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雅看着如山的文件，顿时间感觉自己后背上多出来一个又大又重的壳子。不得不说，这没了计算机，面对如山的文件真的够让人频临崩溃的。她转过头去问在一边正忙着推车送来更多的文件的青卿，说，“你不会告诉我，铎纲那货每天要处理这么多文件吧？我说他为什么成天在书房里彻夜的……”
“海间地的政令文件不会这么多。各个采邑的事情领主负责，望海城的事情市民公会负责。什么事情真的要放到铎纲大人这里处理的了只怕不是小事情。事实上，他更多的是借着处理文件的功夫，占帕安伦娜学士的便宜。我觉得他做这件事情的时间比直接花费在处理国事上的时间要多得多。”捋了捋自己的短发，青卿一脸尴尬地说，“尤其是在帕安伦娜学士恢复了世俗身份之后，他更是有些变本加厉……”
“他做什么我都不稀罕。”镜雅一听，嘿铎纲这货，这边对着自己甜言蜜语，那边不声不响就把自己姐姐给吃干抹净了。完了这被窝还没凉呢紧接着就盯上了帕安伦娜。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这里他受到的限制更小，居然还变本加厉了！“他为啥对美女这么感兴趣。”镜雅看着青卿，吐槽道，“难道他想体验一下当女子是啥滋味吗？”
“您这话说的，哪个男人对美女没兴趣啊。除了阉伶。”青卿说，紧接着将文件放在镜雅面前，低声说，“这些都是我能弄到的和……和这些人有关系的文件。您看看您还需要什么，姐姐？不过我提醒您啊，这些书内容枯燥乏味，实在是有点……”
“我真的想不明白了，伦娜她再怎么说也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巾帼女豪杰，就任由铎纲那货，就在她身上占足了便宜？”镜雅一边说，一边从上面抽出来一本书，这是一本巨大的沉重的大部头。题目又臭又长，如同望海城城墙外的阴沟。这本书的名字叫《炼炉群岛历代贵族之世家谱系与重大纪事汇总》，作者署名是马克西姆·拉夫尔德学士。这位和帕安伦娜一样同出黑林堡的学士曾经在炼炉群岛做过大学士，期间写下了这本书。再他来到海莲城做学士的时候这本书他一起带来了……
“其实一开始她还真的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开几句玩笑罢了。”青卿一边帮镜雅切削羽毛笔，一边说，“后来就开始趁着帕安伦娜学士不注意，就牵牵手，搂搂腰啥的，再后面就开始摸脸或者是搂一下。但是后来每当看到他有这种想法，帕安伦娜学士就会去找刀子，然后他也就……也就收敛了一些。”
“还不是欺软怕硬！”镜雅恨恨地说，“如果妤姐姐当时拿个什么东西跟他打个头破血流，只怕是他以后对妤姐姐都是客客气气的……我还不知道他啊。”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书。头一页就是戴瑟拉家族的总谱系，历史可以追溯到旧色利亚时代。再到后面是两家分裂，温卡家族和戴尔温卡家族，乃至更偏远的拉尔斯家族和瑟尔达家族……顺便说一句，瑟尔达家族目前保有少鹰王送给当年的凯瑟琳·戴瑟拉公主的色利亚钢长剑“怒海惊涛”。
“凯瑟琳·戴瑟拉一世，系理查德·戴瑟拉大人与艾米莉亚戴瑟拉夫人之女，火红色头发绿色眼睛，皮肤白皙……生于纪元741年，745年被送到刚铎城为养女……758年嫁给‘少鹰王’理查·一世……”
“我真的很佩服这位学士，”青卿在一旁发牢骚道，“这种东西直接放一张凯瑟琳王妃的画像不就行了吗，非要这么写下来。火红头发绿色眼睛，只怕是十之七八的戴尔温卡和温卡女孩都是这样的……柏莱顿家族也有这样的……”
“你说什么？柏莱顿家族也是……”
“是的，姐姐。”青卿说，“火红色头发是戴瑟拉家族和柏莱顿家族的家族成员共有的，也是独有的特征。这并不奇怪，因为戴瑟拉家族其实是柏莱顿家族的分支。”
“啥？”
“黛林斯家族的一个公主嫁给了柏莱顿家族的一位贵族，在黛林斯王朝绝嗣后根据继承法由柏莱顿家族的继承人继承炼炉王国国王的王位，这也就是最早的戴瑟拉家族。”青卿说。
“原来是这样。”镜雅顺口回答了几句，紧接着继续看。
“嘶……952年，查尔斯·戴瑟拉迎娶……啊？雅莲恩·马拔亚斯二世？你等会……”她这个时候看到，那个标记为查尔斯·戴瑟拉的王子的圣母是凯瑟琳·马拔亚斯一世。她有些吃惊，“这不是……”
“你说的没错，这个雅莲恩·马拔亚斯是凯瑟琳王后的侄女，两个人其实是表妹关系。直系鹰血都是互相通婚的。”青卿在一边解释说，“事实上鹰血家族只和鹰血家族通婚，这都已经几百年了。”
“几百年了？”镜雅一听，这不怕遗传病啊……哦对，这帮人应该是没有遗传病的概念的。她紧接着往后面翻，翻了几页之后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案例：
“安娜·戴瑟拉四世，生于1034年，皮肤白皙，浅粉色头发，蓝绿色眼睛，额头处有一点玫红色红痣……这……”镜雅读了读之后抬起头来说，“这是……粉发症？”
“第一个粉发症案例。”青卿说。不愧是接受过贵族纹章学学习的大小姐，几乎整个七国之地，所有大贵族的案例她都是张口便能说出来，“但是不是最后一个。她的妹妹玛丽安·戴瑟拉五世嫁给了约翰逊王子，也就是北境之王约翰逊三世，她的四个女儿中有两个粉发症案例。类似的病症在安娜·柏莱顿七世与理查·叶纳四世的联姻中也出现了。此外还有……”
“这种病只有七家鹰血能得吗？”
“不一定是七家鹰血，有些分支鹰血也会有。”青卿说，“拉尔斯家族就是鹰血家族，另外艾里耶家族作为柏莱顿家族的分支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病例。这种病其实挺常见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得这种病的肯定是女儿。”
“还有其他的特殊的症状吗？”镜雅问。
“嗯……有异色瞳，再就没听说过了。”青卿说，“一些家族的女儿和儿子瞳孔颜色可能是红色的。”
“原来是这样……你等会！”镜雅皱着眉头想着，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说，“青卿，还记得我让你查的事情吗？那个达拉的行踪以及……”
“我去查了。”青卿说，“达拉是十年前搬过来的，当时正好赶上炼炉群岛的一次政治地震，温卡皇族死了不少。”
“还有呢？”镜雅说。青卿让镜雅想到……这个人非常可能和温卡家族的事情有联系。不然的话十年前，这时间也太巧了。
“达拉曾经光顾过一家妓院……去了三次，而且每次都……不过夜……”
“妓院？”镜雅一听妓院俩字眉头就皱起来了。这去什么地方不好啊，这妓院那可是安琳娜的地盘！镜雅自从听到铎纲提到的关于安琳娜的危险之处之后，她对于任何一个陌生的女子都非常的紧张。妓女善于扮演从公主到渔姑任何满足恩客的幻想的人，换句话说这些人生来适合当间谍。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这样的局面，镜雅想到，安琳娜曾经说的一句话她还是很赞同的：
“不去妓院或者是眠花宿柳都不会引人怀疑，但是去了却啥也没干那就引人怀疑了。”
三天两头去逛妓院，这事情听上去的确是有些奇怪。而去了不过夜这就更奇怪了。
“他找的是谁？”
“这我不知道。”青卿说。
是啊，也不可能轻易地就知道了。镜雅这边想着，悄声对青卿说：“青卿你说有什么办法，我们能……我们能不让人发现我们在调查这件事情，尤其是……想了想，镜雅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不能让安琳娜知道啊……”
“难。只要一涉及妓院只怕都难。”青卿总结道，“能把妓院从南岩地开到这里，在我们身边塞两个间谍只怕不是麻烦事儿。我们身边肯定有安琳娜的人……看到那个正在看书的侍女吗？眼睛朝着咱俩这瞄呢。”
“这是……安琳娜的？”
“您以为呢？昨天还看着她在妓院里唱曲儿呢，今天扮起来侍女了。”青卿不屑地说，“您再看门边上那个，对，正在那扫地的老头……”
“这是……谁家的？”镜雅低声说，“安娜还是……”
“都不是，你的。”青卿笑，“铎纲大人也留下了他的情报网，免得被安琳娜治的死死的。是叶莲娜女爵负责的。”
“嘿……他这……”青卿一说镜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嘛，这货还留那么一手。紧接着她似乎明白的青卿的意思，看了看那边的密探没往这边瞅，便低声说，“哎，你别告诉我，你打算让他们去……”
“恕我直言，姐姐，这招更蠢。”青卿低声说，“这些人绝对靠不住。这种顶级机密的事情我看还是不要……其实……姐姐，我们不妨引蛇出洞让那些人先动起来。”
“明白……”镜雅想了想，说。青卿的意思也正是镜雅的意思——我们不方便给那边间谍，但是那边可以给我们派间谍啊！她示意青卿拿过笔来，她打算写一份找侍女的告示，看看那边会不会派侍女来……
镜雅写了一张找侍女的告示，并且派人送了出去。她知道那边一定会有异动，很有可能派来的侍女就是一个间谍。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有控制事情的主动权了，毕竟间谍的主动权只可能建立在没人知道这个基础上。
侍女黄昏就到了。腰肢纤细，体态婀娜。镜雅看到她穿着一身棕色的粗布裙子，头上保着头巾。不过这个姑娘长的很漂亮，镜雅想到。她的脸蛋白皙的如同寒冬的雪，细腻的如同刚刚凝固的奶酪。薄薄的樱桃小嘴，整齐的贝齿。她的额头上有一点血色的眼泪。“哎，”镜雅凑到青卿的耳朵边轻声说，“这安琳娜还挺贴心的。很明显是为铎纲那货准备的。”
“那你可得看紧了点，姐姐。”青卿说，紧接着看向那个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
“瑟琳娜，小姐。”她说，声音婉转动听。
“你来自哪里？”镜雅说。
“玉女城，小姐。”
“这么远？你来这里做什么？”
“讨生活，小姐。”
“玉女城的纹章是什么样子的？嗯？”镜雅问。
“王冠和项链，小姐。”
“不错……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炼炉群岛的人……我去过达茅港，那里的纹章是黑色的浪花……”
“小姐，达茅港的纹章是长船的船头雕塑和长矛，黑色的浪花是潮头城的纹章。”瑟琳娜下意识地说，紧接着发觉自己说话不是时候便行礼说，“小姐，我错了……”
“你啊，无需这样。”镜雅走过去，手放在瑟琳娜的肩膀上，温柔地说，“我对纹章学了解不多，看来一个走南闯北的女伴能帮助我这些……”
“是，小姐。”
“等等……你抬起头来，看着我。”镜雅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说，“能抬起头来吗？”
瑟琳娜抬起头，那是一双如同祖母绿一样漂亮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镜雅审视着那双美目，笑了笑，还真的巧。
“你的房间就在我的卧室外面，放心吧，我们不是会欺负你的人。只要你保持忠诚，而且干活利索。”镜雅说。
“是，小姐。”瑟琳娜说，“我会……”
“明天再说，先去休息吧。”镜雅说，“如果饿的话厨房有吃的。”
瑟琳娜行了个礼就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青卿若有深意地说：“不对劲儿啊。”
“当然不对劲儿啦。”镜雅冷笑着说。一个鹰血皇族，她想到，为何要隐姓埋名上来到侍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