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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献祭者

这是倾尽全力的一击,一击洞穿了地龙的咽喉,击碎了它的灵珠。没有山呼海啸般的哀鸣,灵珠崩碎、垂死之际的地龙,做出了一个最合乎逻辑的举动,巨大的尖牙里喷射出墨绿色毒液,目标正是倒地不能动弹的少浪剑。

衣巧几乎快要疯了,如此巨大的猛兽居然有这么多的毒液,这简直是……

少浪剑已被毒液淹没,毒液与肉身接触时发出吱吱的恐怖声响,冒出乳白色的气雾。

衣巧狰狞地笑了一声,忽然感到了绝望,虚空、无力支配着她。奋力的拼杀又有何用,终究还是无法拯救自己心爱的人。她绝望了,最后苦笑一声,将铁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正面的方向应该是东方,在遥远的那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记忆,有她的师友和太多未竟的事,有太多的遗憾。

铁剑嗡然作鸣,不肯伤她的性命。衣巧泪流满面,她其实又何尝想死?

一道金光凌空而降,地龙硕大无朋的头颅滚落在地。

斩杀它的是一尊金甲战将,浑身散发着刺眼的金光,被困囚在地缝里的金甲山陵卫不知何时已经摆脱困厄,正骑着马缓缓而来。

衣巧现在毫无惧意,她傲然挺起胸膛,持剑当风,直面着杀神。

“擅闯神山者死,死,死——”

“死你个头,看山山倒,你是怎么看守家园的?”

山陵卫竟是一愕,他千百年来耿耿忠心看守的洞府,在他的真身离开后,变得脆弱不堪,已经在地龙掀起的地动中彻底坍塌。

哞——

山神懊恼的怒吼回荡在夜空,震动的天地万物一起颤抖。

“走,快——走。”

衣巧眼睛一亮:说话的是少浪剑,他正艰难地伸手向自己求助。

她毫不犹豫地把他扛上肩头,撒腿便跑。

“我——说你——跑——那么快——作甚。”

“废话,让它瞧见了,还有活路吗?你的伤怎么样,中毒了没有?”

“没有——中毒,就是腰——疼的——厉害。”

“啊,那是什么缘故,没见到它伤你的腰啊。”

“……干它——屁——事,都是拜你——所赐。唉,我说大妹子,你要么背着我跑,要么抱着我跑,扛麻袋似的扛着我算几个意思。”

衣巧陡然收住脚,把肩上的“麻袋”扔到了地上,气鼓鼓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玩!”

少浪剑本来还想躺在地上继续装,见势头不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们快走吧,那厮看来要疯了。”

衣巧却耍起了女孩家的小脾气,站着肯不动。

“哎呀不好,还有一个山陵卫。”

少浪剑虚晃一招,想趁衣巧不注意扛起她走,却被乖觉的衣巧识破了,她白了他一眼,抿嘴笑道:“鬼蜮伎俩,还是留着哄你小竹妹妹吧。”

前面就是弱水,白雾笼罩着一条静死的河,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透着压抑的诡异。

“喂,这里,这里。”司空湖又蹦又跳,朝他们挥手,脸上却没有笑。

“司空,你是死人吗?”

“你才死人呢,怎么说话呢?”

“这不合常理啊,看到我们你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何腆着一张死人脸。”

“死人脸,死人……,我……”司空湖忽然泪崩。

多余的话已经无需再问,浓雾弥漫的河面上一艘渡船正徐徐驶来。

弱水千里,生灵不渡。

除非有人献祭。

“小,小,小……”

一语未必,衣巧已是泪流满面。

少浪剑没有哭,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人悲伤到极致时,痛苦淤积在五内,只会伤心伤肝伤肺,却不会再哭,不会再流泪。

他注意到发狂的山陵卫正不顾一切地冲杀过来,周身金光四射,他的家园毁了,千万年的守护结束了,他无须再顾忌什么契约、河神之类。

“上船。”

少浪剑简短地下达了命令,司空湖猛地擦了一把眼泪,率先登船,放下跳板。少浪剑一只手按在衣巧的肩上,轻轻地按了按,坚定地说:“我们上山。”

弱水彼岸,奇寒无比,却有着一种圣洁的气息,这里没有奸险,没有欺诈,没有贪婪,没有阴谋和伏杀,有的只是寒冷,彻骨奇寒。

司空湖很快就表示再难前行一步,他继承了所有人的暖珠,却仍旧难以对抗这彻底的阴寒。衣巧让他在弱水岸边等候,摆渡人收了白小竹的贿赂,答应的是来回双程。从这个意义上讲,摆渡人至少在做生意方面还是厚道的。

少浪剑没有答应,他强烈要求司空湖跟着一起走,哪怕他冻成肉干。

面对少浪剑的固执,衣巧没有多劝,司空湖也就不敢多啰嗦什么,只好凄凄惨惨地跟在后面。天脊山山势险峻,奇寒足以冻裂钢铁。

少浪剑打开随身包裹,取出了三件极品紫金白龙骨护甲,龙骨温润,可以隔绝阴寒;紫金乃是用神火锻炼,不惧任何严寒,用这两样宝物制作的护甲既可以防身,又可以保暖,配以几十颗暖珠,勉强可保众人到达山顶。

少浪剑望着那三件护甲:“当日离开中京城时,陈维给了我这三件护甲,我问他为什么只有三件,他说就三个人上山,你要第四件作甚。原来一切都是定数。”

距离山顶越来越近,即便是暖珠,也禁受不住奇寒的侵蚀,一颗接着一颗的爆裂了。少浪剑运使起通明罩,罩定他和司空湖两个人。

历经艰险,勉强走到了山顶,司空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风干的肉,真是连喘气都成了奢望。衣巧也不好受,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坚持。

少浪剑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是三人中最轻松的一个,白小竹的死让他平添一股狠劲,凭着这股子狠劲,什么天脊山的严寒,在他眼里都是浮云。

衣巧缓了缓劲,找到了一处断壁,用白小竹遗留下来的上风剑刮去石壁上的冰霜,一扇青色的石门显露在三人面前。

少浪剑无声走上前,让衣巧退在一边,三斤神精铁化成铁锥,空空几声后,石门崩碎,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司空湖一头扎了进去,如一个垂死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少浪剑和衣巧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现在纵然千难万难,也只能一往无前了。

顺着古老的甬道慢慢向前,阴阳风交织分割,阻杀一切鬼魂灵幻。

少浪剑看了眼衣巧,衣巧也正看着他,二人相视而笑:“你不是邪灵。”

温暖让司空湖恢复了话唠本色,他接话道:“我也没事,我也不是邪灵。对了,你们说白执恭死了没有?”

少浪剑道:“邪灵冲神之后,起初与你魂灵并存,获取你的记忆,然后侵蚀你的魂灵,继承你的身体和一切修为,取代你在这个世上为人。以白执恭的修为,他应该还活着。”

衣巧道:“等回到中土后,得立即通知江南世家,防止他趁虚而入。”

正说到此处,忽见神精铁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衣巧大惊,急看自己手中的上风剑,却无一丝一毫的感知。

“是一道灵魂禁制,被人破坏了。”少浪剑淡淡说道,向前走出两步,立定身形,竖剑四揖,朗声说道:“后辈晚学少浪剑、衣巧、司空湖三人,历经千辛万苦,来天脊山查明神谕真相,以解心中谜团,望前辈高贤成全、方便。”

少浪剑拜完,前方骤然一片光明,一里外的山洞尽头出现了一个由巨大溶洞改建的地下殿堂,殿堂中央是一个圆形祭坛!

“这也太容易了吧,神谕之洞里怎么也得弄点消息埋伏吧,怎么容易就给破解了?不可思议,或者另有机关,我看大家还是小心点。”

衣巧望了眼司空湖,笑笑,道:“别胡思乱想了,能到此处的都非等闲之辈,再多的机关消息也是白费,这道禁咒只是防备灵族,对人和兽并无任何作用,先圣并不想封锁消息,只是不想让灵族知道罢了。”

“那倒是,只有魂师才能承接神谕,这些家伙素来视灵族为大敌,当然不可能让灵族知道啦。”

少浪剑没有理会二人的闲聊,他默运神识观照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威胁后,这才打量这座大厅:光是从一根龙牙桩上发出的,殿堂正中央的圆形祭坛的中央耸立着一根手臂粗细、高约四尺的龙牙桩,牙桩的顶端有一个凹槽,此刻空空,但从形状看,本来应该是放着一个浑天水晶球。

“圆真教里能使用浑天水晶球的应该是圣境炼魂师。”司空湖卖弄了一下自己的见识。

“这不废话吗,能承接神谕的当然是圣境魂师。”

司空湖吃了一个白眼,并不计较,白小竹的死对少浪剑打击很大,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话了,只要他肯说话,说什么都行。

衣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柄龙牙桩,龙被视为神圣之兽,它的牙齿据说最有通灵的效果,用龙牙桩作为浑天水晶球的承台,可以直接与神沟通。

“既然是这样,为何他们都死了?”

司空湖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承接神谕之人到底会不会死,谁也不知道,但按常理推断应该不会死,神降下神谕是要告知什么,你把承接之人弄死,世人又如何知道?

当然这也只是推断,以凡人之心度神之腹,准不准真不好说。

司空湖打量了坐在祭坛上的七具僵尸,看面目栩栩如生,似乎还是刚死不久。

“果然是位圣境炼魂师。”司空湖指着坐在阵眼的的尸体,那是一位身着紫袍,肩配汨罗纹章,腰系不堕沉沦玉带的炼魂师!

紫袍代表他的身份是圆真教里面的高级神教士,肩配汨罗纹章说明他曾受皇家御封;沉沦,又叫不死沉沦,是人死之后的一种特殊魂魄存在状态,无始无终,无休无止,无知无觉,无欲无求,在圆真教看来真是比死更残酷百倍千倍。

在圆真教的教义里,腰系不堕沉沦带可以避免人死之后堕入沉沦,素来被视为是圆真教的福灵之物,而玉带则只有圣境魂师才有资格佩戴。

天极峰的极寒将他们的遗体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同时也消磨了时间的痕迹,让人无从判断魂师和他的弟子们死于何时。

“快看这个!”司空湖忽然尖叫道。

少浪剑和衣巧赶忙跑过去:圣境魂师的定天门上赫然钉着一枚噬魂钉,因这钉藏在发髻深处极难发现。

司空湖很想把不堕沉沦玉带解下来据为己有,但此物太过招摇,只恐给自己带来麻烦,另外,少浪剑和衣巧估计也不会容忍他亵渎魂师的尸体,于是退而求其次,算计着把魂师束发紫金冠上的珠子撬下几颗揣进怀里带回去,这东西又珍贵,又便于携带,撬下两颗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岂非妙哉。

要想撬下珠子就得取下紫金冠,要想取下紫金冠都得拔下束发玉簪,在司空湖偷偷拔下束发玉簪后,死了不知多久的魂师的头发竟然散开了,柔顺的像刚刚洗过。

于是就在散开的头发中间,司空湖发现了噬魂钉的存在,他倒是很想隐瞒此事,奈何嘴巴不争气地叫出声来。

少浪剑和衣巧同时逼视着司空湖,后者心虚地把紫金冠往身后藏,同时尴尬地咧嘴笑:“我是看他的冠子歪了,想扶一把,没想到一下子就掉了,嘻嘻,本人绝无亵渎之心……”

司空湖说着主动交出了紫金冠。

二人的注意力全被噬魂钉吸引,哪有心思跟他计较这些?

“圣境修真者,不论是哪一宗门,修炼哪一种法术,除非强大外力的侵害,致使精魂流泄,否则他们都将不生不灭,永世长存。”衣巧说到这,自己打了个冷噤,“怎么会这样,区区一枚噬魂钉就害死了一位圣境魂师,而且他还有这么多弟子护法?”

司空湖咳嗽了一声,发表自己的高见:“传言圣境炼魂师可以将自己的精魂作为献祭,而获得与神对话的机会,他可以向神提出一个问题,而且一定会得到神的回答,所以我认为这枚噬魂钉是他自己钉上去的。”

衣巧竟无言以对。

司空湖感到了尴尬,他搔搔头:“我说的不对吗?”

“一派胡言!噬魂钉说到底只是一枚带有消融魂灵的铁钉,钉入定天门,可以将人的魂灵封死,然后以结界之力慢慢吞噬,这其中的苦痛岂是凡人能忍受的,有谁能有这样的定力把噬魂钉钉入自己的脑袋?”

“人家是圣境魂师,也许与众不同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司空湖耸耸肩,轻描淡写道,他还想说些什么,因见少浪剑脸色不好看,怕刺激他吃亏,于是闭口。

衣巧笑笑,“即便如此,为何他身上一滴血都没有?”

“事后擦洗啦。”

“这里的严寒虽不及外面,但也足可滴水成冰,又哪来的水?你若不信,看看这个。”衣巧取出一枚珠子,灌入真阳气,黑铁般的珠子瞬间发出紫色荧光,她捏着珠子绕着魂师的头颅转了一圈,问司空湖:“可曾发现有何异样?”

司空湖茫然地摇摇头,“人血之中带有特殊的灵息,凡流过血的地方,不论是擦过,还是水洗过,都会留下灵息残留,肉眼看不到,但在荧光下会显露出来,这叫‘真灵定影’,常被高明的仵作用来勘验现场。不要问我为什么懂这些,我的先祖曾是真龙朝的大理丞,主管天下刑狱,说起来也是我的家学渊源。”

“好吧,我认输,我说不过你们俩,我闭嘴好了。”白小竹之后,司空湖已经认定衣巧就是少夫人,少夫人就是衣巧,故而时时处处把他俩往一起撮合,只是眼下少浪剑沉浸在失去白小竹的悲痛中无法自拔,衣巧也为失去小竹这个好姐妹而悲伤,他不敢做的太过分,只是在言语间耍点小坏,玩点小心眼。

无人去理会他的这点小心思,少浪剑和衣巧现在心情都很沉重。

“只有一个结论,这枚噬魂钉是在他死后才钉上去的,为的是隐藏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衣巧摇摇头:“神机难测,说不好。”

又是一阵沉默,司空湖盯着紫金冠吞了口口水,却不敢再造次。少浪剑凝眉想了想,问衣巧:“噬魂钉钉在这个位置,除了取他的性命,还有何用处?”

衣巧道:“能封堵他的魂灵外泄。”

“魂灵外泄。”少浪剑沉吟道,“方才那枚禁咒,和魂师的魂灵有何瓜葛?”

衣巧想了想,回答道:“炼魂术到最高处可以使魂灵出窍,脱离肉身单独存在,还可以分身亿万处,所谓禁咒……也可以以分身制咒!”说到这衣巧悚然一惊:“这里曾有邪灵来过!”

司空湖大惊:“在哪,在哪?”

少浪剑白了他一眼:“曾经来过,又不是说现在就有。”

司空湖拍拍胸口:“吓了老爷我了。”自见识了邪灵的疯狂后,司空湖对这东西充满了恐惧,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

“但我有一事不明,一个圣境魂师领着六位护法弟子在此承接神谕,邪灵过来,岂非找死?他们究竟意欲何为?啊,我知道了,这次的神谕干系邪灵的生死存亡,所以他们不畏艰险地过来了。”

少浪剑被司空湖吵的头疼,便道:“你闭嘴,烦死了。”又叹了口气:“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大家分头找,看看神谕在哪。”

衣巧站着没动,指着圣境魂师面前的一根龙骸骨说:“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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