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面色瞬间惨白！
确实如此！
当初白氏去后，她也曾提过几次将她添到族谱上，也算是为她正个名，可名正言顺地做凌府夫人。
可凌树堂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不日我便可能升迁，近日上面会审查官员的品行。
此时还是先缓一缓，待得晋升的事情定了再说。”
“近来公务繁忙，我已领了圣旨，不日便要南下赈灾，待我回来便办。”
“我刚办完差事，还要抓紧时间进宫复命，这事先放放。
反正府里的事都由你在管，这个章程走不走也没什么两样。”
……
现在想起来，种种搪塞的话语仍仿佛响在耳边，只是被她刻意忽略了。
或许正如凌树堂所说，掌着中馈大权，又听着下人们的声声夫人，她有些飘飘然了，自以为自己真的是凌府夫人了。
可是偏偏，这妾室扶正，最重要的流程，始终没有走过。
她的名字不曾上过族谱，官府亦不曾备过案。
严格说起来，她仍是个妾室。
而凌以萱，也并非是真正的嫡女！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短短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柳氏骤然脱力般，再站立不住，跌坐在椅子上。
“我是在提醒你，我心中的夫人，从来都只有澜儿。
你，始终只是个妾！
让你掌管中馈，是感念你柳家当初对我的资助。
你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凌树堂声声如刀，割在柳氏的心上。
“澜儿，澜儿。她有什么好？
你的心中，难道就只有她一人？
我柳家，这些年来任你予取予求。
给你供金供银，让你四处打点，无后顾之忧。
这些，难道都比不上那个女人吗？”柳氏泪如雨下。
“呵！你只看到柳家给我银钱，难道你以为柳家只靠自己，生意能有现在的规模吗？
柳家给我的，我早已百倍千倍地还回去了！
我正是因为感恩柳家，所以从不曾提过，你莫要不知好歹！”
凌树堂一甩袖子，站了起来。
这些年来，柳氏没少在他跟前念叨娘家如何如何帮他的话，他早受够了。
如今话说开了，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你，你心里竟是如此想的？
当初你连书都读不起了，不是我柳家，你能有现在的身份地位？”
柳氏不甘心。
“当初即使没有柳家，我也不过是晚几年考功名罢了。
不过柳家在我微末之时的帮助，我心中一直感激。
但这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你也要适可而止！
我刚才说了，柳家对我的恩，我已经还了。
你转告柳家，日后，我不会再用柳家一毫一厘。
柳家的生意，我也不会再出力！！”
“老爷，你不能这样！柳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还有我，若不是我为你打理府上事务，咱们府上能有这么太平吗？”
“哼！”柳氏不提还好，这一提，凌树堂脸色越发阴沉了几分。
“太平？既然你说了，那我便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当初让你掌家，一是看在柳家的恩情上。
另外是我看你也算安分，这些年来，你也的确表现得雍容大度。
可我没想到，你背地里竟是如此黑心！
慕儿是我凌府嫡长女，可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对她的？
吃不饱穿不暖，府里人人都可以欺负她，这就是你掌的家？
慕儿险些被菲儿打死，不过罚三月例银便罢，这便是你掌的家？
你当初把菲儿抱到你屋里养着，说是同萱儿作个伴，我也由你去了。
可是你看看我好好的女儿，被你养成了什么样子？
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半点规矩也无，这便是你掌的家？”
凌树堂的话句句戳在柳氏的心上。
这些年来，她端着左相府夫人的架子，从容大度的假象连自己都迷惑住了。
此时那些藏在心底里的阴暗就这样被血淋淋地摊开在太阳下，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一时间恼羞成怒，脑子一热，吼道；“凌府嫡长女？那杂种也配？”
凌树堂大怒，一脚踹翻柳氏：“我说她是她便是，岂容你置喙！”
柳氏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这分明是凌树堂的逆鳞，怎么也不该提的，当下忙不迭为自己遮掩。
“府里事务繁杂，便是有顾不上的地方，那也是情有可原。
再者说，这些事府中下人欺上瞒下，我哪里知晓！
可如今，在老爷这，竟都成了我的错了！”
凌树堂失望地看着眼前几乎要语无伦次的女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就是与他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枕边人？
只怪他识人不清，竟将整座凌府交到了这样一个虚伪女人的手里。
“莫要以为老夫平日里繁忙，对这些后院女人的手段不清楚！
下人毕竟是下人，若不是你有意放纵，他们岂敢如此欺辱一个堂堂大小姐！
你一同养的女儿，萱儿恪守礼仪，才名远扬，菲儿却是这般令人生厌。
莫要说这不是你使的捧杀手段！
既然你掌不好这个家，也教不好女儿。
从明天开始，将中馈交出来吧！
冯姨娘也是官家女子出身，这些年我看冯姨娘也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薇儿那孩子她也教的很好，我看冯姨娘不错。
以后中馈便由冯姨娘打理吧！”
凌树堂说完便要走，柳氏如遭雷击，扑上去抱住了凌树堂的腿。
“老爷！你不能！你不能收回我的掌家之权！
萱儿，对，萱儿！
你想想萱儿，萱儿可是指婚给了寒王殿下的。
若是让寒王殿下知道萱儿竟不是嫡女，只是个卑微的庶女。
那萱儿还怎么做寒王妃？
让皇上知道了，我们岂不是欺君？”
听到柳氏说凌以萱，凌树堂面上浮起一抹柔和之色。
柳氏虽有万般不是，可是萱儿确实培养地不错。
只是……
沉吟片刻，凌树堂心中便有了计较。
“萱儿是个好孩子，我不会误了她的前程。
我会找个时间，将萱儿记在白氏名下。
如此，萱儿也算是正经的嫡小姐，不会收到牵连。
日后让萱儿少来你这边，免得再被你带坏！”
凌树堂低头看看抱着他腿哭号不止的柳氏，厌恶之情难以抑制地涌上。
抽了几下腿没抽出来，最后狠狠一甩，将柳氏甩出老远，撞倒了一旁的屏风，传出一阵巨响。
凌树堂看都没看一眼，甩开大步出了满福院，身后顺子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