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太妃的叮嘱，方落落很有感触，最后只是垂下头道：“太妃说的是。”
见她脸上依旧神色澹澹，肖太妃就知道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叹了一口气：“夫妻相处之道远比你以为的高深，他是王爷，位高权重，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还是回去，将我的话好好想想。”
方落落点头称是，然后退了出去。
此后的一个月，日子都很是清闲，她在自己的鹤鸣院逗一逗养着的那一池锦鲤，同手底下的几个丫鬟说说话，再不就是偶尔出门与侯夫人和杜夫人一同小聚。
直到月华阁中晴夫人小产的消息传了过来。
“孩子没了？”
听到盼桃来禀报消息，正在跟碧溪学着绣花的方落落讶异地抬起头，看向她：
“是自己没的、还是如何？”
“尚且不知，只知道自今日晨起之后晴夫人便一直觉得很是不适，吃什么都吃不进去，总觉得腹中胎儿不保。”
盼桃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已经在府上传开的消息说与方落落听：
“到了下午晴夫人不适的反应就更加大了，一直坐在靠榻上休息，没等到大夫过来，丫鬟就见着她身子底下流出了鲜血……两位嬷嬷也是吓坏了。”
她身下见红，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不成是真的有孕了？
思及此，方落落一晃神，正握着绣花针的手一抖，那针就刺入了手中，她的食指上很快就冒出了鲜红的血滴。
“小姐不必为晴夫人担心，琼嬷嬷已经去请太医了，想来有宫中的保胎圣手在，晴夫人能够度过这一劫也未可知。”
上前来一边替方落落处理着手上的小口子，盼桃一边轻声安慰着方落落。
“……我只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良久之后，方落落望着盼桃，低垂着眼眸：“我算计了让她以为自己假孕，可是不成想，她居然真的有身孕，盼桃，你说这算是怎么回事？”
“或许这就是她没有儿女缘吧。”
见自家小姐靠在小几上怔怔出神，显得无精打采的模样，盼桃心中也是一紧，赶紧出声安慰。
“罢了，左右不管我们的事情，你先退下吧。”
示意左右都离开，原本陪在方落落跟前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几眼，最后还是在盼桃的轻轻点头示意下，放下东西先退出去了。
而韩水瑶院中，此刻却是一片欢欣鼓舞。
莲房见着鲜少露出此等笑容的韩水瑶，心中到底还是有隐忧，低声道：
“小姐如今高兴了，可是王府中不是又多了一个翠姨娘？依着奴婢来看，翠柳并不是个安分的，有晴夫人这等例子在前头，她还指不定闹出多大的风波呢！”
“你知道什么？”
不禁白了自己的丫鬟一眼，韩水瑶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此时那处平平，可是她笃定，要不了多久，自己也会怀上孩子。
她的眼中闪动着恶毒又得意的笑：“一个肚子不能生的姨娘，到时候还不是任我拿捏？她拿什么跟我比？再说了，当日若不是我给了她那样的秘药，她只怕到死都只是一个伺候人的下等丫鬟！”
“可是……”
想劝一劝韩水瑶不要再如此行事，以免损了阴德，但莲房只一开口，就被韩水瑶的眼神瞪了回去，她只得徒劳无功地张了张嘴，最后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王妃，两位嬷嬷求见。”
就在方落落独自在自己院中发愣的时候，盼桃脸上带着隐隐的担忧之色进来，方落落却只是意兴阑珊地点头：
“让她们进来便是。”
为首的琼嬷嬷只一进来，就见着了方落落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的小榻上，拿着手中的金色剔子，一下一下地拨弄着香炉中的焚香。
如此安稳的富贵情态，跟月华阁那边哭天抢地的晴夫人还真是形成了天壤之别。
琼嬷嬷收回了自己的心神，这才敛着身子：“奴婢特来禀告王妃，太医已经到了府中，在为晴夫人把脉，只是毕竟事关王爷子嗣，还请王妃一并过去查验。”
“查验？”
被她的说辞惊讶得抬起了眼，方落落疑惑地道：“听着嬷嬷的意思，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才导致了晴夫人小产？”
“的确有这个可能。”
欠了欠身子，琼嬷嬷垂着眼睛继续回话：“此前太医来请平安脉，晴夫人腹中的孩儿一直都强劲有力，太医都说是一个十足健康的胎儿。这些时日，晴夫人的饮食起居并无不妥之处，自今日起却一直声称不适，实在蹊跷。”
听了她的话，方落落笑了笑，只觉得有趣得紧，带着几分笑意、几分讥讽开口：
“嬷嬷莫不是觉得办砸了皇上和皇贵妃交待的事情，便想着将这件事的过失推与旁人吧？方才你不是还说这些时日晴夫人一直都十分安好？”
“王妃，奴婢实在不敢。今日斗胆来请王妃过去，不过是为了全王妃的名声。”
琼嬷嬷躬身再拜，这次的理由却是让方落落无法拒绝了。
方落落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都收敛回去，最后变回了平日里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你都拿这样大一顶帽子来压我了，若是我再推拒不去，岂不是给别人留下话柄？”
说完，她也懒得去看她脸上到底是什么神情，理了理身上穿着的衣物，带着盼桃，一并往月华阁去了。
刚踏进月华阁的门，方落落就听到了晴川的哭声，哀哀切切，气若游丝，的确是一个小产之人应有的表现。
“是谁、是谁害了我的孩儿……”
即便太医在为她把脉，但是晴川却依旧哭泣着，方落落见太医时不时要蹙眉请晴夫人安静些，澹声开口：
“若是想弄清楚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不如闭上你的嘴。”
一句话就震慑住了正流着泪的晴川，晴川想说些什么，但是方落落的话的确有道理，她只得压抑住自己的哭泣声。
房中依旧带着浓重的鲜血的味道，方落落不禁蹙了蹙眉，最后在主位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