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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一团乱麻

少浪剑本是身不由己地卷入这场战争,却成为最大的得利者之一。

一战而成圣骑士让他名扬天下,骑团骑士让他一步登天,他的人生在此彻底改变。

在外人看来,他应该兴奋的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兴奋的狂歌乱舞,否则怎能表达心中的喜悦?但少浪剑却表现的出奇的冷静,他甚至一度萌生辞官隐居的念头,若非司空湖死皮赖脸的竭力劝阻,他早已潇洒离去。

入选骑团后,他不得不离开了道州军,回军营向麦家兄弟道别时,发现麦畑的眼睛红通通的,似乎刚刚哭过,这场大战他是冲着建立功勋、扬名立万来的,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两位堂哥,两位宾客都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却泯然众人了。

以麦畑在战场的表现,是有资格受封骑士的,但麦长宁出于家族长远利益的考虑没有为他请功。旁观者清,少浪剑和麦家兄弟明了其中深意,却不便向他透露,只能浮皮潦草地劝他说公门深似海,不去也罢,省的麻烦,倒不如回永安郡去,把麦家的根基打好,这样才能进退有据。

姑凉城战场大阅兵只是一个排练,更大的阅兵在齐郡举行,这场阅兵的最高潮是道州大都督柏光向天子献俘,他在追歼残敌的过程中砍了一万多颗人头,据说都是蛮人的,他用铁链串起来向皇帝贡献,又将数百蛮族俘虏当众斩杀,用他们的血祭奠报国捐躯的将士。

这是整个阅兵的最高潮阶段,但阅兵最让人兴奋的环节却是论功行赏,提着脑袋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总该论功行赏吧。

天子当然不会冷了将士们的心,齐郡阅兵的当天,皇帝下诏分天下九州为十二州。析林州为林、岱二州,擢升功勋卓著的道州军咨使麦长宁为岱州大都督;析海州为海、齐、洪三州,任命功勋卓著的宫卫军将军阿斯密震川为齐州大都督,任命功勋卓著的左虎卫上将军公野望为兵部尚书兼任洪州大都督。

道州大都督柏光功勋卓著升任内大臣兼监门卫大将军,进爵辅国公。道州大都督一职由兵部侍郎柏盛出任,柏盛是当今天子的堂弟,爵封宁安郡王。

对这一安排众人褒贬不一,将海州一分为三,众人尚可理解,海州地方疏于防范,致使蛮族渡海而来,直插真龙朝腹心之地,战事一起,指挥调度又屡屡出错,待大军进入海州后,辎重给养时常供应不上,组织调度一塌糊涂。这些都不说了,最后竟使天子被围姑凉城,犯下如此罪过,若不给予惩戒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齐郡本就是州,此番被屠戮一空,设州重建,势在必行。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齐郡所辖沧海县的田氏野心勃勃,世人皆知,在齐州建大都督府,派遣名臣重将镇守,利于遏制。复建洪州应该是出于同等考虑。

只是派遣左虎卫大将军公野望出镇洪州似乎有些用力过猛,左虎卫是天子禁军中实力最强的一支,拱卫中京城和洛州,号称国之中坚,中流砥柱。

公野望长期担任左虎卫大将军,此战又建立绝大功勋,封郡王是对他的最好奖赏,现在却让他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出镇洪州,这无疑是一种贬斥。出镇在外的兵部尚书只是挂职,并无实权,洪州大都督的地位再重要又岂能与左虎卫上将军相提并论,皇帝作此安排若非用力过猛,就是对公野望的不信任。

至于将道州军咨使麦长宁任用为岱州大都督,表面看是重用,实际却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岱州本来也是一州,为第五王朝外戚闵氏的领地,闵氏的地位本来高于柏氏,柏氏崛兴后,闵氏心里不服,柏氏便扶持与之有宿仇的林氏打击闵氏,闵氏战败后,岱州降格为岱山郡,成为林州下辖的一个郡。

不过闵氏虽连遭打压,但实力犹在,一直在闹独立,这些年林州的林氏家族被西北蛮族所牵制,无暇顾及南方,致使闵氏死灰复燃,设置大都督府,派重兵予以镇压势在必行。这一点甚至连林氏也是乐见的。

永安郡麦氏跟闵氏的境况有些类似,也是第五王朝的权贵,也不服柏氏,同样也遭到柏氏的打压,只不过麦氏身段更加圆润,手段更加高明,让柏警惕之余又不得不重用。想那麦长宁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一心想取代柏光,独占道州,复兴麦氏势力,皇帝用他镇守岱州,岂非是一毒攻毒之策?

这些事少浪剑并不关心,他现在想的是究竟要不要去什么骑团,毕竟一入公门深似海,进去青丝出来雪,自己既然无心于什么功名利禄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白白耗费自己的青春年华呢。

司空湖却开始艳羡做官的生活,自他被授予四等骑士后,待遇明显好过了,衣食无忧,优哉游哉。少浪剑现在是圣骑士,又入选了骑团,那可是天子的贴身卫队,便是普通一兵,地位也是相当高的,待遇更是相当的丰厚,放着这样丰厚的待遇不去享受,为何要去混江湖。

混江湖很风花雪月吗,不,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要忍饥挨饿的,这且不算,日日挣扎在生死线上,今晚睡下不知明日是否有命起来。

这样的日子究竟有什么好向往?

混官场就不同啦,最不济,还有口饭吃不是。

在司空湖和麦家兄弟的再三劝说下,少浪剑终于答应去中京城,去他的骑团。

这两天他侧面打听了一下,骑团看似尊荣无比,实际就是个养尊处优、吃闲饭的地方,骑团的骑士除了在举行盛典时披红挂彩出去招摇一下,平素并无什么事可做,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闲着没事干。

这样的生活岂非正是自己向往的?

因为麦长宁要出任岱州大都督,一些事需要做些交割,因此也就顾不上管兄弟俩,几个年轻人得了这样的空闲,自然四处闲逛。

这一日,众人到郊外打猎,运气好,收获颇丰,司空湖因见风和日丽,又无北风,便提议在山坡烧烤喝酒。众人欣然应诺,篝火烧起来,猎物也洗剥干净切成条块,众人围着篝火烤肉喝酒,其乐融融。麦峰喝了一点酒兴奋起来,和众人说起了军中之事。麦畑心细,赶紧支开随从,免得他胡言乱语,泄露天机,招惹麻烦。

麦峰没有他堂哥的这份细心,他大咧咧地嚷道:“你们知道吗,那日姑凉城下,打着天子銮驾出城的并非陛下本人。”司空湖道:“这个不稀奇,早就传开了,说是天启侯穿着天子的袍服,带着黄金面具假冒天子。”麦畑道:“那天子本人呢。”麦峰笑道:“陛下真身当然在城里啦,万钧之躯岂能轻易涉险?”

司空湖啊了一声,细想当日众人随公野望靠近天子銮驾时的情形,果然是有些蹊跷,天子銮驾本来是停在当地,四周也没有蛮人骚扰,但见到公野望后,却忽然折转进城去了,还将城门封堵了起来,让公野望等人在城门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传诏接见。

当日以为是皇帝要摆摆臭架子,震慑一下群臣,却没想到是另有缘故。公野望是皇帝的亲近之臣,即便是戴着黄金面具也是能认得出来的,更何况接见重臣,皇帝有什么理由戴着面具?所以要回城,回城才能把假的换成真的。

“我去,竟有这等事,阿浪,你也没看出来?”

少浪剑没有应答,只是笑了笑。皇帝他是见过一面的,人到中年,已经发福,肚腹很大,而那天戴金面具的假皇帝却身材适中,坐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是一名职业军人无疑。不过麦峰的话其实也不可信,皇帝没有坐在皇帝的位置,但也没有留在城内,而是站在假皇帝的身边,就混在护卫皇帝銮驾的六名神堂武士中。

神堂武士是九阶武士的别称,是军中最高级别的武士,除了战绩、资历和荣宠,武技修为必须达到峰巅境,在战场上神堂武士无一例外地都戴着面具,以保持其神秘和威严。这样的人或许外形大腹便便,貌似笨重,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虎气,而护卫在皇帝身边的六名神堂武士中偏偏就有一人举止迟钝,一副老态龙钟的迟暮像。

在伏龙峪,少浪剑是见过皇帝本人的,虽未敢正面细看,但举止神态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皇帝已垂垂老矣,虽然他真实年纪并不大,但多年艰辛繁重的国务操劳和后宫奢侈无节制的生活早已掏空了他的精神和肉体。

身体和精神上的衰败让他比任何时候都缺乏安全感,他怀疑一切,不相信任何人,他唯一肯相信的就是自己和阴暗的角落,所以他放弃皇帝的尊荣,隐身在阴暗处。

“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小心无大碍,陛下这么做我以为没有什么不妥。”麦扬最近看开了许多事,对很多事都有了与以前不同的见解。

此事就此打住,圣心难测,为臣子者胡乱揣度圣心也十分不妥。

“唉,你们瞧瞧这座山,跟伏龙峪是不是有些相像?”

麦峰忽然指着对面的一座山包说道,麦扬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咳嗽了一声,又打着哈欠道:“这样的好天气,吃饱喝足,睡一觉真是享受啊。”

被大哥截断了话头,麦峰觉得很无聊,就继续烤他的肉,喝他的酒。

麦畑忽然说道:“最近有传言说那日在旧宫县十字街口骑马传报陛下遇刺的人竟是个蛮人奸细。这话可信吗,朝廷里真有人要害陛下?”

这话很有意思,麦峰顿时来了精神,不过在麦扬的逼视下他又无可奈何地缩了回去。

麦家兄弟的表情和动作,司空湖看在眼里,故意接过话来说道:“这个没什么好说的,陛下遇刺,应该封锁消息才对,他如此大肆张扬,一定另有诡计。”麦畑道:“何止呢,有人还说这个人的幕后老大就是天启侯,这岂非可笑?”司空湖道:“这当然可笑,天启侯一直坐冷板凳,是陛下抬举他才做了监门卫大将军,他怎么会谋害陛下呢?我想是天启侯平素太过正直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有人趁机馋毁他。”

话说到这,麦峰终于忍不住了,他讥讽司空湖道:“你的消息都是哪来的,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天启侯能做监门卫大将军,根本就是帝后两党妥协的结果。”

“麦峰!”麦扬一声大叫,喝阻麦峰说下去。

“哥,这有什么,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再说这里都是自己人。除了麦畑,我们马上都要到京城去,有些东西总得心里有个数。”

司空湖笑嘻嘻道:“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也好,如今风声紧,小心隔墙有耳,让人听了去,密报上去,惹来麻烦。”

麦峰道:“隔墙有耳得有墙才行,这里哪有墙,哪有耳?说说怎么啦。”

麦畑道:“都不是小孩子了,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吗,堂兄未免太过谨慎了。”

麦扬撇撇嘴,顿了一下,却道:“帝后之争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太后她老人家凤体违和,早已经不管事,哪还有什么帝后之争?”

麦峰道:“怎么没有?太后是去年才中的风,中风是中风,只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可并没有说不管事,朝廷大事如今还是太后最后说了算。再说了,后党一手遮天,哪有这么快就败落的。且得斗呢。”

听到个“斗”字,麦扬脸上肌肉猛烈地抖动了两下,这种宫闱秘辛,常常十分敏感,说不好就会引火烧身,何况宫禁中的事真真假假,云里雾里,谁敢言真假,很多时候也就是说个热闹,为一时的热闹和痛快而招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值当吗?

不过,麦扬很快又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变得如此谨小慎微,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呢?他默默地思想了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不是他变了,而是如今的境遇不同往日了,以前他父亲是道州的实力派,架空柏光,一手遮天,道州距离中京城又远,皇权势力鞭长莫及,他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无所顾忌,因为底气足腰杆硬。

现在他父亲被明升暗降,支去岱州与闵氏混缠,实力固然弱了血多,道州的根更是让人断了,而且他本人也即将去京城骑团入职,那里是皇帝的地盘,皇权巍巍,水深不可测,自己又哪来的底气?

如此看来谨小慎微并非他的天性,只是环境变化让他收敛了,可他的兄弟麦峰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旧口无遮拦,这可是一件很伤脑经的事。

“我看说说也无妨,若是连兄弟朋友都不能信任,这活着该有多累啊。”

见麦扬愁眉不展,少浪剑发话劝慰道。麦扬尴尬地笑了笑,少浪剑说的在理,他们的友谊是经过血与火的考验的,值得信任。他不再说话,低下头专心烤肉。他烤肉很有一套,肉烤的脆而不焦,很可口。

没有了大哥的羁绊,麦峰顿时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天启侯是皇太后的娘家人,比镇国公长一辈,不过年岁倒是差不多。他早年是文官出身,在户部多年,擅于理财,后来在林州做大都督,跟蛮人作战,履立功勋。林氏为了拉拢他,要把女儿嫁给他,两家联姻。太后不看好这桩婚事,反对娶林家姑娘为妻,天启侯拧劲上来,竟然违背太后的懿旨,擅做主张,娶了林家姑娘为妻。太后一怒之下将他革职,天启侯只得返回封地,隐居在野耕读十年。三年前,左监门卫大将军秀船宿去妓馆**,赖账不给钱,让人打断了腿,没脸混只好辞职,左监门卫大将军的位置空缺出来,帝后两党为此明争暗斗了十几个回合,谁也压不住谁,末了只得重新启用两边都信得过的天启侯。所以我说天启侯能有今天既不是陛下的重用,也非太后的抬举,而是两家争执不下妥协的结果。”

司空湖把头直摇,连声嘘叹道:“在南州时我只听说太子和陛下有些不睦,并未听闻帝后相争,这两家真的斗的很厉害吗?”

麦峰笑道:“太子是太后力主册立的,陛下并不喜欢他,太子与陛下不睦就是陛下和太后不睦,只是太后从来都是隐身幕后不露面,外人不明所以,以为朝廷里只有太子和陛下争执罢了。其实若无太后撑腰,太子早就被废黜啦。”

麦扬咳嗽了一声,显然认为麦峰说的有些过头。

“我说错了吗,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事吗?哥,你今天是怎么啦,成了裹脚老太太。”麦峰不服气,也有些瞧不惯兄长的谨慎。

“道听途说!宫闱里的事哪是那么容易看明白的,真真假假,谁敢说自己能看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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