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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你被人黑了

九重宫,真龙岗,至真宫。

太上皇柏焉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大爽快,臣僚觐见,都被挡了回去,只接见了护国法师武梅珺一个人。

“朕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恳请法师想想办法。”

“陛下忧劳过度,宜当仔细保养。”

说了两句闲话,柏焉咳嗽了两声,借口茶水太烫,愤怒地将杯子砸向左右,吓得一干内侍全都躲了出来。

殿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柏焉不再做娇弱无力状,但疲态依旧难掩。

“你让我按兵不动,眼下却是想动也动不了了,我怎么办,命脉尽捏在他的手里,你认为我还能活多久。”

“活多久不在他,而在你自己。你风烛残年,无欲无求,他有什么理由急着让你死。”

“帝王的心性,你真的不懂。”

“我是不懂,所以万事才都由你自己做主。”武梅珺妩媚一笑,取了一颗丹药递过去,柏焉迫不及待地吞下去,甚至忘了咀嚼。

丹药入腹迅速发挥效力,他闭上眼睛,惬意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待得腹中微微发热,这才深喘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这药很好,为何不多赐我几粒?”

“药是好药,但炼制不易,你不要太贪心了。风烛残年,宜当保养身体,不可再孟浪。”

“是朕操之过急了吗,朕只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太慢。”

有内侍进来献茶,二人就此结束了这次谈话。

国师觐见太上皇的事必须如实及时呈报,其谈话内容也会整理出来交到范愿的手里。

“又是这样……”范愿无奈地一声苦笑,二人的谈话中又出现了一大段空白,这必然是极关键的部分,这可怎么向上面交代?

他只得硬着头皮捉刀将这份密报润色了一番,看起来天衣无缝后才上报柏韧。

柏韧却只是淡淡地批了三个字:晓得了。

太上皇召见国师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那么点事,老不修老不修说的就是他啊。

他现在正全力筹划一件关系全局的大事,根本没时间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狗屁事。

“臣冒死进言,三个月内京洛人口必须降低三成,到明年开春,城内不应该再有吃闲饭的人,否则根基动摇,大局不保。”

一位柱国大臣冒死说出皇帝想说又不便说出口的话。

柏韧眉头紧锁,一脸的忧伤:“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然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啊,陛下。”

一干大臣痛哭流涕,逼迫皇帝答应他们的请求。

戏份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即便不穿帮也会让人难为情,柏韧只得掬一把泪说:“是朕辜负了他们,但朕不能做亡国之君,万千罪过由朕一力承担吧。”

君臣相对落泪,又哭了一场。

待一干大臣退去,陈维提醒柏韧该走了,柏韧点点头,几个内侍过来,给他除去袍服,换上一件便装,然后轻随简从,去了四方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圆真堂。

圆真教教首那扶普石和一个灰袍男子迎候在殿堂深处,二人只是躬身为礼,竟然都没有下跪。圆真教有见驾不跪的传统,倒不算稀奇,这个灰袍人就有些特殊。

三人陪伴在皇帝左右,继续向前走。这圆真堂从外表看规模很小,众人走的这条路却似没有尽头。

他们其实是沿着一道斜坡向地下走去,一直向地底下走,只因这斜坡建筑的十分巧妙,让人不易觉察罢了。

一连穿过三道戒备森严的关卡,前面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地下大厅,四周的墙壁上装饰着光玉——光玉是一切能发光玉石的统称,也包含黄(皇)玉——故此这里明如白昼。

三十名着灰袍的官员列成两排恭迎皇帝的到来,见礼已毕。大厅正面的铁门正式开启,这两扇门皆用精钢锻造,重逾万斤,只有至尊到来才会开启。

大门的后面是一座城。

谁又能想到天下最大的暗城其实就藏在金山的腹中,整座金山都是空的,用一百年的时间慢慢将其掏空,皇家的避难所和现有的皇宫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而这个秘密,满朝文武勋贵知道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其操盘手一定是一个传奇人物,这个人叫柏青,柏氏家族不朽的传奇。

一百年前圣武大帝得知天降永夜的消息后,就令内史柏青着手建造暗城,以应对永夜之劫。柏青领受密令后便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他走遍千山万水,足迹踏遍帝国的所有角落,然后他向圣武大帝建议建造三处暗城,雄才大略的圣武大帝却将“三”改成了“七”。

好大喜功的结果是,整个帝国的财政几乎被这七处工程拖垮,所以圣武大帝宾天之后继承者不得不放弃了其中的五处。

大约十年前世人有传言说帝国建成了两座暗城,其中一座被确认建在海外三岛上,至于是哪座岛,却又众说纷纭。

而另一处,也是最大的一处,因严格的保密至今不为外人所知。有人说它建在南岭腹地的苍莽森林里,有人说它建在大泽深处的湖心岛上,也有人说它藏在屋山的某个幽暗山谷,还有人说它就其实就藏在洛城城区的某个不起眼的地方。

永夜之前,很多皇族亲贵迁移去海外,由此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移民潮。

人们相信皇族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一群人,也是最自私的,灾难降临哪里最安全?不必想破脑袋,擦亮眼睛看皇族往哪跑就对了。

既然皇族亲贵都在移民海外,那去海外准没错。

胆小谨慎的已经撤了,贪婪胆壮想着最后捞再一把的冒险家还滞留在京城,但也打点好了行装,穿好了雨靴,两只眼睛盯着皇帝,一旦皇家有迁徙的迹象,他们将不顾一切追随,因为谁都知道没有了皇帝的京城就是一座死城,随时有陷落敌手的危险。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根本就没打算要走,人家从一开始就决心要留在京城誓死捍卫这天下的根本。

柏韧脚步轻捷,比所有人走的都快,暗城的图纸他已烂熟在心,但实地考察还是第一次,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巡视这里,就是要给天下臣工一个信心,皇帝是天下的根本,皇帝若无心恋战,天下谁人还肯坚守?

所以他即使忍不住来了,也是易装简从。

帝国一百年的财政收入,至少有三成用在了这,这座暗城的宏大和精巧超乎他的想象。走了半天,累的腿酸,更拖累的两个老家伙恨不得在地上爬行,但据说也只巡视了城区的二十分之一不到。

暗城太大了,大的超乎想象。

暗城也不暗,因为街边的灯柱上镶满了光玉,与上面的皇宫相比,这里更见光明。

而设计精巧稳定可靠的良好通风设施,也使得这里丝毫不觉憋闷。

柏韧甚至立即喜欢上了这里。

他决心多花点时间来好好看看这座地下皇城。

一辆由机械马驾驭的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机械马由神匠府制造,以机械力驱使,行走的十分平稳而且永不知疲倦。

柏韧总算走马观花地看完了整个地下城,最后来到自己的地下皇宫,中极殿辉煌壮丽,御花园绿草成荫,繁花似锦,潺潺的小溪里鱼虾慵懒而惬意。

柏韧忍不住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他兴致勃勃地坐上正殿的御座,感受了一下万国来朝的气势。

然后对排列在两侧的灰袍人说:“你们辛苦了。”

众人感激涕零,至有当场落泪痛哭者。柏青出班应道:“自一百零七年前,圣武大帝下诏修建暗城,柏青一刻不敢懈怠,垂百年之功,终于不辱使命,今日特向陛下交旨。”

柏韧点头应允,道:“内史柏青兢兢业业,不辱使命,为皇家修建了最好的避难所,劳苦功高,即封安平郡王。其余人等有何功绩着卿家编册奏来,朕从优封赏。”

众人含泪拜谢。

柏青又奏:“暗城尚未命名,请陛下赐名。”

柏韧略加思忖,便道:“举世皆黑,唯这里见光明,就叫它光明城吧。朕的行在就叫光明宫。暗城督造柏青为光明行在左丞相,陈维为右丞相,两位卿家即日着手组建幕府,所需之人财物即刻编册奏于朕知道。此为机密,不得外泄。”

行在是皇帝临时驻跸之处,其左右丞相实权在握,十分显赫,这是对柏青功勋的最好表彰,也是对陈维的最大信任。

柏韧巡视暗城的事不久之后就传到了太上皇贵妃熊氏的耳朵里,熊氏当即遣人给陈维送了一盒点心,带了一句话。

这句话很快就落在了范愿的耳朵里。

范愿凝眉略加思忖,还是把这句话加在了每日例行的密报中。

陈维获任光明行在右丞相后,立即着手一项十分吃重的工作,编造《皇绫册》。暗城是避难之所,天已永夜,暗城随时可能会启用,尤其是在皇帝巡视之后。

但满朝皇族亲贵,高官大僚,显宦名流这么多,谁能进,谁不能进,谁先进谁后进,都需要个章程,这本《皇绫册》就是解答规范此类疑难而定。

编造《皇绫册》的是陈维,但实际上他并做不得什么主,因为谁能进暗城谁不能进,谁先谁后,皇帝心里早就有本账。陈维所能做的就是体察圣心,把皇帝心里或清晰或混沌的念头梳理明白,行诸文字。

当然作为经手人,他也并非全无任何权力,他的权力是在灰色地带打些擦边球。

譬如他可以把“天启侯少浪剑”六个字和一干亲勋贵胄列在一起。

柏韧仔细阅览《皇绫册》,一个字都不放过。

他仔细看完,微微颔首,对陈维的表现很满意,于是他取笔修改了两处,批了个“可”字,就交还给了陈维。

又当场下旨:即日起太上皇、太上皇贵妃、太上皇妃、皇子公主亲王迁居光明城。

陈维事后打开《皇绫册》,仔细察看修改之处,看到“天启侯少浪剑”六个字被朱笔划掉后,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

天启侯府这日有贵客临门。

尹熙,来此是请少浪剑代为周旋,讨一块出城令牌,好把他费尽心力搜罗的一批十分珍贵的东西运出洛城送回中州。

司空湖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这个时候离开洛城回中州,你确定自己没喝多?”

尹熙道:“你大爷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喝酒,信不信都由你,洛城马上就要不保啦。”

司空湖道:“不至于这么快吧?”

尹熙道:“整座城陷落自然不会那么快,但我的身家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少浪剑问:“你在中京城也有产业,为何要舍近求远回中州,中州就很安全?”

尹熙道:“我跟你们不同,你们是高官显宦,天崩地陷时有皇帝罩着。我是一个商人,用着你的时候当你是个人,用不着就是个夜壶,随手就扔掉了,所以我得为自己预作打算。侯爷说的对,中州也未必安全,所以我的这些好东西也不会真的拉回中州去,山人自有藏身之处。”

司空湖道:“这倒是,似你们这些奸商哪个不是狡兔三窟?大难临头,谁能有你们跑的快?八匹马也追不上啊。”

尹熙哈哈一笑,说道:“大恩不言谢,哥哥为你也准备了一条后路,他日在中京城呆腻了只管来找我,保管你有吃有喝,逍遥自在。”

司空湖听他这句话很受用,就随陪着他去见公野越,公野越有些为难,只是耐不住司空湖的再三恳求,这才松口道:“我只管得着水军,其余的却无能为力,不过只要你到了码头我保管你平安出门。”

司空湖问尹熙;“你有办法出城吗?”

尹熙摇摇头,整个真龙朝的权力格局已经重塑,尹家几代人耗费巨资打造的人脉关系现在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得已司空湖又带着他厚着脸皮求告到苏振门下,苏振倒是很爽快,当场给了尹熙一块出城令牌。

神匠府的通行令牌在城里还是很管用的,自与司夜监联手查办柏妳遇刺案后,两家关系缓和了许多。永夜即降,原有的权力格局被彻底打破,新的权力格局正在急剧重塑,迫使两家消弭内讧,一致对外。

原来的死对头现今好的穿一条裤子,攻城略地,实力急速攀升。

眼下在京洛,除了公野家几乎没有那支力量能与之匹敌。

送佛送到西,司空湖亲自将尹熙送上船,见他这艘船大的出奇,除了堆积如山的箱笼,更有如云的美人。眼瞅着司空湖的眯眯眼变成了铜铃,尹熙只得忍痛割爱,送了两个美女给他。司空湖却只要了一个,尹熙道:“老弟年纪轻轻,精力就不济,可怜可怜。”

司空湖道:“我心中早有所爱,不宜再放浪形骸,留一个解解馋,两个就浪费了。”

回城之后,司空湖假借道谢之名想向公野越打听一下最近的动向,却被婉言回绝,有意提醒公野越近来洛城必有大变,要他多加小心,却又想自己真是闲操心不嫌累,人家是什么身份,轮得到自己来提醒?

……

因为皇帝的那一笔朱砂划线,天启侯府门前着实冷清了不少,作为被冷落的官员,没人上门才是正经,人来多了反见诡异。

少浪剑倒很享受这份清闲,每日除了练功就是练功。

司空湖自得了那个美女也消停了几天,不过喜新厌旧的本性让他很快就厌倦了单守着一枝花过日子的憋屈生活,他哄那美人去给雪荷当下手,自己趁机开溜。

在外面没日没夜地厮混了几日。

这一日他突然跑回来对少浪剑说:“奇怪,今日金崇明一家突然搬走了,去向不明,你说怪不怪?”

少浪剑问:“金崇明是谁?”

司空湖道:“大名鼎鼎的金真照是他老爹的伯父,京城赫赫有名的四大公子之一,你竟然不知道?”

少浪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

司空湖道:“这不奇怪吗?”

少浪剑道:“我不觉得奇怪,京城的人多了,难道我个个都要认识。”

司空湖道:“好吧,但他突然不辞而别,难道不奇怪吗?”

少浪剑道:“兴许人家是告老还乡了呢。”

司空湖道:“滚,休要玩笑,人家是累世公卿,何等的富贵人家,金真照犯了那么大的罪过,皇帝也不敢把他们家怎么样。他家祖祖辈辈就住在中京城,告什么老还什么乡,再说了现在这黑漆巴乌的,到底是呆在城里安全还是回乡妥当?”

少浪剑听他说的正经也就不再玩笑,一时说道:“近来城中调动兵马甚勤,夜半常被甲士过街的皮靴惊醒,朝廷必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他或者是嗅到了什么不好的气息躲起来了,我劝你也不要总在外面瞎混,时局混沌,说不得就被人黑了。”

司空湖道:“出去混被人黑,躲在家里就不会被人黑了?我听人说《皇绫册》下来了,上面没你的名字,你也让人给黑了。”

少浪剑道:“我早料到了,我们在京城没得罪多少人,但得罪的都是有分量的人,随便一句话就能断送我们。”

听了这话,司空湖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陛下一统江山,又要跟蛮人开战了,不求无功,但求多死人。我俩上次说的那些应验了,皇帝开始甩包袱了。”

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皇绫册》肯定是下来了,金崇明得知自己不在其上,已经冒险出城走了。皇帝开始甩包袱,不打算和他的臣民一起厮混了。侯府门前的冷落已经说明皇帝也不打算带着他们玩了,他们的路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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