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妹妹，也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还能见到你我很开心。”他这话一出，就被她轻轻地抱住了。
“怎么了？这才刚刚相认，就知道跟哥哥撒娇了呀？”他的语气宠溺中带着几分无奈。
“大哥，如果我在这里有什么不测，以后你见到父亲母亲的时候不要告诉他们，就说我在匈奴玩疯了，不想回去了。”她压低了声音，闭上了眼睛说道。
她并不指望他能救自己，也不想连累他。
他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良久，外面忽然响起一声轻咳，他这才轻轻地推开她，说道：“好了，我还有些事情，晚一点有机会再来看你。”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直到他离开才敛去脸上的温情。贺遂允很快掀帘而入，手上还提了一个食盒。
一股饭菜的香味就从那食盒之中传来，她脸上毫无表情，垂眸下榻走到桌边坐下，开口：“放着吧，我自己会吃。”
贺遂允没有回应，将食盒里面的酒菜拿了出来，柔声道：“尝尝看这脆藕，就是在匈奴的集市上要买到也很难。”
他不走，她也赶不走他，便也没再赶他走。
“倒是难为你的下属了，在匈奴待了这许久，还得做采买和下厨这种事情。”说着，她拿起了那一小坛酒，嗅了嗅随即说道：“是桃花酿，倒是我喜欢的，记得小的时候我帮着师父师母酿了许多，他们却不准我喝，我也只能和师姐一起偷着喝……”
说着，她打开了坛子，直接喝了一口，又勾起了嘴角。
“也别光顾着喝酒，吃口菜吧。”说着，他把一盘包着荷叶的烧鸡向她面前推了推。
她抬眼看了看他，随即直接夹走了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贺遂允只是一脸探究地看着她，也不动手吃东西。
这是他们第二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单独相处，上一次还是他毒入膏肓的时候。
好一会儿之后，那桃花酿她已经喝下去了半坛，烧鸡肚子里的芋头也被她挑出来放到了一边，只吃了一些土豆。
她见他神色复杂，这才低低一笑，抬眼说道：“你的心里一定很失望吧！”
他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师姐没什么酒量，即便是桃花酿也是喝上一杯就能醉倒，第一次跟她一起去偷桃花酿的时候她就醉倒在了酒窖，要不是我力气大将她扶了出去，恐怕就会很快被师父发现了。但是我不一样，这样的桃花酿就是再来三坛我也喝不醉，所以小时候我们一起偷的桃花酿最后大多都进了我的肚子。不过师姐都会留下一坛，因为她很喜欢桃花酿的味道，时不时地都会拿出来闻一闻。”
说着，她又勾了勾嘴角，接着说道：“有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她闻着闻着竟然醉了，正巧师母突然去她房间拿什么东西，就这样发现了我们偷桃花酿的事情。那一次师父罚她罚得很重，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让我去地窖里面待了一个时辰。明明我才是主谋，不管我怎么说师父似乎都不相信……”
“她有一次喝醉，说过这件事，只是提起你的时候只说是一个‘药奴’。他们一家人可把你藏得真深啊！”贺遂允眯了眯眼，说道。
如果当初秦夕夕说了实话，让他知道她还有一个师妹，或许很多事情早就能了结了。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并不是我师姐了？”她笑了笑，道。
“你现在不是，以后会是。”他坚持。
她又喝了一口桃花酿，道：“不会的，即便我再吃了‘解悔’我一样不会像师姐那么容易醉，我与师姐的许多不同也一样不会改变。”
“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让你再碰酒了。”他灼灼地看着她，道。
她摇了摇头，正想再说什么，忽地捂住了嘴，感觉有些犯恶心。
心下一沉，连忙推开了桃花酿，转身干呕了起来。
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反应，贺遂允眯了眯眼，想到了什么，不由危险地开口：“你有了身孕？”
她蹙眉，没有回答。
这件事来得突然，她自己也并不确定。又是一阵干呕，只觉得分外难过，贺遂允盖上了桃花酿的盖子，见她那么难过的样子试图伸出手，踌躇了一下，趁她还没注意到便缩了回去。
“既然怀孕了，也正好碰不得酒了。”说着，他夹起一块芋头往嘴里送，却是在借着吃东西掩饰自己的无措。
他与秦夕夕成亲多载没有孩子，一开始是他自己不想要，毕竟他一心复仇一开始在太宴的地位也不够稳，怕保护不了她。后来他想要孩子了，她却发现他用了她制作的毒去害人，也开始有些抗拒要孩子，虽然最后还是不小心怀上了，最终也没有生下来。
贺遂允似乎是想到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默默地看了看司渺儿的肚子，垂眸掩下了眼中的复杂。
好一会儿司渺儿才好过一些，回过头来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这才开始吃脆藕，那烧鸡也没再怎么动，神色沉默而凝重。如果没有孩子，她或许还能少一些挂碍，但如果贺遂允真要让自己吃“解悔”，恐怕就会伤到腹中的孩子。
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怀孕，但是要知道对她来说也很简单，只是贺遂允在面前，她不会给自己把脉。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在乎这个孩子，只怕更容易被拿捏。
“现在好了，你若是真的怀孕了，就像是那个时候的夕夕。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贺遂允忽地说道。
“解悔里面的药物会影响到孩子，这孩子保不住的，你还是省省吧！再说，就是吃了解悔，你手上那铃铛也不会有用。”她淡淡说道。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再说这是禹恒的孩子，你以为我会在乎他到底能不能生下来吗？”
司渺儿攥紧了放在桌下的一只手，随即放下了筷子，说道：“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和东甲亭不会惑心术，拿着这个铃铛也不会有用！当初下在我身上的惑心术已经解了，我再说一遍，不管我有没有记忆，这个铃铛都没有作用！”
贺遂允没有说话，只是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她不说话，他也并不移开眼神，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被看得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才听他说道：“如果你主动对自己使用惑心术让你认为自己是夕夕，我就不对你用‘解悔’，如果这个孩子能生下来，我也会善待他。”
司渺儿蹙眉，他可真是够丧心病狂的！
“我就是用了惑心术认为自己是师姐，我也终究不是师姐，你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一只手，不顾她的挣扎，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只要我认为你是夕夕，你自己也觉得你是，那就够了！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不是吗？”
她眯了眯眼，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了他片刻，这才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报了仇之后找不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对吧！”
说着，她又笑出了声，接着说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像是一个从地狱来的恶鬼！我想我就算是变成了一个傻子，看到你也会害怕吧！你从前一心复仇，不惜利用一切，牺牲一切，没有自我，仿佛本来就来自地狱。现在看起来，倒是更符合了……哈哈……”
贺遂允脸色大变，攥紧了双手，而她丝毫不觉得危险，接着说道：“或许从前师姐还在的时候她可能成为你的救赎，因为只有她带给了你须臾的快乐，让你有了家，甚至差点成为一个父亲。但你已经亲手毁了这一切，我救不了你的，没人救得了你！”
“闭嘴！”贺遂允终于忍不住开口。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是啊，我的确是和你一样是最了解师姐的人，但我也同样了解你，知道你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别人都当你有天纵之姿，经世之才，却不知道这些背后你背负的全都是仇恨，可怜得要命……”
司渺儿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起身掐住了脖子，她的笑容反倒是更加粲然了。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艰难地开口：“对，就是这样，再亲手掐灭你最后的希望。不管这仇你报不报得了，你都只是一个行尸走肉，没有自己，没有亲人，没有孩子……”
他猛地松了手，却是忽然笑了。
“你这般牙尖嘴利，当初夕夕也是跟你学的吧！”他转移了话题，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接着说道：“对了，我不止恨现在的匈奴单于，我还恨禹恒！若是没有他，我早就报了仇了，也许夕夕也不会死！”
她冷笑着抬眼看着他，仿佛他只是一个笑话。
“他最大的软肋不就是你吗？现在你就在我手上，还有他的孩子，只要我像禁锢禹湘茹那样禁锢住你，一辈子不把你还给他，也算是成功地报复了，对吧！”说着，贺遂允忽然有些狂肆地笑了笑，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接着说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