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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都是空的

鲛人是黄昏时从船塘北侧的山林登陆的,那里有一座乱坟岗,据说经常闹鬼,因此不要说夜里就是大白天也人迹罕至。

鲛人不怕人族的鬼,所以敢在那里登陆,他们一直潜伏在那,等待城里内应发出信号。

给他们开门的正是清街团,入夜之后,清街团假借巡夜之名靠近东城城门,跟守城的军卒聊天喝酒,因为击退鲛人有功,清街团的士卒都得了不少赏钱,割肉买酒来跟城头的弟兄们叙叙旧,拉拉感情,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妥。

扶余城孤悬海外,唯一要防范的就是海盗,如今百浪/水师正日夜南下,有哪个不开眼的海盗这个时候会跑来捣乱?

所以长夜漫漫喝点小酒也没什么。

喝酒的确没什么,酒醉之后,麻烦就来了,清街团把守卒灌醉后,轻松打开城门放鲛人进城。等到太守和领军都尉惊觉有贼入城时,进城的鲛人已经超过万人。

而扶余城的正规军只有八百,加上各种民团在一起也不到三千人。

这其中最精锐的清街团又临阵反水,守军的抵抗意志瞬间土崩瓦解,没能组织起任何的抵抗就落花流水了。

太守府、县衙和驻军大营是鲛人攻击的重点,太守第一时间被隐伏在府中的刺客所杀,然后是扶余城的领军都尉,据说是在一个妓女的床上被鲛人割了脑袋的。

本地县令倒是个有抱负的官员,夜半正在书房读兵书,冷不丁的被一支毒箭射伤手臂,他拔剑斩断箭杆,招呼童仆出门抵抗,杀的难解难分,忽见清街团杀至,县令大喜过望,奔去求教,被人一刀斩了脑袋。

深夜偷袭,敌众我寡,群龙无首,彼此难以呼应,扶余城就像一个被死按在地上的娘们,剩下的就是如何被*的问题了。

残酷的屠杀之后,又是冲天而起的大火。

身在炼狱中的扶余城居民,死现在都成了一种奢望,稍有勇气的选择自尽,连自尽都没有的则长跪于街头,伸长了脖子,祈求鲛人的砍杀。

少浪剑心里堵得难受,不停地地捶打着心口。

“不要自责了,你终究是人不是神,这样的结果谁也没料到。”

“是啊,是啊,一群连猪都不如的人,你怜惜他作甚。”

一行人穿行于地狱般的城市街道,有赖于少浪剑的半神之威,鲛人没敢再侵犯。

他们顺利来到城外,却眼见着船塘正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公野月华喃喃道:“没有船,我们还是走不了。”

白小竹道:“船有,只是不知道某人肯不肯让我们上。”又道:“或许她肯让你们上船,但我就不一定了。”

某人显然指的是雪荷,白小竹的话中醋意深重,众人未敢搭腔。

一艘并不算大的海船停泊在城南十里的一个不知名的港湾里。

雪荷持剑守护。

见到少浪剑一行平安归来,雪荷激动的热泪盈眶。

白小竹警觉地打量着她,啧啧有声道:“我听人说某人要以身殉职,酬报君皇。怎么,就是这么个酬报法?”

雪荷面皮一红,她的确是准备以身殉职的,而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是少浪剑的去而复返让她改变了主意。身为司夜监的主办,她私下拥有一艘随时可以离开扶余岛的海船,但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鲛人攻城之前,她当众将它凿沉了。

这艘船实际上是少浪剑买的,她不过是代为监护罢了。

那日,少浪剑别过司空湖等人登船出海,以此避过监视他的司夜监的眼线。在海上他告知白小竹扶余岛将有一场大劫难,雪荷为了救他,准备以身殉职,司空湖的家里也有司夜监的眼线,他没敢将实情相告,他问小竹怎么办?

白小竹破口大骂:“废什么话,赶紧回去救人。”

少浪剑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半道乘小船折返,其实太阳已经落山,扶余城笼罩在一层诡异的红黄光彩中,二人分头行动,白小竹去找司空湖、公野月华,少浪剑去救雪荷。

司空湖和公野月华都不在家,府中又无一个仆奴,白小竹扑了个空。

倒是少浪剑比较顺利地找到了雪荷,强行将她带出城外,打发去城南河汊看守海船。此后他回城与白小竹会合时,鲛人已攻破太守府、县衙和驻军大营,将城中最高军政首长斩杀殆尽,事情到了这一步,少浪剑只能感叹无力回天。

二人左右打探,好不容易才找到司空湖和公野月华的下落,所幸去的还算及时,二人虽饱受煎熬,却是有惊无险。

白小竹参观了这艘船,疑点却越来越大,少浪剑在海上跟她说雪荷预知大劫将至,给他通风报信,让他们先走,为了不让部属怀疑,她亲手凿沉了自己的座船,以示要以身殉职,她的船已经沉了,那这船从何而来?再说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殉职吗,干嘛还私下藏一条船在这?

这船莫不是阿浪预留的,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背着自己买船在此,心机可真是深啊。

少浪剑为了少惹麻烦,一早就叮嘱雪荷遮掩船的事。故而雪荷虽然脸红气短,却没有说破。偏偏司空湖来凑趣,叫道:“阿浪,这船是你买的吧,你这家伙,问我借钱,又要我介绍船主给你,原来是为了买船,把我们统统瞒住了,心机似海深,你好坏哟。”

白小竹立即急赤白脸地叫道:“阿浪,你自己说什么时候背着我出去买的。”

司空湖道:“这还用说,肯定是他趁你睡着出去买的,这家伙经常这么干,我都遇到好几回了。“

司空湖的话白小竹从来都是有选择的相信,什么对她有利,她就信什么,众人都预料她要借机发难,跟少浪剑大闹一场,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白小竹却哼了一声:“我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我这个人天生大嘴巴,心里藏不住事,阿浪是担心我走漏消息不好干事,所以才没告诉我,这正是他的细心之处。他这个人有什么好,就是心细点,若不然我才懒得搭理他呢。”

司空湖拱火不成有些失望,正要思考对策,早被公野月华踢了一脚,眼见爱妻目冷如刀,司空湖哪还敢造次。

白小竹扳回一局,心里得意,为了宣示女主人的身份,她热情邀请公野月华去参观“她的船”。公野月华睨了司空湖一眼,警告他莫要再挑拨生事,这便跟白小竹手拉手去了。

见白小竹走了,司空湖忙问道:“阿浪,你真有本事,雪荷在城里住哪,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这话他早就想问,只是过于敏感,才没敢当着白小竹的面提出来。

问题的答案雪荷也很想知道,她在城中并无固定的住处,几乎是一天换一个地方,司夜监行踪诡秘,对高级执事的保护十分严密。

少浪剑淡淡一笑,伸手在雪荷的头上拔下一根金钗,将上面的一颗珠子抠了下来,托在掌心,那珠子非金非铁亦非宝石珍珠一类,看似普通却有一股暗蕴的紫光流动其间。

少浪剑抽出神精铁剑,剑和珠同时光芒大作,似有感应一般。

少浪剑翻手将珠子抛下,似滴水归入大海,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神精铁剑乃太古神器,可分身亿亿万万,各分身之间是有感应的。少浪剑正是利用这一特性才锁定了雪荷的位置。

他将金钗还给雪荷,抱歉地说:“摘下的玉石珠我给弄丢了,你别介意。若不然我再送你一支吧。”

雪荷脸一红,忙摇头说:“不,不用了,这样挺好。”

这钗子是当初他在少浪剑府上做婢女时,少浪剑送她的生日贺礼,礼物是司空湖替少浪剑选的。按照习俗,大户人家男主人身边的婢女通常都有妾侍的身份,只争时间早与迟,司空湖的礼物挑的并无问题,有问题的是少浪剑,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还关注王朝的兴衰,偏偏对身边的这些小事从未曾留心过,自己的无心之举究竟铸下怎样的后果却是一概不知。

自那时起雪荷就一直戴着这支金钗,希冀藉此能唤起少浪剑的一点回忆,但少浪剑从来对此视若无睹,即便是这次,少浪剑也只是当它是普通的一支金钗。

雪荷暗暗叹了口气,一颗心冷了半截,她现在唯一不解的是,少浪剑究竟何时将她钗子摘下,抠了玉石珠换上的神精铁。

她在少浪剑身边潜伏多日,本以为早将他的底牌看穿,却没料到少浪剑就像那汪/洋大海,她只知道他的大,却没想到他的深,海之大无边无际,海之深常不可见底。

“这钗子哪还能戴呢,阿浪,你把人家钗子弄坏了,你要负责陪一个。”

“不用,真的不用。”

“什么不用,必须得赔,阿浪你听懂我什么意思了吗?”

少浪剑依稀明白了点什么,他望向雪荷,雪荷赶紧低下了头。

“空空,你们在说什么呢?”

“月华,你怎么下来了,穿这么少,留神戗风?”

“空空,我身体好脏。”

“那有什么要紧,我陪你洗个澡吧。就是海水有点凉,你怕不怕?”

“不怕,嗯,但我没带衣裳。”

“傻瓜,洗澡是不用穿衣裳的。”

“空空你过来。”

“你发誓不打我,我就过去。”

“我发誓。”

“啊——”

“我发誓不打的你鬼哭狼嚎,就不是公野家的女儿!”

……

“月华改变了好多,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望着那一对欢喜冤家,少浪剑有感而发。

“能为一个人改变也是一种幸福。”雪荷意有所指。

谈话到此为此,少浪剑还想再说点什么,白小竹已经在那边叫起来,雪荷只好说:“我去给月华姑娘准备衣裳。”急匆匆地走了。

看看的天色已经亮起来,船工请示是否开船。这几个船工都是岛上的流浪汉,无家无室,了无牵挂,拿了少浪剑的重金,自然乐得效命。

少浪剑回望东北方向,冲天大火渐渐熄灭,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但天空那诡异的红黄两色确已渐渐消散。

少浪剑出了会神,对船老大说:“走吧,若有拦路海怪就提我的名字,我叫少半神。”

……

扶余岛的正西,一千里外就是兰亭郡。

渡船沿着南弱水的江口而上,没走多远就被堵住,前方传来消息说,江南水师在江口横了铁索,阻拦海船进江,问他原因,答曰,鲛人攻占了扶余岛,正集结兵力准备侵犯江南,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江南数千万百姓的安全。

司空湖出面交涉不成,众人只得弃船登陆,那船就当福利送给了几个船工。

江南风景依旧,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焦躁不安。

公野月华思念父母,想回中京城,司空湖十分紧张,丑女婿要见丈母娘,不知是吉是凶,他悲观地对少浪剑说:“若是半年不见我的消息,我八成就是死了,记得来年给我烧几刀纸,也不枉兄弟一场。”

白小竹惊道:“公野家不至于这么对你吧,好歹你们也做了夫妻了嘛。”

司空湖哭丧着脸道:“那顶个屁用,狗屁贞操还不都是哄弄小民百姓的,他们这样的家庭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我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唉……”

白小竹怒道:“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哭什么哭?”

司空湖道:“你莫得意,等你父兄追着砍阿浪的时候,有你哭的。”

白小竹把胸脯一挺:“不可能有那一天。”

司空湖道:“话不要说绝,真有那一天你怎么办?”

白小竹挎起少浪剑的胳膊笑道:“那我就跟阿浪私奔去,等有了孩子再回来见他们。看他们怎么样。”

司空湖满脸黑线,无话可说。

……

当下分别,一路北上,一路西进。司空湖担忧自己会被公野家迫害,求告雪荷跟他一起回中京城去:“你先在外面帮我布设好退路,一旦事不巧我就跑了。”少浪剑道:“雪荷不能回京,一旦司夜监发现她的行踪可就麻烦了。”

雪荷笑道:“这个无妨,我好歹也是做过主办的人,他们的那套手段我都略知一二,我小心一点,没人能找到我。”

少浪剑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白小竹道:“让我说句公道话,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光担心她有事就不管你的好兄弟啦。”司空湖道:“就是,就是,重色轻友啊,唉,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这样说,少浪剑也只得放行。

两下分别,各行各路。这日少浪剑和白小竹到了兰亭郡下属的盈江县,却见百姓张灯结彩,过年似的。一打听才知道,刚刚县衙门前贴了一张安民告示,告知城中百姓。被鲛人攻占的扶余城已经被百浪/水师夺回来了,十万鲛人**,帝国水师取得了辉煌的大胜利。

又有消息说,这支威武之师不日将到江南来,或者还会停泊兰亭郡。届时江南父老可以一睹帝国水师的风采,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啊。

白小竹愤愤不平道:“他们可真能吹,歼灭十万鲛人,鲛人有那么多吗?还说什么舰船要停靠兰亭郡,这不是胡扯嘛,百浪/水师不是冲着博浪海去的吗?”

少浪剑摇了摇头:“问题不在这,问题是为什么扶余城会被鲛人攻陷?清街团的战斗力你是见到过的,这样强悍的民团是谁授意组建的,为何又成了鲛人的内应。”

白小竹道:“你这叫聪明一时糊涂一时,眼下人心惶惶,有点钱的都往外面跑,那怎么行,必须得给他们一个警告啊,叫你们不要没事瞎跑——你看,扶余岛是吧,也不安全吧,鲛人随时会上岸杀人的哟,倒不如乖乖的留在中京城的好。”

少浪剑由此想到司空湖说过的一句话,心里咯噔一下,扶余岛这场劫难弄不好还真的是中京城策划的,目的就是断绝后路,稳定人心。

“唉,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想回平江府看看。”

“平江府,你有亲戚在那吗?”

“没有,只是兰亭这地方我不熟悉,也没什么熟人。”

白小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道:“无所谓啦,平江府我也很熟悉嘛。”

为了行路方便,二人易容改装,扮作一对老夫老妻,穿的破破烂烂,晓行夜宿,尽量避开大的城镇和大路。

有一件事少浪剑看的很准,官府办事向来都是一阵风,风头上任谁都要避一避,风头过去,爱干什么干什么,没人去管你。

缉捕白小竹的风头看来已经过去,虽然一些大的城镇街上还能看到缉捕她的公告,但显然捕快们已经不再当一回事。

上面的雷诈的再响,下面如果装着听不到,那也只是空饷。

……

平江府郊外历阳镇上,在原来翠红院的位置新开了一间酒肆,主人是原来在镇东头开饭馆的王嫂,多年辛苦,总算事业有成,膝下一对姐妹花小美、小叶也都做了母亲,一人抱着一个大胖小子在街上散步,两个上门女婿看起来朴实能干,一家人过的和和美美。

因为易容改装,她们都没有认出少浪剑,少浪剑也没有去跟她们相认。

历阳镇的苏家田庄已经易手,老庄主苏良还在,只是降了一级给人家打下手,看他容颜苍老了许多,不过腰板还是挺得笔直。

这地方白小竹也来过,却没有什么深刻印象,一时抱怨道:“你绕这么大圈子,故地重游,不就是为了看看她们姐妹,为何见了面又不敢相认?”

少浪剑道:“是啊,青梅竹马,真舍不得呢,怎么,你吃醋了。”

白小竹傲娇地一挺胸脯:“哼,我犯得着跟两个村妇吃醋吗,倒是你,瞧着旧爱花落有主心里不痛快了吧。你这眼神,咳咳,你看什么?!”

少浪剑仰头望天,悠悠说道:“今日阳光灿烂,今夜月朗星稀,什么什么都是空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说罢,撒腿就跑。

“你……”白小竹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胸,忽然回过味来,“少浪剑你这个大坏蛋,我今日不打你的哭爹认妈我就不是白小竹。”

这话也只能喊给空气听,少浪剑早跑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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