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在靠近丹炉的地方坐着，剪瞳直接躺到了一旁又来休息的小榻上，秦歌瞅了一眼，又继续盯着丹炉，只是敷衍的说了一声：“王妃来啦。”
“是啊，来了，过来看看你，一早上听了消息说仁远暴毙了，所以想着过去看看，一直装成大家闺秀的模样，还要表现的临危不乱，但是我知道演戏这种东西，可以糊弄人一时，却不能混弄人一世，那些都是场面上的事情，做不得真的。我演了一回儿不就已经不行了吗？来你这里急救一下缓缓，免得一直演戏我自己受不了。”
“王妃辛苦了。”秦歌从来都称剪瞳为王妃，她并不喜欢说什么小姐的话，从前如何，现在就如何，既然剪瞳没有纠正过她，那就无需更改。
“没有你辛苦，我听说前几日的瓶颈已经过去了，这两日炼丹已经顺利很多了？丹青长老是个不错的师父，看得出来他对你寄了不少的希望，你不要太拼命，这种事情七分都是靠天分的，三分才靠努力，你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人，所以不需要太努力。炼丹虽然好，但是我不想你受人排挤，如果大家都是中人之姿，你一个人是个中翘楚，那么所有的恶语中伤都会冲着你一个人去。”
“我信任的人信我，已经够了，旁人的想法与我无关。”
“算了，你这么独来独往的也好，我会让人保护好你的，你的武功本来就不低，又是丹青长老的得意门生，他们直接得罪你的可能性不大，你只要做好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剩下的，有我帮你完成。对了，前几日问你是否有什么信件要送出，你一直说没有，今日再问一遍，也是没有吗？已经是四月初了，现在开始写信，还要找人送信，无论是往百里家还是往永安县，若是正常的速度，收到的时候应该都已经是快端午了，你看这山上的花开的晚，晚的简直让人觉得时间走得太慢，实际上山下的花该是快要落了的。”
“既是端午了，写信也是应该的。”秦歌有些动心，每年的端午她都是跟自己的友人一起度过的，大家难得从火炉旁移开，齐心协力的包粽子，然后嘲笑有的人没有吃到大早，反而吃到了辣椒。这些都是他们苦中作乐的手段，想来正常的人家怎么会在粽子中放辣椒呢？秦歌浅浅的笑着，比起现在，果然回忆更能让自己觉得温暖，希望短暂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吧。
“对啊，端午节连大臣们都可以不去上朝，屈原死的虽然冤枉，贡献还是挺大的，至少还给后人留了一个节日可以过。太清宫虽然是道家的地方，但是弟子还是来自俗世，很多人只是修行一下，最终也是要回到俗世中去的，这种节日还是要过得。说起来描云这会儿就已经过几日张罗着要下山去买粽叶了，糯米跟黄米山上倒是有不少，只是我并不怎么想用人家的东西，五彩线也是要去买的，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我给你买来带着也好。”
“随便，王妃看得过眼的，自然都是极好的。”
“听说永安县也有肉粽的说法，不知道你是否喜欢你，我方才特意问了律思长老，说是吃肉可以，但是牛肉、兔肉跟狗肉是不能吃的，咱们做肉粽自然是用猪肉的，这样不妨事。你若是喜欢，我让描云这几天就包好了，回头跟你的信一同送过去，找人快马加鞭的赶着，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无须那样麻烦，本不是什么大事，还要劳烦描云姑娘。”
“你不用这么客气。现在是四月初了，小文说已经让人往南准备等着妃子笑下来，就快马加鞭的往这里送，三月红虽然成熟的早，可是味道欠缺，从前在京城之中，荔枝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一路用冰块存着，也都是送去了宫中，今年难得在外面，弄上一些尝尝也好。妃子笑到底还是不如萝岗桂味、毕村糯米糍跟增城挂绿的，只是那时候咱们怕是已经回了京城，依旧吃不到，只能弄些妃子笑过来解解馋了。”
听着奇奇怪怪的名字，秦歌只能大概猜出来，这都是荔枝的品种，“秦歌并不了解荔枝。”
“我也不了解，从来没见过，只能在书本看的多了，也想要尝尝看是什么味道，那日偶然跟小文提起来，他就上了心。”
“王爷对王妃极好。”
“你可曾想过自己？那日王府出事，你护在百里三归身边，我本来以为你们之前还是有什么温柔缱绻的恋情的，没想到无疾而终，只剩下我一个人感慨良多。人生在世，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你看起来冷漠，我倒是相信你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光是对我的这份心思，若是能够用在别处，定是会有个好结果的。”
“王妃想多了，秦歌是丹青长老的徒弟，自然有责任帮助师父完成他的心愿，等到帮助王妃练成百折钢之后，许是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剪瞳可不希望她真的这么想，自己在秦歌身上用了这么多的心思，若是最后把人困在了太清宫，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虽然对百里三归没有什么感觉，只以为那个人投胎的时候把笑点先扔出去了，所以这辈子才没怎么笑过，不过还是希望两个人能有好的结局，要是秦歌来了这里，难道让百里三归过来跟着他一起当道士吗？“开什么玩笑？我答应你在丽水开店的事情你都忘了？这会儿说什么留在这里的话，真是好笑。”
“无妨，一切随缘罢了。”
剪瞳也不再劝说什么，到时候自己再试探一下百里三归怎么想的就好，她就不信了，自己加上百里三乎两个人还能摆不平一个百里三归吗？现在她肆无忌惮的跟秦歌说说话，哪怕对方没有什么回应也是好的，有些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跟什么人来说，这些日子剪瞳默默的承受着自己两面的生活，在大气沉着的伪装之下藏着的是一颗蠢蠢欲动随时渴望着闯祸的心。公开了身份之后，她再也不能干出来火烧长老的事情了，每次在人前呆着，都要思前想后的不能出纰漏，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窒息。
“我觉得好累，有时候想想，如果这里不是闻人家的地盘，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直接走掉就好了，又何必那么费劲呢？不但我自己辛苦异常，还连累别人，秦歌你不是我的仆人，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
“王妃也为我做了很多。”
“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你喜欢的事情不犯法不伤人，我没有什么理由去束缚你，能够用钱办成的事情，那都不是事儿。我吝啬是真的，但是也要看对谁。我珍惜你这个人，所以觉得付出什么都是正常的。就算这里面有我自己的打算，不过你知道的，我看不上的人就算再怎么求我，我也是不会帮忙的。”
“太清宫中没有信仰，只有过于热忱的炼丹术，这正是王妃跟师父要一同改变的地方。”
“信仰让人皈依，技术让人变得诡异，这就是最大的区别，曾经这里是可以新的港湾，现在只是技工的摇篮，我真的不需要这样的太清宫，我不能眼见着它堕落到这样的地步，现在它的处境太过危险，一旦丹青长老仙逝，没有人可以拥有那样出神入化的炼丹术之后，太清宫所有的盛名都会在一夕之间倒塌。”
真正的信仰，不会让人带着功利的心情去信奉，人们参拜神像的时候，不应该是想要求的平安富贵，只是应该得到内心的平静，最好的信仰，是能够在内心与自己的信仰对话，而不是像一个可怜到极限的人在对着神低摇尾乞怜。太清宫已经错了十几年，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拉回来的，可长老们都清楚，若是现在还不为信仰皈依而努力，那么日后就真的再也回归不了了。
“王妃想好怎么做了吗？”
“论道参禅。我已经让人传出了消息，说是一个月后会在太清宫举行一场交流大会，不但太清宫的弟子要参与，还会要请其他地方的道士过来参与，为了应对这次盛典，太清宫上下的人要熟读经典，只有能够在内部考核中胜出的人才会有资格拜在丹青长老对得意的弟子秦歌的名下。同样的，丹青长老座下的弟子若是连一知半解都做不到，那么也该回到新弟子训练的地方好好学习重新分配了。”
秦歌没想到王妃居然把自己算进去了，丹青长老收下她之后，就已经声明这是关门弟子，此后再也不会收徒，而丹青长老的徒弟中，只有秦歌一个人从未有过徒弟，偏偏她又是天分极高的，简直被人传的神乎其神，能够成为这个人的徒弟，自然是很多人的愿望。
剪瞳有句话藏着没说，她特意让上官文找人告诉百里三归，说是秦歌已经准备在太清宫定下来了，连收徒都已经开始了，不知道他是愿意当一个便宜师爹呢，还是想要送上门来拜师呢？若是真的能够无动于衷，剪瞳也算是服了这个人，毕竟秦歌可是个多才多艺的人，自己留给别人也是一桩好事。她就不信了，那些日子，一个弹琴一个听琴，就真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若真是那样，就当是自己眼睛瞎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