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玉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小片，转身去问孟花玲有没有可更换的衣裳。
“我这副模样回家去，爷爷指不定又要唠叨我呢！”
孟花玲道：“你等会儿，婶子还有干净的衣服。”
孟秋玉眸光闪了闪：“记得婶子说过，给我做衣服的那块布还有剩余在做第二件？”
她可不愿跟沉落田穿同一块布做出的衣裳，穿走了正好。
孟花玲神色微动，笑道：“那个啊，这几日忙，没那么快做好呢！”
孟秋玉不说话了。
同一时间，沉落田发现明凤从柱子后面出来露出一身的泥泞，分明是摔倒过。
她忙把人带进屋，道：“明凤，这是摔倒了？伤着没有？”
“没~”
明凤摇着头看了眼孟秋玉就移开目光。
孟花玲刚从房里出来，见明凤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担忧道：“哎哟，明凤这是……怎的不当心些呢！衣服又脏又湿，得赶紧换了才好。”
孟秋玉也不想穿她的衣服，索性道：“婶子不妨把衣服给明凤换上吧！”
“那你……”
“我不打紧，太阳出来了，回到家也该干了。”
孟花玲点头，把衣服交给沉落田让她带明凤进卧房去换。
沉落田衣服少不好拿出来。
孟花玲的衣服穿在明凤身上顶多长些，裤脚挽一挽也能将就一阵子。
卧房里，沉落田帮明凤换衣服时道：“明凤，刚下大雨，后院的活儿得改明儿再做。”
也就是说，她今日赚不到工钱了。
明凤自己动手系衣带，点头。
沉落田隐约听见她肚子里发出几声咕噜，是肚子饿了。
“你没吃午饭吧？灶房里还有粥，穿好衣服大嫂子就带你去吃。”
明凤摇头：“今天不吃了。”
“为何？”
“不干活就没饭吃，不是天经地义吗？”
沉落田听这话只觉得她被虐惨了，郑重道：“非也！肚子饿了就要吃饭，这才是天经地义！”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名少女莺燕般的声音。
“请问，姜家婶子在家吗？”
沉落田和明凤回到堂屋时，孟花玲已把人迎进来了，是孟秋玉那位即将成婚的表妹孟秋兰。
一时间，姜家竟热闹了起来。
孟秋玉见自家表妹，脸色不太好。
“表妹，你拿着做婚服的布匹过来是想请婶子帮忙？”
孟秋兰把布匹放在桌上，赧然道：“不提前打招呼就过来，还望婶子见谅。实在是那日在表姐家见着婶子的手艺后心下喜欢得紧，这才想请婶子帮帮忙，价钱好说。”
不等孟花玲开口，孟秋玉便道：“穿一次过的婚服罢了，表妹还真舍得破费。”
孟花玲自打有过那台风布机后，做的衣服都比别人贵些许。
孟秋兰道：“正因一辈子仅此一次，才要更加重视。”
“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孟秋玉回到院子望了一圈不见孟祌便直接离开。
孟秋兰道：“不知婶子可有为难之处？”
沉落田一看那布匹就知道是好料子。
孟花玲道：“婶子倒也会做婚服，只是针线活儿虽能照着机子做，时间却翻了不知几倍，你怕是等不及。”
孟秋兰害羞道：“婶子不必赶工，我未来夫家是官宦之家又是书香门第，成亲要规规矩矩的走完六礼。这会儿刚行了纳采礼仪，时间还够的，做好了衣服我还要请绣娘绣花样呢！”
所谓六礼正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迎亲。
孟秋兰亲自张罗婚服等用品，可见她也很满意这门亲事。
“绣花样？明凤娘的手艺可算是咱村里最好的。”
孟花玲说着，下意识看了眼明凤，又摇头。
虽说明凤娘绣活儿好，但因为明凤爹的德行让人堪忧，几乎没有谁愿意把好东西送去给她加工，以免被毁了白白糟心。
明凤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阿娘会绣的我也会。”
即便如此，孟秋兰还是不放心。
沉落田理解她的顾虑，斟酌道：“秋兰姑娘若放心的话，不妨把绣盖头的活儿交给明凤试试，她就在姜家绣。”
孟秋兰松了口气道：“如此也好，明凤娘的手艺我也听说过，那就麻烦婶子和明凤了。”
十四岁的姑娘绣工好的也不奇怪，何况她是明凤娘手把手教的。
明凤听自己又有活干，脸上的郁闷烟消云散。
孟秋兰留下了一两银子的定金便离开。
孟花玲心知绣活儿比寻常做衣服的针线活儿值钱得多，有心把定金交给明凤。
但明凤是不可能带钱回家的，银子最终还是暂且放在沉落田手中，待完工结算后再按各自同孟秋兰谈好的价钱分。
“婶子，盖头今日能绣吗？”
孟花玲失笑道：“我做好盖头也要两日，哪能这么快？”
“哦~”
明凤有些无所事事，想起自个儿的脏衣服，借了姜家的水桶正要去河边洗。
刚要出门，门口又来人了。
沉落田瞧着，莫名觉得姜家今日太热闹了。
孟黎给牛马刷了背过来，瞧见门口的人，道：“王三寿，不许你进我家的门，有话在门口说就成！”
“我、我……”
王发寿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沉落田瞧着有些不对劲：“阿黎，来者是客，可不好这般驱赶人。”
孟黎小声道：“去拔王家花生时，若非他揍不赢我，我就被他欺负了。”
沉落田哑然无语。
王发寿十四岁，孟黎才十岁，个头相差不大。
但王发寿是王家的小儿子，被宠着养，拳脚功夫竟不敌孟黎。
“拔几棵花生都能干架？”
孟黎哼道：“他皮痒招惹我的，大嫂子想想他爹上门时大祌哥哥怎么对他就知道了。”
沉落田的确一下子就想到原因了。
王家父子四人太能挑衅人了，遇着他们招惹不起的，活该被揍。
明凤明显更不待见王发寿，冲他哼了一声就提着水桶往回走。
沉落田走到门口对王发寿道：“三寿吗？可是你阿爹让你来的？”
王发寿瞄了眼明凤，没底气道：“不、不是，我是来找明凤的。”
“我不认识你，你走！”
明凤气恼极了。
沉落田回看她一眼，直觉这两人有猫腻。
都是十四岁的少男少女，搁这年头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岁数了。
“你找明凤有何事？明凤不想同你讲话，你若愿意可同我说说，我给你转告。”
王发寿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大祌嫂子，方才我不小心撞倒了明凤，这是我阿娘的衣服，是赔给她的。”
就冲这一声称呼，加上撞了明凤还送衣服过来给她换，沉落田觉着他还有药可救。
但想起王陈氏一身粉嫩的桃花装扮，她憋着没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