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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深不可测vS深藏不露

这死人紧握着的双拳已松开了,手指弯曲而僵硬。

死人纵然还能说出一些秘密,但他的手却是绝不会自己松开的。

飞天蜘蛛紧紧地握着的双拳已松开,手指弯曲而僵硬。

宫本藏木站在棺材旁,目光炯炯,盯着这双手。

他既不看这死人扭曲变形的脸,也不看那嘴角凝结了的血渍,只是盯着这双手。

宫本藏木忽然道:“你们看出了什么?”

花满天和云在天对望了一眼,沉默着。

松下见男道:“这只不过是双死人的手,和别的死人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同。”

宫本藏木道:“有。”

松下见男道:“有什么不同?”

宫本藏木道:“这双手本来握得很紧,后来才被人扳开来的。”

松下见男道:“你看得出?”

宫本藏木道:“死人的骨头和血已冷硬,想扳开死人的手并不容易,所以他的手指才会这样子扭曲,而且上面还有伤痕。”

松下见男道:“也许是他临死前受的伤。”

宫本藏木道:“绝不是。”

松下见男道:“为什么?”

宫本藏木道:“因为若是生前受的伤,伤口一定有血渍,只有死了很久的人才不会流血。”

他忽然转向云在天,道:“你看见这尸体时,他是不是死了很久?”

云在天点点头,道:“至少已死了一个时辰,因为那时他的人已冷透。”

宫本藏木道:“那时他的手呢?是不是握得很紧?”

云在天沉吟着,垂下头,道:“那时我没有留意他的手。”

宫本藏木黑下脸,冷冷道:“那时你留意着什么?”

云在天道:“我......我正急着去盘问别的人。”

宫本藏木道:“你问出了什么?”

云在天垂首道:“没有。”

宫本藏木沉声道:“下次你最好记得,死人能告诉你的事,也许比活人还多,而且也远比活人可靠。”

云在天道:“是。”

宫本藏木道:“他这双手里,必定紧握着样东西,这样东西必定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说不定就是他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当时你若找出了这样东西,现在我们说不定就已知道凶手是谁了。”

云在天目中露出了敬畏之色,道:“下次我一定留意。”

宫本藏木脸色这才和缓了些,又问道:“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这口棺材附近?”

云在无眼睛里忽然闪出了光,道:“还有南宫洪!”

宫本藏木道:“你有没有看见他动过这尸体?”

云在天又垂下头,摇头道:“我也没有留意,只不过......”

宫本藏木道:“只不过怎样?”

云在天道:“只不过他对这尸体,好像也很有兴趣,站在棺材旁看了很久。”

宫本藏木冷笑着,道:“这少年看出的事,只怕远比你想到的多得多。”

松下见男忍不住道:“这人只不过是个飞贼,他是死是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宫本藏木道:“有。”

松下见男道:“有关系?”

宫本藏木点点头,道:“这人虽是个飞贼,却是个最精明的飞贼,只要一出手,必定万无一失,可见他对别人的观察必是十分准确仔细。”

他缓缓接道:“所以,我才特地叫人找他到这里来......”

松下见男失声道:“这人是你特地找来的?”

宫本藏木沉声道:“是我花了五千两银子请来的。”

松下见男道:“请他来干什么?”

宫本藏木道:“请他来替我暗中侦查,谁是来寻仇的人。”

松下见男道:“为什么要找他?”

宫本藏木道:“因为他和这件事全没有关系,别人对他的警戒自然就比较疏忽,他查出真相的机会,自然也比较多。”

松下见男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就已死了。”

宫本藏木沉声道:“他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就不会死了!”

松下见男道:“哦?”

宫本藏木道:“就因为他已发现了那凶手的秘密,所以才会被人杀了灭口的!”

松下见男瞪起了眼,道:“所以我们只要找出是谁杀他的,就可以知道谁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人了?”

宫本藏木冷冷道:“所以他手里握着的线索,关系才如此重要!”

松下见男道:“我去问问南宫洪,那东西是不是他拿走的?”

宫本藏木道:“不必。”

松下见男道:“为什么?”

宫本藏木道:“他死的时候,南宫洪在镇上,所以杀他的凶手绝不是南宫洪。”

他冷冷接着道:“何况,南宫洪若真从他手上拿走了什么,也没有人能问得出来。”

松下见男的手又按上刀柄,冷笑着,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宫本藏木沉吟着,又道:“他临死之前,是谁跟他在一起的?”

云在天道:“洪大先生、郝明珠、杜军军。”

宫本藏木道:“现在他们的人呢?”

云在天道:“杜军军已在镇上,洪乐山和郝明珠却已失踪了。”

宫本藏木沉下脸,道:“去找他们,带四十个人去找。”

云在天道:“是。”

宫本藏木道:“十个人一组,分成四组,多带食水口粮,找不到线索就不准回来!”

云在天道:“是。”

无论宫本藏木说什么,他脸色永远都很恭顺,在宫本藏木面前,这昔年也曾叱咤一方的武林高手,竟像是变成了个奴才。

松下见男突又大声道:“我去找杜军军!”

宫本藏木道:“不必。”

松下见男怒道:“为什么又不必?难道这小子就找不得?”

宫本藏木叹了口气,道:“你难道看不出这人是怎么死的?”

松下见男垂下头去看手里的刀柄道:“谁规定带刀的一定要用刀杀人?”

宫本藏木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云在天即已知趣的退了出来,带上门。

松下见男的头抬起,又问了一句:“谁规定他一定要用刀杀人?”

宫本藏木道:“他自己。”

松下见男道:“他自己?”

宫本藏木道:“他若真是来复仇的,那么他手里的刀就是他复仇的象征,他要杀人,就一定要用刀!”

他淡淡的笑了笑,接下去道:“他若不是来复仇的,你又何必去找他?”

松下见男没有再说话,他转身走了出去,脚步声沉重得像是条愤怒的公牛。

宫本藏木看着他巨大的背影,眼里忽然露出忧郁恐惧之色,仿佛已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出了一些十分悲惨不幸的事。

四十个人,四十匹马。

四十个大羊皮袋中,装满了清水和干粮。

刀已磨利,箭已上弦。

云在天仔细地检查了两次,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声音却更严厉:“十个人一组,分头去找,找不到你们自己也不必回来!”

松下见男已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里虽显得有些凌乱,但却宽大而舒适,墙上排满了光泽鲜艳的兽皮,桌上摆满了各种香醇的美酒,在寂寞的晚上只要他愿意,就有人会从镇上为他将女人送来,各种女人,从苗条到丰满,从十六岁到三十岁。

这是他应得的享受。

他流的血和汗都已够多。

可是他从来未对这种生活觉得满意,因为在他内心深处,还埋藏着一柄刀,一条鞭子。

是他自己用自己沾满血腥的手埋下去的!

无论他在做什么,这柄刀总是在他心里不停地搅动,这条鞭子也总是在不停的抽打着他的灵魂。

大雪!

大雪原!

杜文龙就像是一条野狗般在雪地上挣扎着,白雪已被鲜血染红。

直到现在,松下见男仿佛还能听到他惨厉如狼嗥的呼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这些畜牲,狗日的畜牲,我就算再死一万次,也一定要去找你们复仇!”

松下见男紧握双拳,突然觉得要呕吐。

桌上的大金杯里酒还满着,他一口气喝了下去,眼睛里已被呛出泪水。

现在终于已有人来复仇了,但他却只能像个见不得人的小媳妇般坐在屋子里,用袖子偷偷擦眼角的泪水──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流下来的,眼泪总是眼泪。

他又倒了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

“忍耐!为什么要忍耐?

你既然有可能要来杀我,我为什么不能先去杀你?”

他冲了出去。

也许他并不想去杀人的,可是他心里实在太恐惧。

不是仇恨,也不是愤怒,是恐惧!

一个人想去杀人时,为了仇恨和愤怒的反而少,为了恐惧而杀人的反而多!

一个人想去杀人时,往往也不是为了别人伤害了他,而是因为他伤害了别人。

这也是自古以来,人类最大的悲剧。

黄昏。

斜阳从小窗里斜照进来,照在杜军军的腿上,使他想起了前夜轻抚着他大腿的,那双温暖而又柔软的手。

他躺在床上,疲倦得连靴子都懒得脱了。

但只要想起那双手,那个女人,那光滑如丝缎的皮肤,那条结实修长的腿和腿的奇异动作......他心里立刻就会涌起一种奇异的冲动,好像连裤裆都要被冲破。

他知道如何解决这种冲动。

他做过。

可是现在他已不同,因为他已有过女人,真正的女人。

他本不该想这件事的──他所受的训练也许比世上所有男人都严厉艰苦。

但他也是个男人,被这种见鬼的夕阳晒着,除了这件事外,他简直什么都不愿想──他太疲倦了。

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骤雨后的夕阳为什么总是特别温暖?

他跳下床,冲出去!

他需要发泄,却偏偏只能忍耐!

街上很安静。

山城里的居民,仿佛都已看出这地方将要有件惊人的大事发生,连平常喜欢在街上游荡的人,都宁可躲在家里抱孩子了。

南宫洪站在屋檐下,看着街上的泥泞,似在思索着件很难解决的问题。

然后他就看到杜军军从对面的小巷里走出来。

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杜军军却像是没有看见他,苍白的脸上,仿佛带着种激动的红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一道窄门。

门上的灯笼已燃起。

杜军军的眼睛似也如这盏灯一样,也已在燃烧。

他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慢慢地,一步步地走过去。

南宫洪忽然发现这冷漠沉静的少年,今天看来竟像是变得有些奇怪。

一个人若是忍耐太久,憋得太久,有些时候总难免会想发泄一下的,否则无论谁都难免要爆炸。

南宫洪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他的确应该痛痛快快的喝顿酒了。”

最好能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那么等他醒来时。虽然会觉得头痛如裂,他精神却一定会觉得已松弛了下来。

当然最好还能有个女人。

南宫洪在奇怪,也不知道这少年一生是不是曾接触过女人。

若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女人,也许反倒好些──完全没有接触过女人的男人,就像是个严密的堤防,是很难崩溃的。

已有过女人的男人,也不危险──假如已根本没有堤防,又怎会崩溃。

最危险的是,刚接触到女人的男人,那就像是堤防上刚有了一点缺口,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让洪水冲进来。

杜军军慢慢地穿过街道,眼睛还是盯着那扇门、门上的灯笼。

灯笼亮着,就表示营业已开始。

今天的生意显然不会好,这地方主要的客人就是马场中的马师和远地来的马贩子,今天这两种人只怕都不会上门。

杜军军推开了门,喉节上下滚动着。

屋子里只有两个刚和老婆呕过气的本地客人,东条黯然已下了楼,当然还是坐在那同样的位子,正好享受着他的“早点”。

他的早点是一小片烤得很透的羊腰肉,一小碗用羊杂汤煮的粉条,和一大杯酒,好像是从波斯来的葡萄酒,盛在夜光杯里。

他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杜军军走进去,迟疑着,终于又在前夜他坐的那位子上坐下。

“喝什么酒?”

他又迟疑了很久!

“不要酒。”

“要什么?”

“除了酒之外,别的随便什么都行。”

东条黯然忽然笑了笑,转头吩咐他的伙计。

“这里刚好有新鲜的羊奶,给这位杜公子一盅,算店里的敬意。”

杜军军没有看他,冷冷道:“用不着,我要的东西,我自己付帐。”

东条黯然又笑了笑,将最后一片羊腰肉送到嘴里,慢慢地嚼着,享受着那极鲜美中微带膻气的滋味,他绝不是个喜欢争执的人。

但他却知道已有个喜欢争执的人来了。

急遽的车鸣声停在门外。

“砰!”门被用力推开,一条高山般的大汉,大步走了进来,不戴帽子,衣襟敞开,腰上斜插着把银柄弯刀。

松下见男!

东条黯然微笑着招呼,他也没有看见。

他已看见了杜军军。

他的眼睛立刻像一只发现了死尸的兀鹰。

羊奶已送上,果然很新鲜。

这种饮料只有边疆中的人才能享受得到,也只有边疆的人才懂得享受。

杜军军勉强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

松下见男突然冷笑道:“只有羊才喝羊奶。”

杜军军听不见,端起羊奶,又喝了一口。

松下见男大声道:“难怪这里有羊骚臭,原来这里有条臭羊。”

杜军军还是听不见,可是他握着刀的手,青筋已凸起。

松下见男忽然走过去,“砰”的一拍桌子道:“走开!”

杜军军目光凝视着碗里的羊奶,缓缓道:“你要我走开?”

松下见男道:“这里是人坐的,后面有羊栏,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杜军军道:“我不是羊。”

松下见男又一拍桌子,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得滚开,老子喜欢坐在你这位子上。”

杜军军道:“谁是老子?”

松下见男道:“我,我就是老子,老子就是我。”

“砰”的,碗碎了。

杜军军看着羊奶泼在桌子上,身子已激动得开始颤抖。

松下见男瞪着他,巨大的手掌也已握住刀柄,冷笑道:“你是要自己滚开,还是要人抬你出去?”

杜军军颤抖着,慢慢地站起来,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

松下见男大笑道:“看来这条臭羊已要滚回他的羊栏去了。为什么不把桌子上的奶舔干净再滚!”

杜军军霍的抬起头,瞪着他,一双眼睛似已变成了燃烧着的火炭。

松下见男的眼睛也已因兴奋而布满红丝,狞笑道:“你想怎么样?想拔刀?”

杜军军的手握着刀,握得好紧。

松下见男道:“只有人才会拔刀,臭羊是不会拔刀的,你若是个人,就拔出你的刀来。”

杜军军瞪着他,全身都已在颤抖。

本来在喝酒的两个人早已退入角落里,吃惊地看着他们。

东条黯然慢慢地啜着杯中酒,拿杯子的手似也因紧张而僵硬。

屋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杜军军的呼吸声轻而短促,松下见男的呼吸声长而沉重。

别的人却似连呼吸都已停止。

杜军军忽然转过身,往外走,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拖了过去。

松下见男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原来这条臭羊还是个跛子。”

杜军军的脚步突然加快,却似已走不稳了,踉跄了出去。

松下见男大笑道:“滚吧,滚回你的羊栏去,再让老子看见你,小心老子打断你的那条腿。”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又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拿酒来,好酒。”

突听门口一人大声道:“拿酒来,好酒。”

南宫洪已走了进来,手里居然还牵着一条羊。

松下见男瞪着他,他却好像没有看见松下见男,找了个位子坐下。

他找的位子恰好就在松下见男对面。

松下见男冷笑,又拍着桌子道:“酒呢?赶快。”

南宫洪也拍着桌子道:“酒呢?赶快。”

在这种情况下,酒当然很快就送了上来。

南宫洪倒了杯酒,自己没有喝,却捏着那条羊的脖子,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松下见男的浓眉已皱起,东条黯然却忍不住笑了。

南宫洪仰面大笑,道:“原来人喝奶,羊却是来喝酒的。”

松下见男的脸色变了,霍然飞身而起,厉声道:“你说什么?”

南宫洪淡淡笑道:“我正在跟羊说话,阁下难道是羊?”

东条黯然也笑道:“这地方又不是羊栏,哪来的这么多羊。”

松下见男转过头,瞪着他。

东条黯然微微笑道:“松下兄莫非也想打断我的腿?只可惜我的两条腿都早已被人打断了。”

松下见男紧握双拳,一字字道:“只可惜还有人的腿没有断。”

南宫洪笑道:“不错,我的腿没有断。”

松下见男怒道:“好,你站起来!”

南宫洪悠然道:“能坐着的时候,我通常都很少站起来。”

东条黯然道:“还能够站着的时候,我通常都很少坐下去。”

南宫洪道:“我是个懒人。”

东条黯然道:“我是个没有腿的人。”

两人忽然一起大笑。

南宫洪轻拍着羊头,眼角却瞟向松下见男,笑道:“羊兄,羊兄,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站着呢?”

松下见男是站着的。

他额上已暴出青筋,突然反手握刀,大喝道:“坐着我也一样能砍断你的腿。”

银光一闪,刀已出鞘。

“卜”的一响,坚实的桌子竟已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

桌子就在南宫洪面前裂开,倒下。刀光就在南宫洪面前劈下去。

南宫洪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他还是微笑,淡淡道:“想不到你的刀是用来劈桌子的。”

松下见男怒吼一声,银刀划成圆弧。

南宫洪全身都已在刀光笼罩中,眼睛里仿佛也有银光闪动。

“叮”的一响,光星四溅一根银拐架住了铁刀,另一根铁拐已钉入地下五寸。

这一刀的力量好可怕。

但东条黯然的身子却还是稳稳地站着,手里的铁拐还是举得很平。

因为这一刀的力量,已被他移到另一根铁拐上,再化入大地中。

松下见男的脸上已无血色,瞪着他,一字字道:“这不干你的事。”

东条黯然淡淡道:“这里也不是杀人的地方。”

松下见男脖子上的血管不停跳动,但手里的刀却没有动。

铁拐也没有动。

忽然间,刀锋开始摩擦铁拐,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另一根铁拐又开始一分分向地下陷落。

但东条黯然还是稳稳的挂在这根铁拐上,稳如磐石。

松下见男突然跺了跺脚,地上青石裂成碎片,他的人却已大步走了出去。

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南宫洪长长地叹了口气,赞道:“东条先生好高明的内功!”

东条黯然道:“惭愧。”

南宫洪微笑说道:“无论谁若已将内功练到‘移花接木’这一层,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惭愧的事了。”

东条黯然也笑了笑,道:“南宫兄好高明的眼力。”

南宫洪道:“松下见男的眼力想必也不错,否则他怎么肯走。”

东条黯然目中带着深思的表情,道,“这也许只因为他真正要杀的并不是你。”

南宫洪叹道:“但若非东条先生,今日我只怕已死在这里了。”

东条黯然微笑道:“今日若不是我,只怕真的要有个人死在这里,但却绝不是你。”

南宫洪道:“不是我?是谁?”

东条黯然道:“是他。”

南宫洪道:“怎么会是他?”

东条黯然也叹了口气,道:“他是个莽夫,竟看不出南宫兄你的武功至少比他高明十倍。”

南宫洪笑了笑,仿佛听到了一件世上最可笑的事,摇着头笑道:“东条先生这次只怕算错了。”

东条黯然淡淡道:“我两腿虽断,两眼却未瞎,否则我已在这里忍了十几年,今日又怎么会出手。”

南宫洪在等着他说下去。

东条黯然道:“数十年来,我还未看见过像南宫洪兄这样的少年高手,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深藏不露,所以......”

他停住嘴,好像在等着南宫洪问下去。

南宫洪只有问道:“所以怎么样?”

东条黯然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一个无亲无故的残废人,要在这里活着并不容易,若能结交南宫兄这样的朋友......”

南宫洪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若结交我这样的朋友,以后你的麻烦就多了。”

东条黯然目光灼灼,凝视着他,道:“我若不怕麻烦呢?”

南宫洪道:“我们就是朋友。”

东条黯然立刻展颜而笑,道:“那么你为何不过来喝杯酒?”

南宫洪笑道:“你就算不想请我喝酒,我还是照样要喝的。”一个人开车驰过长街,突然间,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他从车上拉下,重重的跌坐地上。

他正想怒骂,又忍住。

因为他已看出拉他下车的人正是松下见男,也看出了松下见男面上的怒容,正在发怒的松下见男,是没有人敢惹的。

松下见男已飞身上车,开车急弛而去。

他自己的车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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