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着实巧妙，凌若冰秀眉轻佻，意味深长地转言问道：“下午A项目的内部会议，你会来吗？”
“你希望我过去？”
“不希望，夜少贵人事多，最好别来。”
凌若冰掷下气话，红唇紧抿等着夜琛接招，谁知夜琛只是简单地应下声“哦”便别无它话。凌若冰面色绯红，清浅的眸光流转，但最后也只能气恼地跺跺脚转身便走。等办公室的门重重的关上，夜琛才抬头凝望她离开的方向。
当信任如同雪崩坍塌，矛盾便会像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宏伟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夜琛正埋头沉思。这样沉默放空的总裁，宏伟还是头次看见。他随即沉默着将手上两份文件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正待退出，夜琛幽深低沉的声音却突然追问：“文擎宇那边情况确认了吗？”
“还没有，文氏集团整个上午好像都没有什么动静，倒是凌氏和文擎焱的联系有些密切，而且，文擎焱上午还私下接触了文氏集团几个高管。”
“看来凌世天是着急了，也难怪，他千幸万苦放下鱼饵，心心念念的鱼却偏偏不上钩。你觉得，文擎宇会怎么选？”夜琛森冷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饶有兴趣地望向落地窗外风和日丽的正午。
宏伟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毕恭毕敬道：“总裁应该早就猜到结果，对于目前的形式而言，重要的不是文家三少爷怎么选，而是文氏集团怎么选。”
“你倒是通透。”夜琛这才回头仔细打量眼前跟了自己数年的助理，“文氏集团最迟在下午上班前就会做出回应，文家三少为人正直，但太正直刻板反而成为他的硬伤。你回去吧，下午那个会议安排下，我准备亲自参加。”
景天国际事务繁多，每天大大小小的会议都有几十场，但是夜琛简单提及，宏伟便明白其中所指。
下午两点，当凌若冰在会议室看见那抹冷清凌厉的熟悉身影时，心里有种难言的震撼。有夜琛坐镇，会议进行地极为顺利，凌若冰所带领的A项目研发组提交的景天国际A项目策划书得到在座众人的赞许。
而就在这时，有位戴方框眼镜的高管却突然起身，面沉如水地向夜琛和凌若冰恳切问道：“凯琳的策划书已经非常完美，无可挑剔。但是现在问题是凌氏和文氏的策划书还没有提交，我们没有办法进行最终对比审核。”
这句简单的询问像是激起千层水浪的石子，安静的会议室内顿时充满窃窃私语。继昨天凌氏公开表态同景天国际的合作还需再次商议之后，业界有又传闻说文氏集团也打算效仿凌氏做法，若真如此，景天国际真可谓是腹背受敌。
夜琛沉寂地眸子静静地扫向会议室内各个角落，随后，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桌面三下，萦绕在会议室内细蚊般的议论便瞬间泯灭。
“大家关心的事情，也正是这次会议上我要宣布的。就在刚才，文氏集团发布公告，宣布同景天国际所合作的A项目具体协作事宜还需重新商议。截至目前为止，由于A项目的两大合作企业均有异动，公司内部有些不切实际的谣言，我只能说，无论外界如何，景天国际都会继续推进A计划。所以如果今天之后，我还在公司内听见流言蜚语，将会彻查到底，到时候别怪我不顾及主雇情谊。”
话毕，整个会议室内便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数声难以置信的质询。
“文氏也要退出？”
“光靠我们，能够支撑整个A项目营运吗？”
“这不废话嘛，要是景天能够承受整个A计划，为什么要找凌氏和文氏合作。”
……
至始至终夜琛都眸沉似海地淡然望向会议室疯狂议论的众人，最后，他深邃的目光终于落在已然呆滞的凌若冰身上。刚才还在投影前神采奕奕演说的俏丽女子，此时已经褪尽周身光华，面色苍白目光低垂，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夜总，我也知道现在再来讨论这个问题为时以晚，但是在凌氏和文氏都会合作方案提出质疑之时，我们是不是应该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两大合作方都不满，或者，是不是某人，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刚才出声质询的那带着方框眼镜的高管此时再次问道，他的说话声掩盖整个会议室的低语，像是突然按下静音键，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纷纷将目光若有似无地投向不远处呆坐着的凌若冰。
“如果真是如此，我建议，整个A项目团队都应该重新整顿。有些不合适的人应该主动请辞，空出位置给更合适的人选。”
不知是谁突然高声建议，夜琛霜寒阴森的脸上突然浮现几丝讽刺的笑意：“依你所言，不如将整个A项目设计组成员都换掉。可是若让凌氏和文氏不满意的是我们整个软件设计部怎么办？不如将整个部门一同端掉？”
虽然夜琛面带笑意，但那方框眼镜高管闻言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我的意思是，只要辞退极个别人，比如，项目负责人或是设计总监。毕竟A项目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也应该有人出来担责。”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毕竟让凌氏和文氏不高兴了，责任总得找人承担。不过，A项目的总负责人是我，您是打算将我换掉吗？而且，我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景天国际竟然要看凌氏和文氏的脸色行事。”夜琛冷冷道，森严的眸光在那已然目瞪口呆的高管身上流转。
“但是，何必这么麻烦，不如将你换掉便是。”
那高管顿时冷汗淋淋，夜琛淡漠瞟了他眼，又沉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景天只需要恪尽职守懂本分的员工，至于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煽动谣言的人，最好自觉请辞，否则，就不是被解雇那么简单。”
夜琛森冷严酷的警告宣告了整场惊心动魄会议的结束。会后众人纷纷散去，凌若冰留下来整理资料，夜琛便从容不迫地坐在上位淡淡看着她忙碌的倩影。
“我以为，你会有话要问我。”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文氏集团的决定。”凌若冰停下手中的动作，安静站在会议桌边，纤细的十指紧紧扣住文件夹，眼眶微红地望着面沉似水的夜琛。
“刚才不是说过，开会前十分钟，文氏集团发布了公告。我以为你听得很清楚。怎么样，以你对你擎宇哥的信任，能猜到文氏集团会有这番举动吗？很失望？但是再失望也不要忘了我们间的赌约。”
夜琛冷酷的声音中带着凉凉几分讽刺，凌若冰纤细单薄的身影静静立在原地，她靓丽的眸子中有水光流淌，等到望向夜琛时却又恢复从容淡漠：“夜少赢了。不过就像刚才那人提议，既然由于我的加入，才让凌氏和文氏纷纷为难，为什么不直接辞退我？”
“不要太高估自己。凌若冰，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擅长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你？他不会为了你而放弃和景天国际的合作，我敢保证，用不了三日，凌氏的这个烟雾弹便会失效，他真正的意图届时你会明白。不过既然你刚刚说的我赢了，那我就要拿回我的战利品。”
说罢，夜琛突然拿出张写满代码的纸，凌若冰满脸困惑不明所以地接过，只看了一眼，她平静冷淡的目光便猛地剧变，惊慌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你，知道他。”
“不是说好要告诉我个秘密吗？我想知道这个代码的秘密。”
“要是我不说愿意呢？”
“不要低估男人的好奇心，你不愿意告诉我这个秘密，没关系，我还有别的疑惑急需你解答。”
凌若冰认命地闭上眼，双手无意识地捏紧手中的纸问道：“你都知道多少，关于他。”
“童黍桦，常用名伊恩，男，年龄不详，美籍华人。暂居地，很安全。”
“很安全？这并不准确吧。”凌若冰红唇微抿双眸怔怔望着夜琛，“要是安全，你就不会找到他，还将他的情况打听清楚，甚至，知道他自己编制的代码。”
“那里的确很安全，除了我，没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提醒下你的小朋友，有句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管他在国外多么风光，但现在这是在黎城，找到他简直易如反掌。要是他再敢随意侵入公司内网，得到的便不再只是简单的警告。”
这话里的意思凌若冰不敢深究，夜琛眉目里写满不耐烦，凌若冰向前急走两步到夜琛面前方道：“伊恩年纪小，又是个自由散漫的个性，要是他做错事你可以跟我说，不要伤害他。”
“你很在乎他。”
“夜琛，你不是想知道我在美国的事情吗？我能告诉你的只能是，我在美国过的不好，远不及你想象中的那样好，而且如果没有伊恩，我可能早就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