啥?把我们的同志救下来呀!”接着有战士抽出刺刀,迫不及待去割吊人的绳索。

但被吊着的人们却在拼命摇头,尽力挣扎,似乎是在拒绝救援。

待走近之后,战士们不由汗毛倒竖,所有被吊之人的胸前早被绑上烈性炸药……

与旧民政大楼隔街相望的一栋三层民居里,弗林嘴角滑出阴寒挂霜的笑容,生死相搏多年,他日思夜想的就是老对手的毙命,天不负人,这一刻终于来了。

“你还在等什么?”北条绫的眼睛没离开过望远镜,她急不可耐地期待那个男人的末日。

“如您所愿。”枪管架在黄梨木格窗上,弗林不紧不慢扣下扳机,目标大楼数十个窗口瞬间蹿出红黑色的火团,建筑物的上三层全部垮塌,滚滚气浪掀起尘幕,幕后应该没有生命幸存了。

“都结束了……”北条绫放下望远镜,如释重负。

她庆幸弗林是一头更加可靠的雄性动物,两人湿漉漉的嘴唇厮磨一处。

北条家,神谷家,井上家……国仇、家恨、情怨……她感觉自己终于得以放下所有。

李虎巍和自己不堪的过往,急于抹除的历史和记忆,都埋葬在爆炸瓦砾之下了。

“弗林君,从今天开始,我又能蓄起长发了,知道你喜欢我长发的样子。”她用温热的掌心摩擦他英俊的面庞。

长着黑色羽翼的鸳鸯,栖息在昏暗的民居里,等待蜡烛般燃烧的大楼自行熄灭。

入夜之后,月光终于代替了火光,血水潭映出骇人的月色。

“小姐……我们……该去确认战果了。”弗林并没有完全陷在情欲里,与对手多年的较量让他形成这样一种意识,除非见到尸体,否则这场战斗便不能宣布结束。

北条绫整理着凌乱的衣衫,放肆地咯咯大笑:“你分得清哪块血肉是属于他的吗?”

弗林却显得异常固执,他让步枪保持随时击发的状态,像一条寻觅腐肉的野狗,万分警惕地逼近散发焦臭味道的大楼。

“放轻松,都结束了,我们是死城里唯一的主宰。”她主动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窗户玻璃为爆炸所粉碎,楼前街道铺满诡异多变的晶莹光泽。

弗林靴底沾满尖锐的碎屑,那些破碎且诡异的折射光线,令他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当年德国街头的水晶之夜,犹太生母痛苦绝望的眼神彷佛闪烁其间。

咯吱……咯吱……他们互挽手臂,一路踩着碎玻璃,那声音像极了无数战死者骸骨正被压碎。

“我的母亲……”他突然侧过脸来,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心爱的女人。

北条绫从未听他提及家人,不由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假如还活着,会喜欢我今天的模样吗?”弗林紧绷着脸,语气像个犯错的孩子。

“会的,你完成了家族的伟大使命。”北条绫的笑容充满了赞许和鼓励。

“小姐,谢谢。”他立即背过身去,不让她发现自己刹那间的痛苦表情。

弗林在脑中轻轻呢喃:李虎巍……井上君,你我祖辈曾并肩浴血,命运却将我俩摆在剑刃两侧。以君之神勇,不愧为我一生之敌。如今君已逝,飞鸟射绝,良弓何用?

他顿时觉得世间变得乏味且茫然,连身侧对他情甜意蜜、风情万种的北条公主也变得兴味索然。

假如当年北条昌幸老爷不曾来过德国,今日的他又将是何种人生呢?

至少,在那个水晶破碎的夜晚,他会有机会保护自己的母亲。

人生就像缺月,现在,他能够站在鲜亮的一边,去回望想象失去的另一边了。

五层大楼被爆炸掀掉了三层,只余下孤矮的两层废墟。

硝尘还未散尽,他们在底层入口见到一条人影,从轮廓看像是一个女子。

弗林心中惶惶,难道是心中所思招来了幻觉?那是生母亡灵在凝视他吗?

“你是谁!是人还是鬼?”北条绫拔响在手,警惕地喝问。

女人嘴中发出有节奏的轻哼,仔细听后才辨出那是佛经。

“不择手段的杀人毒计,是二位布设下的吗?”女人停止诵经,发问中带着怨恨。

北条绫盛气凌人地嘲笑道:“你一个女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对方保持着诵经者的克制:“你不也是女人?心肠为何这般歹毒?”

这时,夜风突起,烟尘退散,两人借助月光,依稀看清了那女子的面貌,竟是一个北岛女军人,背后挎着枪。

弗林意识到了危险,他果断推开了北条绫,将步枪单手握持。

事出突然,但弗林阵脚不乱,他自信对面的女人出枪速度是及不上自己的。

万没想到,诵经的女人并没去摸枪,只是手指一扣,一颗深黑色的佛珠弹射过来,在距他鼻尖一尺不到的地方炸开。

同一秒钟,弗林的枪也响了,只是稍稍失了准头。

两人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且又隐蔽,北条绫只看到被爆炸气浪掀飞的弗林。

诵经的女人鬼魅般消逝在阴影背后。

“唔……”弗林只感到眼前的世界涂成血色,面部神经失去了触感。

佛珠里填不下太多炸药,大概就是个二踢脚炮仗的威力,但无奈炸点距离面部太近。

北条绫飞扑上来,手掌拢住他几无完肤的脸庞,心痛到无法言语。

弗林从晕眩中渐渐恢复过来,发觉自己手脚并无大碍。爆炸物至多是过家家的玩意儿,而他的子弹肯定是击中了那个挂佛珠的奇怪女人。

“小姐,不碍事的,我……”话说一半,他目光越过北条绫的肩头,见到街面的排污管道口突然冒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头,接着是莫辛纳甘狙击步枪的细长枪管。

“井上……井上……你果然没有死!”愤怒与兴奋在弗林脸上来回闪现,他推开北条绫去摸枪,手指刚碰到武器边缘,对手的枪先他而响。

鲜血溅满北条绫的脸,刹那间,她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母狮,转过身来朝着排污管道口打光了所有子弹。

一切恢复了死寂,只余下紧捂伤口不断呻吟的弗林。

“又是一个……水晶之夜……”他面朝天空,望着寥落稀疏的星辰,用断断续续的德语说着她听不懂的句子。

从不畏惧死亡的阿尔伯特.弗林,此时比世上任何人都贪恋生命。

只是,天空正为他徐徐降下短暂人生的帷幕。

北条绫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人高马大的弗林拦腰抱起,困难地向城市南区挪动步伐。

黑夜来得太快,断电的城市里,她找不到出城的道路。子弹射穿肺叶,最近的医院在几十公里开外。

夜风将屋顶积雪吹落,无数冰晶像极了水晶,让血腥杀戮场看起来变成了童话世界。

水晶……那是母亲大人在召唤么?

肺部细胞正在一个个失去活力,弗林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抬起血染的手,轻抚了北条绫的脸廓。

千算万算,他不曾算到对手会在爆炸之前跳进厕所肮脏的下水道,绕开精心布置的死亡区域。

他决定认输,放弃痛苦的残喘。

当年滇西缅北的生命奇迹没能重演,城南上空盘旋着北条绫撕心裂肺的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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