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只怕你舒服的生活要结束了。”镜雅推开门走进来，笑着说，“铎纲那货从冰宁城来的消息。”
“他干啥了？”婧妤问。
“他有了你还不够，又从北地原住民那里弄来了些……呃……叶莲娜称之为野人公主。听她的用词不是一个两个。”镜雅冷笑了一声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掌控大局。”她模仿着铎纲的语气，“我掌控大局，你出去沾花惹草！”她愤怒地说。
“说实话我不感到吃惊。”婧妤苦笑，“你我都知道，他是个好色的家伙。以前的时候，有人管着他，现在呢，有人巴不得把姑娘往他那送。某些人可是把姑娘当大黄薯，过来批发销售了。你看看，没嫁出去的闺女都来了……”
“谁让人家非在几家内解决战斗的。”镜雅忍不住了，说。鹰血家族的男丁越来越少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
其实婧妤和镜雅都议论过，这年头，鹰血家族七家，鹰血家族分支家族八家。杨家族、莱杨家族、叶娜家族、马拔亚斯家族、戴尔温卡家族、温卡家族、瑟尔达家族、拉尔斯家族、洛特西恩家族、埃尔斯家族、佛伦斯家族、艾利耶家族、诺索夫家族、柏莱顿家族、拉夫尔德家族、柏莱斯特家族、罗伊斯特家族，这十七个家族只能内部通婚，这种不符合遗传学规律的方式进行下去不出事儿才是有鬼呢。
铎纲自己就和姐妹俩吐槽过“知道为什么这几家的姑娘一个赛着一个的漂亮吗？因为这七家一剩下的平凡的都没活过来。你看莫琳娜帕梅拉，你看雅琳娜，那都是多漂亮啊？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查族谱吗？因为所有早夭的姑娘都没有漂亮的。”
“律法止于白雪城。”婧妤苦笑，他不敢对贵族大小姐轻易下手，但是野人姑娘、私生女和没有家族身份的女孩他只要看上了只怕是很难不手软。历史先贤说“位高者皆是狡猾恶劣之人，故而要用法律让他们投鼠忌器”，曾经有联邦法律，铎纲此人尽管心有恶念，但是摄于法律尚不敢造次，现在只有俩前联邦公民，而且还是任由他摆布。
“你应该清楚，在他们的眼里，东域西领南滨北境，卡兰蒂斯和阿拔亚斯，炼炉群岛，除此之外的地方，我们的法律管不到。”摇了摇头，她补充，“他无论弄回来多少极北姑娘，都不会受到法律的指控，因为在这些人的眼里，这和弄回来多少阿猫阿狗差不多。不说这个了……叶莲娜肯定不会说这么简单的事情……说吧，他下一步的命令是什么。”
“咱俩说话就这点好处，不怕隔墙有耳。”镜雅笑，“那边来的消息，他让我们做好准备，大军立刻就要准备，下个周第一天就要开拔，还有四天的时间。今天晚上我要和其他的贵族们商量出兵事宜。”她简单地说着她的安排，那语气就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领主一样。
“在宴会开始前，我需要去联系给咱准备车轿轮宫以及相关仪仗的人。不过姐姐……你那天只怕是不能做轮宫了。白雪城不欢迎轮宫，这是信里的原话。坐轿子也不现实……我想我们我肯定是需要骑马的。”
婧妤一听脸就苦了。
骑马啊……又来啊……她这一趟别的事情都能理解，就是不能理解铎纲总是要让她骑马。她很吃惊小雅在马上灵活的像传说中的半人马；铎纲在联邦海军的时候，是当之无愧的马术高手和击剑冠军，而铎纲射箭更是一门艺术；她可不行，一看到马鞍就如同坐在火盆上一，看到马镫就腿肚子发软。
她上次和铎纲去处决逃兵的时候离开了轮宫，然后一路上铎纲就假装轮宫的事情不存在了，愣是和婧妤聊着天，骑着马走回了冰宁城。婧妤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因为铎纲似乎有的是闲话可以说。但是当冗长的事务需要他拿主意的时候，婧妤还记得铎纲、拉夫尔德波耶、老瑟尔达大人在内的十几位大贵族和皇族去和北境之王交谈的时候，婧妤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差点没从马上跌下来，婧妤心有余悸地想到，要是在一众贵族面前从马上跌了下来，只怕自己就彻底出名了，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铎纲那货脸上无光，婧妤惹的众人耻笑，小雅在冰宁城只怕更难处理和大贵族们的关系了。连续几天她浑身酸麻，赖在床上不想起来了。可是铎纲第二天要带兵北上，她不去和他告别也不是那么回事……要不是青卿想的主意，用皮带把她固定在马上，只怕那天她得从马上来个倒栽葱……
“我们的军队，现在在冰宁城的……下个周的拂晓就要全部北上。大人的信你们都看了。”镜雅声音平静的对坐在身边的领主们说，“大家今天就要做好准备了……我们以……”
“我们可能不够准备物资的……夫人……抱歉……女士。”说话的是炼炉群岛的瓦莱斯特大人，“您至少给我们十天的时间筹备一下物资吧……”
“物资大人和我会协调北境和的所有的船队，以及各个城堡为我们调集。如果北境不够，至少……”
“风暴王国、卡兰蒂斯王国、东域和刚铎大公国都会提供物资。我想日落港已经起运了一批物资了。”镜雅看了在坐的几位公主一眼之后说，“我们筹备前期即可……现在的物资我想应该是够的……”
“大人的意思是对的。”蓝道瑟尔达扭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克雷格·瑟尔达，得到后者的同意后大声地说，“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筹备物资了，况且北境也养不活这么多军队和战马。”
“北境中，来自塞林城、荒野城、霜雪城、雪港口等地的军队会在明天开始陆续开拔。他们将在这里……公爵堡与我们的军队会合。克雷格大人，蓝道爵士，我希望你们的军队能作为先导，去和他们接洽？”
“我会的，女士。”克雷格爵士如同铁塔一般健壮。他留着一头短而硬的头发，以及同样的胡子。他站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长剑，鞠躬行礼说。平心而论，婧妤想到，这父子俩日常的最常见的打扮是穿着带着硝烟和战火的，略有磨损但是依然坚固的白色重甲，如今看着他们穿着礼服，还真的有些不适用，尽管他们依然有些顽固的在胳膊处裹上臂甲。
“其余的人，陆续启程。作为前锋……”扭头看到面前的将领们，镜雅似乎在沉思。婧妤也在思索着这些人谁适合作为前锋。拉尼斯的军队似乎很适合，骑兵多，训练有素……加西亚城的也不错……
“莱斯利大人，你的军队将作为前锋出动。”镜雅看着体格微胖，但是力量不凡的莱斯利·布丹吉特大人，说。后者穿着亮蓝色的天鹅绒刺绣贵族长装，并且在肩膀上披着一条象征着布特堡的三色条纹绶带。绶带上挂着徽章，画着一只带钉子的雪鞋以及一把绑在雪鞋上的匕首。他行礼表示认同。
“希尔斯特的军队永远不会走在布丹吉特人的后面！”声音紧接着响起来。虎背熊腰的阿瑟夫·希尔斯特伯爵腾地一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地说，“我的军队将要作为前锋去战斗！我的军队！”
“命令就是命令，阿瑟夫大人。”镜雅只是平静地说，“铎纲大人在的时候，他的话就是命令。既然他说他不在的时候我主持大局，那么现在我的话就是命令。你可以提出意见，但不可强令我做某事。不知道这些规则对于您的城堡是否适用？”
“布丹吉特家的军队将作为前锋，两天后率先出动。所有的骑兵都带好火把和打火石，小心周围的情况。夜晚一定要小心。”镜雅对莱斯利大人嘱咐道。
“如果希尔斯特的军队走在我们的对手后面，让我们受到这样的侮辱，我立刻带兵回家。”那位伯爵出言不逊道。
“这是你的自由，大人，我欢迎你这么做。”镜雅笑，“铎纲大人有在这里执行军法的权力，临阵脱逃者斩。当然了，我不会这么对你……你不是望海城的封臣。但是在一场决定生死的战争中离开，只因为个人恩怨。我担心顶着‘逃兵阿瑟夫’的名头不利于你未来的治理。”
“逃兵！你说我是逃兵！你再说一遍我是逃兵！”阿瑟夫听了破口大骂。他把酒杯重重地扔在地上，同时指着镜雅：“你有何资格在此辱骂我！你不过是一个领主的玩物，对你的主人来说，你只有不穿衣服的时候才有用；而对我们来说你一无是处！”
婧妤看到镜雅的眉头很明显皱了起来。铎纲对姐妹俩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其他的人至少对两个人有名义上的尊重。而这个人说的话不但极度无礼粗俗，且毫无礼节可言！周围的贵族也都怫然变色。
阿瑟夫拔出来一把大且长，更重要的是非常粗糙似乎连剑柄上的皮革都是随意缠的，这样的一把剑，挑衅地看着镜雅。
“放肆！”
随着胡安娜的一声斥责，婧妤听到了长剑出鞘的声音。青卿在内的所有的卫兵迅速拔出来武器——可以想象，阿瑟夫吹胡子瞪眼地骂的更加来劲了。
他将青卿称为“长的像骑士，其实就是个女奴”，称胡安娜是“野兽怪胎”，而称其他的人是“低贱的蝼蚁”。其他的贵族也面色难堪，有的人在摸剑柄——不知道是向着谁。
镜雅一言不发，只是拿过来桌子上的酒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她咬了咬唇，紧接着手腕一抖……
一声清脆的杯盏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金属落地的脆响，阿瑟夫揉着手发出一声惨叫，剑飞出去三尺之外。而镜雅手里的酒杯早已经不见了去向。
“铎纲大人，也就是你们所认为的，我的主人，”镜雅冷笑了一声，道，“经常说，杨家族尊敬每一位宣誓效忠的封臣，除非他对着你拔剑示威。但是……阿瑟夫大人，你是不是太紧张了。现在还没有开始晚宴，这么早准备餐刀是不是有些心急呢？我欣赏您的豪爽，大人，但是也请您尊重大家的耐心等待。”
出人意料，接着这大个子竟然笑了。婧妤觉着这时候自己再不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了……此时贵族们把剑收回剑鞘，青卿的手还放在匕首上。婧妤赶紧拍了拍手：
“让我们享用晚宴吧……看……前菜来了……”
晚餐的到来让紧张的会议气氛得到了勉强的放松，而这里的食物供应的确充足。这次宴会在战火燃起，暴风雨前的平静中召开故而没有那些被铎纲称为“无聊的表演”的弄臣、歌手和杂耍艺人。铎纲嘛……婧妤想到，除了对美女极为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只怕是他没有别的可以让他有“爱好”的东西。前菜是抹了黄油和蜂蜜的面包，以及烈葡萄酒煮的甜水果和滚盐炸脆的美味小鱼，以及几盘熏培根。
食物走马灯一样的上来。填满洋葱、蘑菇的烤鸡；外焦里嫩，冒着油的牛扒；大块烤得棕黄的面包，婧妤怀疑自己只需将一块面包沾汤吃下一天都不知道饿是个什么滋味。还有堆积如山的芜箐、甜玉米和豌豆；上等火腿和烤鹅；铎纲最喜欢吃的烤鱼配熏培根和烤洋葱；一盘盘啤酒和大麦墩的肉，鹿肉牛肉和羊肉装得满溢……
再然后是甜点，冰宁城的仆人们端出一碟蝶由城堡厨房精制的糕饼，他们被做成各种形状比如裹着奶油的天鹅和玫瑰状的红色草莓蛋糕，婧妤最喜欢的是柠檬蛋糕，在轮宫上一个上午她能吃下去一盘，铎纲一直羡慕她为啥吃了不胖……但是这东西并未提振起婧妤的食欲，更别提加香料的蜂蜜饼干，水果馅饼、水果酥还有水果派，以及甜腻的乳酪蛋糕了。
小雅至少从表面上看，很享受晚宴的食物和美酒，但她和铎纲一样，从来不会酗酒或滥吃。甚至没有铎纲那在人群中穿梭，同时到处占别人家待字闺中的贵族小姐们的便宜的毛病——这点看她在一些方面比铎纲更加得体。她不时开怀大笑，不论与出身高贵的领主，还是相对地位卑贱的女仆，她都能亲切交谈。
镜雅此刻正在和几个贵族开玩笑，并且聊着什么。她一只手拿着酒杯，同时在听一位贵族，从那位贵族亮绿色的长装和肩膀上的城堡与黄色星星组合的纹章，镜雅猜测这个贵族来自风暴王国的罗拉里家族。另一侧的佛伦斯家族的人，还有海疆城的瑟斯顿大人以及另外两三个西领贵族。紧接着镜雅有走到瑟尔达大人那边……
她想回去睡觉，要是阿纲在就好了。和他呆在一块至少睡的都很熟。
铎纲的计划成功在这里赖于自己姐妹俩。她在心里提醒自己，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和几位贵族攀谈一下。这个时候，她突然间发现一个人的身影。
很熟悉……看着那窈窕的身影，婧妤想到。那是个女子，尽管她穿着锁子甲。她和身边的几个贵族，拉夫尔德波耶、巴尔斯坦大人道了声抱歉，紧接着小心翼翼地，脚步轻盈地走过去。突然间她转过身来……眼如柳叶，眉如秋波，唇红齿白，天姿国色……
“小灵……”婧妤下意识地就要喊了出来。只是声音为喊出，她便向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