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一时无言，等她缓过气才探究的望着她。
“母妃，起初我不曾注意，但自从您交代让我护送他们回东邺城后，我才恍然发现，我跟孟祌眉眼有几分相似，母妃可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歆贵妃心知今日的事瞒不过他。
为免日后麻烦，她斟酌道：“若母妃没看错，他可算是你的表哥。”
所以眉眼有几分相似也情有可原。
“我表哥？！”
萧十一惊愕，又问：“可是母妃，外祖父全家……不是在当年的动乱中被……给满门抄斩了吗？我记得您跟我说过，当时您是因为被他看中才活了下来。”
歆贵妃眼眸又红了，红得像火，烈烈的往外喷，又像是随时倒扑焚烧她的脏腑。
“是满门抄斩了，但合众人之力将孩子秘密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当初陛下夺权后听奸人挑唆才怀疑你外祖父曾背地里跟他作对，如今大梁正史上还记着咱们一家叛变的污名，即便后来查清是冤枉，他也不可能下罪己诏为我满门昭雪。”
她说着，手抚上他的脑袋，眼泪簌簌滑落。
“你以为他为何封我贵妃之位还让我受尽荣宠？除了色心不改，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心虚。他每回因此事夜不能寐而来我宫里就寝，我便顶着盛宠不衰令人艳羡之殊荣夜不能寐。当年若非母妃肚子里有了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
萧十一眼眶也红了。
“母妃，我不会让你忍太久的，他踩着咱们一家几百口人的尸骸爬上九五尊位，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他在那方寸之位作茧自缚！”
“万不可操之过急，如今南贵妃母子盯得紧，你须谨慎些。”
萧十一道：“我知道了，母妃，孟祌可知道他跟咱们的关系？”
歆贵妃有她的顾虑，不愿让旁人知晓。
“他多半是还未知晓，你也别对任何人说。或许因为今日事，他也会心生疑惑，咱们就只当是巧合好了。”
萧十一默了半晌，道：“可是母妃，孟祌跟寻常的庄户不一样，他可以帮到我。沉大夫的医术你也亲眼所见，连宫里太医都解不了的毒她却能在几日之内研制出解药而不让母妃受排毒之苦，他们夫妇二人都能帮到我们啊！”
歆贵妃拧眉：“你只看到好的一面、我们需要的一面，就没想过他们留在你身边有多大隐患？绝对不能让陛下看见孟祌，否则我们母子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见儿子若有所思的模样似是还没放弃，她又道：“昀儿，母妃知道你能信任的人不多，但孟祌毕竟牵扯到旧人旧桉，他真的不合适。你不妨想想，程知校父子被贬去做县官，不就是因为他查桉触碰到了那桩旧桉吗？”
“我知道了。”
萧十一告别歆贵妃后就直接去找程搴兰。
程搴兰此时正焦躁不安，就差没跟守卫动手了。
“你还没拔刀砍人，我倒是意外得很。”
萧十一说完后就撤退所有看守的人。
程搴兰见了他，心情无比复杂。
“殿下，是我执意要进京，你可以为我作证，娘娘要罚就罚我一人好了，没必要牵连大祌哥他们。”
萧十一叹了一声：“方才母妃毒发了。”
“什么？那娘娘如何了？”
程搴兰还不知此事。
“沉大夫施针后好多了，母妃也不会再追究此事，她本就只是吓吓你，你还真以为她会将你押去见父皇？”
程搴兰道：“可是，她揭下我的面具，我担心……”
萧十一道：“你担心就对了，不出意外，此事已经传出去了。”
程搴兰童孔骤缩。
萧十一又道：“我放的消息。”
“……”
“还有，你也不必整天提心吊胆的，母妃今日被气得毒发都没有半分惩罚孟祌的意思，待她的毒全解了，我就派人护送你们回东邺城。”
程搴兰拱手道：“护送还是免了吧，容易惹人注意。”
“先不说这些了，你既然担心他们不妨现在就过去看看，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萧十一这会儿很好说话。
“那我去了，您请便。”
程搴兰闻言撂下他就直奔孟祌两口子的居所。
萧十一：“……”
程搴兰来到孟祌和沉落田的居所时看守的护卫也已经撤了。
“大祌哥，今日娘娘传你说了什么？竟会毒发？”
孟祌不答反问道：“程少爷，你先前在京城待的时间不短，可曾见过跟我长得相似的人？”
“不曾。”
他答得干脆。
沉落田道：“相公，程少爷没见过很正常，毕竟娘娘……咳，她问的那人跟咱们也不是一辈的，又是已故之人，兴许程大人见过。”
程搴兰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贵妃娘娘有熟识的故人跟大祌哥长得很像？”
孟祌点头。
不仅像，似乎关系还不简单。
即便歆贵妃看起来跟想念那人，但是敌是友是祸是福真的还难说。
程搴兰道：“此事你若想弄清楚就得抓紧了，娘娘解毒要不了多久，我们在京城也不宜久留。”
沉落田道：“可咱们行动不便，问贵妃她也不见得愿意说，还容易冒犯呢！”
“我其实并不想弄清楚。”
孟祌眸色暗下来。
说一点都不好奇是假的。
但若此事可能会给姜振新、给姜家带来灾难，他宁愿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知道。
无论画中人是他什么人，眼下一家人的平安最重要。
隔日，皇帝收到歆贵妃毒发的消息后亲自带着太医院安院判来昀王府给她诊脉。
牛太医是为歆贵妃解毒的主治太医，自然也陪同在侧。
萧十一和歆贵妃都出府迎接。
歆贵妃出门前还刻意动了些手脚让自己的手泛起青黑色脉络的毒发之症，整个人也显得苍白虚弱。
皇帝见了她，二话不说就命安院判给歆贵妃把脉。
“爱妃来王府这段时日身子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
此举无疑是对牛太医的水平不放心，或许还有一丝责怪昀王府照顾不周。
歆贵妃静坐着让安院判把脉，道：“陛下，臣妾才来王府不过十日，哪能那么快好转呢？让您挂心还亲自出宫探望，臣妾实在惶恐。”
皇帝拍了拍她另一只手道：“朕就是放心不下，听闻昨日还有胆大包天的下人冲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