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搴兰健步如飞，眨眼的功夫便跑到那少年跟前，抬脚就是一踹。
“啊——”
那少年同样娇养的身子摔在地上难以动弹。
程搴兰指着他怒道：“谁家养的狗崽子没拴好乱放出来撒野！”
“你！”
王发寿抬头看见的是一名陌生少年，年纪瞧着同他大哥王发福一般大。
“你是谁？竟敢打我？”
“打你？我还敢扒光你让你游村子你信不信？”
程搴兰骂完又指了指旁边的女孩，道：“就你这副白面馒头的样儿也好意思出来调戏……”
他突然说不出口了，因为他眸光一转竟发现那女孩是明凤。
她穿了一套新衣服，嫩黄色中夹了些浅绿，很衬她的年龄，只是明亮的颜色与她沉静的性子有些不搭。
“小泥鳅？怎么是你？”
明凤恼了：“你不许乱叫，谁是你的小泥鳅！”
程搴兰挠头道：“诶，我说你是小泥鳅也没说是我的啊，你激动什么？”
明凤更加羞愤，对王发寿哼了一声提着木桶就跑了，飘逸的裙摆如同仙娥飞天留下的残影。
王发寿见程搴兰盯着明凤的背影发愣，道：“你也喜欢明凤？”
“喜欢？”
程搴兰回头看他，却见他如半身不遂般仍躺在碎石上，心中更加鄙夷。
“我喜不喜欢与你何干？就你这一脚就飞的身板，喜欢她？”
王发寿起身时痛的表情略扭曲，道：“就算你喜欢她，我也劝你最好放弃，她那个渣爹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程搴兰抱肘，耷拉着眼看他：“唔，此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他也想起来了，先前进孟家村揣的第一人便是明凤的爹，要抢她的玉簪拿去卖。
当时他还骂人家人畜不容来着，这岂非连累了那小泥鳅？
真是嘴快。
王发寿看向明凤方才离开的方向已不见她的身影，道：“总之、总之你不要喜欢她，不然我就告诉我阿爹。”
程搴兰嗤声道：“你阿爹是谁啊？孟家村一霸？”
这时，孟黎牵着两匹马过来了，脸上汗涔涔的，却是一身的舒畅。
“程大哥你说对了，他爹就是咱们村的村霸，你瞧~”
他小手往自家的出租地指去，又道：“那地儿被他爹占了，村里正准备声讨他们王家呢！”
王发寿似是觉得他们以多欺少自己要吃亏，往后退两步道：“地的事儿你们得同我阿爹说，但是明凤的事儿，不许你们缠着她，不然……”
“不然？呵。”
程搴兰挑眉睨着他。
王发寿腰一挺道：“不然我让阿爹提早去甘家收租、涨租金，她们就没地方住了，到时明凤一定会讨厌你。”
甘家，原来小泥鳅姓甘。
程搴兰得知了明凤家地契被半买半抢的事儿，立马拉着孟黎回姜家去。
走前，他还警告王发寿：“你才要离小泥鳅远一点，否则我让你那村霸老爹变成狱霸！”
王发寿道：“狱、狱霸？那是什么？”
程搴兰嗤了一声，走人了。
孟黎先前险些同王发寿干一架，发好心的回头提醒道：“就是去蹲大牢，在牢里称霸，懂了吗？”
王发寿还回了一句：“懂了。”
路上，程搴兰越想越觉得王发寿是个傻的。
“那小子脑子里是不是白面加水啊？方才一副感激你答疑解惑的傻样。”
一个庄户的儿子，居然养成这般风吹就倒的样儿，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孟黎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一块骑马回到姜家。
孟惜在院子里瞧见孟黎这么快就学会骑马，欣喜得紧，嚷嚷着也要学。
不过，他们没有马鞍。
程搴兰要把自个儿的马鞍送给孟黎。
沉落田听见了，反对道：“程少爷，你待会儿骑马回城里还有好长一段路，没有马鞍不方便，更不安全。”
程搴兰想了想，道：“沉大夫说的也对，阿黎，回头我给你带一件来。”
沉落田眉梢一挑。
居然又换了个称呼？
孟黎摇头：“过几日大祌哥哥和大嫂子还会去城里，我让大祌哥哥给我买一个，大嫂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
沉落田答应得爽快。
孟花玲已回来了，得知家里来了这么个少年，又听沉落田说是知县大人的儿子，立马剁了菜干掺上最后一块野猪肉做馅儿，用包米面做成窝窝头，蒸了三笼屉一共三十个。
在灶房里听见孟黎要买马鞍，她便擦了手走到门口道：“阿黎，咱又不常骑马，好端端的买马鞍作甚？”
不必说，她定是又心疼钱了。
马鞍不是必要的物件，她的原则是姜振新病愈和起新房前能省则省。
孟黎明白她的心思，但就是耐不住想要。
沉落田看他一眼，笑道：“婶子，马鞍也花不了几个钱，买了马鞍回头大祌哥哥独自去城里的话骑马去就省时间多了，届时可不是坐马鞍上舒服些吗？”
孟花玲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但若是如此，买一个就够了。
程搴兰用力的嗅了一下灶房里飘出的窝窝头香味，笑道：“阿黎，你那份窝窝头给我吃，我就送你一个马鞍，两匹马两个马鞍正好够用，如何？”
孟黎提醒道：“你若撑得走不动路，我家可没有你睡的地儿，只能后院喂蚊子。”
孟花玲忍不住笑了：“不必送马鞍，待会儿婶子用食盒装十个给你打包带走，野猪肉城里也不常有得吃吧？”
“正是，多谢婶子。”
程搴兰巴巴的等着吃，目光不时的扫向堂屋。
明凤正坐在里头绣红盖头。
天气热，她洗过的衣服已经晒干换回来了。
方才那套衣服好看是好看，可不知为何，眼前这套灰布衣穿在她身上更像是会说话。
她无需开口，一身的憔悴自会诉说她的凄苦。
想起王发寿那番话，他低声问沉落田：“沉大夫，小泥鳅的宅子真的被强行买走了？”
沉落田心知程大人对于孟家村村民来说是可以只手遮天的官老爷。
程搴兰若要干涉，王元宝一家这辈子都难以翻身。
但若非人命官司或事情大到村镇都管不动，贸然让程家插手显然不妥当。
“程少爷，此事两家人迟早会处理的，协商不成还有村长，村长上头还有亭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