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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霍光顾命

后元二年,一代雄主刘彻离开了人间,世人商议过后,直接给了一个武的谥号。纵观汉武帝刘彻的一生,当真是和夏商周秦所有的统治者都不一样,算是从古至今最为好战的统治者了。草原人被打的有了阴影,西域之地也因汉帝国的强大而尽量靠拢,南边的战乱全部解决,除了帝国的钱财被消耗殆尽外,整个汉帝国不管是疆域还是威望,都不算是刘彻给刘弗陵留下一个烂摊子。只要刘弗陵是个正常的皇帝,最后便可名留青史!

后元之年随着刘彻结束,随即开启的刘弗陵世代,改用始元!

始元顾名思义,自然是都是开始的意思,也就是说,一个新的世代,是要做两件事的。

这两件事,刘彻留下的四个顾命大臣,在商讨后和皇帝刘弗陵商议,最终确定为修身养性和西域之争!

刘彻留下的四个顾命大臣,除了要平衡其他人外,更是需要找一个领头人。金日磾是外族人,不管是否当初救过刘彻的命,也只能是意思一下了。在中原以降将的身份,经历了这么多年后,金日磾已经深得中原政治的精髓,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桑弘羊更是精的没边了,一看这顾命大臣的配置便知道,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剩下的霍光和上官桀还是亲家,纵然是有陇西派帮着,上官桀依旧不是霍光的对手。

所以四个顾命大臣,便是以霍光为首了!

“陛下,这是朝臣对您的期望。”霍光手里的东西,乌压压的一片,让年少的刘弗陵心惊不已:“要做这么多事?”

霍光没有说话,自己有能力行皇帝的权力,就看这皇帝信不信任自己,愿不愿意给自己权力了。

霍光的手里还有一个杀手锏,就是汉武帝刘彻在临死前,命内廷绘制的周公辅成王的图画,并且亲手的交到了已经是奉车都尉的霍光手里。其他三个顾命大臣都懂这个意思,只是人心难测,霍光不敢轻易拿出来。

刘弗陵是当年废太子刘据最喜欢的小兄弟,刘弗陵的很多行为,都是跟哥哥刘据说的。只是现在年少不懂事,很难成就大业,霍光也不及,先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刘弗陵。

刘弗陵知道汉帝国的敌人一直都是匈奴人,只是不知道中间还有那么多事:“哼,李陵的造反姑且不说了,那李广利的造反就是事实。”

这些霍光当然知道,只是霍光想让刘弗陵知道的事,是真正的皇帝,应该做什么:“陛下,匈奴即便是被打出北海,只要他们想回来,就一定能回来。所以北边的事情不可轻易放弃,您也要了解。”

“嗯...那就让车骑将军来吧,他不是匈奴的王子吗?”刘弗陵对金日磾的印象还不错,不想另外那些归降的匈奴人一样,即桀骜不驯,又惹是生非。金日磾的诸多行为,像极了儒家人的彬彬有礼。

金日磾不久后被召唤而来,望着新继位的皇帝刘弗陵,心里知道自己是需要更加低调的:“陛下,大将军。”

在刘弗陵继位后,四位顾命大臣的官位也相继变化了一下。霍光和当年的卫青一样,成了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磾为车骑将军,原来的太仆上官桀升左将军,治粟都尉桑弘羊,成了御史大夫。

“车骑将军,陛下想知道匈奴人的事情,你说清楚一些。”霍光挪了一下身子,刘弗陵看着金日磾这个匈奴人的老脸,心想着如果所有的匈奴人都跟金日磾一样的话,那这华夏岂不是太平了?

“车骑将军,你在草原和中原都呆过,请详细的说下,你认为的草原和中原,有什么区别?”刘弗陵期待的等着,结果却得到了一个失望的回答:“陛下,草原人和中原人,并无区别。”

“车骑将军,陛下是问你话呢,不是开玩笑。”霍光也误以为金日磾是在玩闹,只是金日磾的脸色很严肃的回答:“大将军,当真是无区别。”

刘弗陵没有说话,而是翻身到一旁的书架上,找寻了半天:“找到了。”

这是汉武帝刘彻对于匈奴人的认知,上面清楚的写了匈奴人的凶残:“车骑将军,虽然你出身匈奴,但你既为汉臣了,那么这些说辞,你也要客观的看,客观的想。”

这是金日磾第一次的看记载的内容,其中有些事情金日磾是认可的,有些事情是不认可的:“陛下,匈奴的狡诈是真的,但也是逼出来的。”

“此话怎讲?”刘弗陵来了兴致,还给霍光和金日磾都安排了座次。

“陛下,中原人吃粮食,以肉食和蔬菜作为辅助,营养均衡,所以汉人都是高高大大的。反观匈奴人,粮食在汉初的时候,还可以互市的交换一下。只是在武帝的世代,互市一断,粮食就是稀缺品了。没有粮食没有蔬菜,看似肉食更能吃饱,只是长久以来营养失衡,所以匈奴人的壮是虚壮,马上不好说,马下,一汉敌三匈,甚至一汉敌五匈,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两军交战,瘦弱且战力弱的匈奴人如何能正面交锋汉人?唯有狡诈一下,算是计谋吧。”

“这些朕是知道的,但你们为何不在草原上种粮食,以求自保?或者说跟西域人促成粮食交易,丝绸之路开通后,各式各样的粮食都有运到西域的,你们等价交换一下,不也可以吗?”刘弗陵的问话显得有些幼稚,但霍光还是把这个机会,给了金日磾。

“陛下,匈奴人也有内乱,也在相互争斗。政局不稳的情况下,大家都是用拳头说话的,饶是你之前多了强悍,只要是稍显颓势,迎来的必然就是杀戮。想想头曼单于和冒顿单于的事,在我们匈奴人眼里,当真正常。而且...陛下,要不是长安城的未央宫矗立在这里,中原造反的事,应该也不计其数吧?”金日磾的话让刘弗陵陷入了沉思,连同霍光一样,都觉得金日磾的话,当真是看透了人性的本质。

“你说的有道理,造反的事,若不是中央足够强大,自然是比比皆是了。”不管是谁,只要是遇到这种人性的行为,那么必然会生出无力感。刘弗陵想和父皇刘彻一样霸气,但遇到者等无法更改的事,也只能放弃了。

双方谈论了很多事,金日磾也说了很多匈奴人的经历。霍光能从金日磾的最终,多少了解到匈奴人喜欢在水源下毒,那么当年表哥霍去病的突然离世,是否跟这些有关?

霍光来不及细想,也不敢细想:“车骑将军,如今匈奴的局势,你了解吗?”

“大将军,从武帝走后,臣就听说匈奴人内乱了。双方都觉得自己是正统,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中原你造成什么影响。”金日磾若有所思,想到了一个人:“对了,陛下何不把苏汉使给召唤回来?他在北海牧羊了那么多年,应该比臣要了解匈奴人。”

“苏汉使?”刘弗陵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此人是谁,霍光却知道:“陛下,汉使苏武。”

“哦对了,确实有这个人。只是...朕如何召唤呢?匈奴人也不会听咱们的命令啊。”这是刘弗陵认知的最简单的话,但确实最无解的话。

“陛下,臣先去跟您打探打探,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熟人。苏汉使此时在北海呢,咱们可以找到匈奴人内讧的事,而后找个机会,看看双方谁愿意放弃苏汉使,咱中原就跟谁和好。”金日磾毕竟是匈奴人,这种看似帮着苏武归汉的事情,实际上也是想让匈奴人和汉人不要再争斗了,至少不要再自己活着的时候,再发生冲突了。

在霍光的点头之下,刘弗陵把此事安排给了金日磾,最后便和霍光和金日磾一起,一起前往了新任丞相田千秋的府邸,希望和这位当年齐国田氏的后人,好好的拉拢一下关系。

匈奴人跟金日磾说的一样,当真是内乱在了一起。老单于且鞮侯单于因病去世。儿子狐鹿姑单于早早就继位,可还是摆脱不了匈奴人被汉武帝多年的打压,已经四分五裂了。

左右贤王都不遵从狐鹿姑单于的统治,那匈奴人引以为傲的圣地龙城,一时间有一半的匈奴人不去祭拜了。

人在失去了信仰之后,便会整个人都变得疯狂。匈奴人也不例外,本就信仰不多的匈奴人一经失去了龙城后,更是提不起精神。整日浑浑噩噩,反倒是被草原上的另一股势力乌桓给抢了一定的先机,失去了大片的土地。

乌桓的地界在草原的东边,但马蹄之下已经不是草原了。就等于说,周世燕国对抗的那些东北野人,如今已经骑上了马,在白山黑水的地方成长了起来。匈奴人四分五裂,靠南的依附汉帝国,靠西边的与西域交好,东边的虽然和乌桓争执不断,但不打不相识,如今也是合作状态。唯独漠北的匈奴人,认为自己是纯匈奴,靠近北海依托狼居胥山,苏武所在的地方,正是匈奴人最多的地方。

苏武如今在草原已经待了很多年了,但行为之下,还是以汉人的生活方式。李陵待不住,时常的往原始森林里走,而李广利则待在了这里,时常的来找苏武。

苏武是有血性的人,知道李陵的投降是被迫,而李广利的投降是主动。看透人生的苏武,认为李广利这样的汉人,还是高级军官,就是让自己恶心的存在。

“贰师将军,你怎么又来了?”苏武每每提到贰师将军,李广利的脸上就犹如多了几分难看:“苏汉使,您老是这么说,有意思吗?”

“确实没意思,只是相比之下,也是无聊啊。你贰师将军的威名当年可是仅次于冠军侯和卫大将军的。可如今怎么老是在这片转转,没意思,当真没意思。”苏武也知道李陵自从李广利来了后,便有意无意的往原始深林里走,毕竟这李广利是当真丢了汉人的脸,如今还敢在草原上游荡,不但苏武不理解,苏武认识多年的胡人朋友卫律,也不理解。

“贰师将军,这地方你别来了,来我这个胡人都讨厌你,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卫律身为匈奴的丁灵王,官位也比李广利大得多。

李广利也不想来啊,只是李广利实在是待不住了。本来当贰师将军的时候,在西域征战多年还算有点威望。可如今匈奴分部在西域,自己如何去得了?

“没地方去了,让我在这里缓缓吧。”曾经位居汉帝国高位的李广利,如果没有了那次北伐的失败,如果没有投降,那么李夫人便是李皇后了,卫律在中原的好朋友李延年,也会是活着的外戚。

李延年正是李夫人的哥哥,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但娱乐之下,一首自创的佳人曲,着实让汉武帝刘彻沉迷了很久。如果李延年是个女人,那么必然会遭受除了皇后卫子夫外,基本所有后宫女性的打击。可正好李延年是个男的,后宫也就放心了。

卫律和李延年交好,自己身为胡人,能够接触到汉武帝刘彻,也是李延年的功劳。卫律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没有李广利的投降之事,那么在帝国需要李广利的时候,又在皇后卫子夫自尽后,李夫人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了。到那时候自己这个胡人背靠李延年这样的至交好友,自己再低调点,中原的荣华富贵,哪里能少得了自己?

如今的李夫人之子刘髆还在世,要是希望继续着,那么最后刘髆成为皇帝,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卫律看了眼满脸无辜的李广利,当真是想动手去狠狠打一顿这个曾经的贰师将军:“苏汉使,道不同不相为谋,明日我再来找你,你...要小心叛徒啊。”

李广利是气得牙痒痒,可就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等到卫律走后,才使劲的说了一句:“我是叛徒,你卫律不是吗?”

苏武叹了口气,微微说道:“贰师将军,丁灵王,当真不是叛徒。”

卫律是同样出使匈奴的汉臣,只是中原的巫蛊之祸太要命了,自己回去就是个死。遣散了所有部下后,卫律独自踏上了匈奴人的地方,讲解清楚后,还被封了个王。

李广利的能力不高,眼界更低,总认为投降者是一样的,却不知卫律在投降的时候,不仅不脱汉臣服饰,还义正严词的说自己就是躲避无法避免的死亡而已,要是草原不收留,那就去西域了。

“既然你也不喜欢我,那我走就是了。”李广利骑上了马,表现出的委屈表情,着实让苏武也为之一震:“同是汉人,我苏武是被扣押的,而你是战败投降的。史记之上,必然你我都有,但我苏武是名留青史,而你呢?有想过吗?”

李广利骑着马久久不愿意动弹,虽未哭腔但也泪水直流:“苏汉使,我李广利就做了这么一件错事,难道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真的要逼死我吗?”

“贰师将军,为你而死的汉军将士,足足七万啊。你不去赴死也就罢了,还投降到了这里。历史是有规律的,不是你想还是不想的,走吧,别再来了。”

李广利当真受不住了,策马而跑,还边跑边哭着。

等李广利走后,卫律又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眼神中透露着杀气,可见刚才独处的时候,听到了李广利的对话,是个什么心情:“苏汉使,今夜我要去见单于,要好好的探知这贰师将军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丁灵王,有那个必要吗?想当年你和他们李氏兄弟,不也是亲如兄弟嘛。如今他已经成这样了,何必呢?”苏武能看得出来卫律的杀气,生怕卫律做出傻事来赔了性命。毕竟如今在这北海之上,能陪着自己说说话,玩闹一下的,除了自己的女人外,也就是这个从小在中原长大的匈奴人了。

“你不懂,莫劝了。”卫律也是一样的策马飞驰,一路奔着匈奴单于的大营而去。

狐鹿姑单于是且鞮侯单于的儿子,算是子承父业,深知当年发生的所以战事。在卫律赶到后,李广利竟然比之还要快。于是卫律在营帐外偷偷埋伏好,听着这个曾经的好友李广利,到底已经烂到了什么程度。

“贰师将军,你上本单于这里诉苦,意义不大啊。”狐鹿姑单于自然也是看不上这个自称比肩汉帝国双龙的人,但也是觉得投降而来的,还给匈奴人送了七万人头,也不好太过面子。

“单于,我李广利在中原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就是因为打了一场败仗,如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您至少也得给我丁灵王一样的位置,他侮辱我好几次了,着实该死。”李广利的话传到了营外,连同守卫营帐的匈奴士兵也恶心的要死,连连谩骂这个中原来的垃圾。

卫律则瘫倒在了营帐边上,心里想得都是当年自己在中原的时候,那年少的时候。

自己身为胡人,不可避免的会让一些汉人欺负。李氏兄弟李广利为大哥,李延年为二哥,都是比自己年纪大的人。见自己被欺负了,李延年站出来说辞汉匈实则一家,摆平了不少找事者。而李广利从小喜欢动拳头,二弟李延年说不透的,那就只能动拳头了。所以卫律深知自己年少能够健康成长到达,全屏这这对李氏兄弟。

所以卫律才会对投降的李广利如此愤恨,因为是伤了自己心的同时,让自己的信仰也破坏了。而如今在营帐外听到的一切,卫律深感人性之下,当真什么都靠不住。

“看来咱的贰师将军,口才也是了得嘛。”卫律掀开营帐,大步的走了进来。李广利看到了此景后,深知自己刚才的诉说,已经被卫律听全了。所以所幸之下,也不怕什么了:“哼,我投降单于,乃是大义。如今你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单于,请为我做主。”

李广利哪里能想得到,自己这本身的虚张声势,竟然会被卫律一脚给踹翻了:“放你个屁,我卫律怎么能瞎了眼了,在中原还把你当朋友。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贰师将军在军方都排不上号,你是欺负单于不懂汉官制度吗?单于,此等人若是留在草原,其他部落会笑死咱们的。”

狐鹿姑单于本就不喜欢这个看起来英俊,但内心邪恶的李广利,如今卫律开口,故装作愤怒的样子:“李广利,你身为降将,但三番五次的来骗本单于,当真是欺负匈奴人没脑子吗?卫律,交给你了。”

自己的营帐,但狐鹿姑单于却气的走了出去。卫律也不傻,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来人,把人给本王绑了。”

李广利还在震惊之中,但人已经被绑起来了。走出营帐后,李广利才当真知道,自己的人生,终于要结束了。无奈也好,愤恨也好,后悔也好,反正此时李广利流出的泪水,卫律人为是真的。

但为时已晚,人生就是这样,哪里有什么后悔的药!

贰师将军李广利被匈奴的丁灵王斩首的事传到了中原,让天子刘弗陵和霍光都兴奋不已。而这个丁灵王到底是谁,刘弗陵产生了疑问。而在霍光多方面的调查之下,也终于是有了眉目。

“陛下,丁灵王就是当年没敢回来,但也没有投降的胡人卫律。”霍光本来还对卫律的不辞而别感到愤怒,如今想想看来,当时的那种凶险,还庆幸卫律没有回来呢。

“卫律杀李广利,那就等于和苏汉使在一起,对吧?”刘弗陵的心里有了一个计划,自己不可能和父皇一样有着武的谥号,但也可以努力一下,好好的名留青史。

“应该是,这件事交给车骑将军吧。”霍光把事情交给了金日磾,也是因为金日磾的时日在霍光看来,已经不长了。

在四个顾命大臣中,霍光其实最喜欢的人是匈奴人金日磾。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就是金日磾足够的低调,也知道把自己的权力拿出来。

霍光看不上亲家上官桀,自然也是不在乎桑弘羊,除去一个金日磾后,整个顾命大臣,就得围绕着霍光转了。

始元元年刚到末期的时候,原本车骑将军金日磾领命调查卫律和苏武的事情,可身病于心,怕是命不久矣了。所以金日磾难得的主动邀请了另外三个顾命大臣,希望在自己死前,能够把这三位的权力之争给定下来,以免今后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御史大夫桑弘羊是第一个来的,看到金日磾的样子后,也不禁失落:“哎...虽说汉匈打了这么多年了,但你车骑将军,当真是不如两族人的和平。”

紧跟其后的是上官桀,也是一脸愁容的走了进来:“车骑将军,还好些吗?”

金日磾对桑弘羊和上官桀的印象都是一般的,只是点头摇头,等着霍光的到来。

霍光最后才到,因为要接天子刘弗陵来:“陛下,您去偏堂等一下,让我们四个人想好好聊一下。”

刘弗陵来到偏堂后,发现这里和金日磾的屋子就是一墙之隔,连重病缠身的金日磾说话都能听得清楚,自然明白霍光的用意了。

另一间屋子里,霍光率先开的口:“车骑将军,能挺过今年吗?”

金日磾摇头道:“是撑不过去了,怕我走后你们是三个人打架,影响了陛下的前途,所以临终之前,找你们来谈谈。”

这种直白的话,整个中原也就是霍去病敢直截了当的说了。如今被一个匈奴人说出了口,连同霍光在内,都脸红不已。上官桀怕气氛冷下去,连连开口道:“哎呀,我的车骑将军,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金日磾最怕的就是这个背后有陇西集团的上官桀,丞相是田千秋的,就是用来顶住如今已经很难顶住的陇西派了:“哎...我金日磾,最怕的就是你们陇西派啊。”

如今身体重兵,不日便要离开人世,金日磾也不怕什么了,毕竟当年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敢杀掉,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害怕呢:“当年我金日磾刚来中原,当真是被中原的政治环境给弄怕了。满朝文武人人都是喜笑颜开的,但这笑容之下的杀气,可远比我们匈奴人弑父的要强。当局者迷吧,你们汉人看不太出来,是因为从小就是这种环境下,习惯了而已,但我金日磾不能装傻,杀掉做错小事的儿子,就怕等我死后,家族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当年金日磾杀死孩子的时候,着实让汉武帝刘彻都身为震惊,还以为是什么造反的大事,在清理门户而已。只是后来听说两个孩子就是调戏了宫女,这种事情都杀,连汉武帝刘彻,在短时间内都不敢召见金日磾了。

可只有金日磾知道,在中原这种政局之下,一个人要想活得长久不难。但若是一个家族想要活得长久,就需要整个家族的严格。两个孩子今日调戏宫女,明日能做出的事情,金日磾不敢想。

时间一长,金日磾这敦厚老实的样子,汉人们也不觉得是装出来的,当年杀儿的往事,也权当做在异乡的担惊受怕而已。

金日磾不仅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也是个极为厉害的政治家。在中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最后混上了一个顾命大臣的名号。自己还是匈奴人,当真了不起。

而且在草原上,也流传着不少金日磾的传说,这种在中原和草原都吃得开的人,如今躺在了病榻上,一手握着上官桀,一手握着桑弘羊,眼睛看着霍光,突然笑出了声:“大将军,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霍光脑袋一空,瞬间的也想起了一个人:“冠军侯?”

金日磾点了点头,遂而入了回忆之中:“遥想当年,军臣单于自知命不久矣,给了我的父王休屠王一道密令。就是说如果新单于没有那个能力,就取而代之吧。这种临终的信任,我父王自然是不敢造次的。所以想派我去龙城,先和国师中行说交涉一下,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在霍光三人的眼睛下,都知道这金日磾已经彻底的回到了当年,也就是第一次遇到霍去病的时候:“可谁曾想到啊,冠军侯竟然率领着八百人,八百人啊,直接越过了四个部落,比飞鹰飞鹰传信还要快,就把我们的部落给灭亡了。那金人就是草原占据西域的象征,结果连放的位置还没选择好,冠军侯就来喽。”

在隔壁听闻这些的刘弗陵,屏住了呼吸,耳朵都快怼进墙壁里了!

“我金日磾第一次见汉军的军服,正是冠军侯那首当其中的凶狠样。你们也知道我们匈奴人骑马过日子的,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此人骑术了得,战马了得。身后的汉军一拥而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匈奴人还没上得战马,便被骑兵冲锋而死的时候。惨烈啊,窝囊啊,但对于冠军侯,我金日磾是佩服的。”

几个人不敢说话,生怕金日磾一着急,就此离开人世。那样的话,这个见证了霍去病成为冠军侯的在世唯一之人,便没得机会了:“车骑将军,当年表哥在世的时候,总让我来扮演匈奴人,他来扮演汉军。每次交手都是失败,若是换成你啊,能行吗?”

“不行,换谁也不行。”金日磾此时已经没有了什么汉人和匈奴人的区别了,全全一个要过世的老人,再对其他人讲解着什么:“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的。冠军侯看出了我的想法,便说要和我比试骑术,若是赢了,就放我还有我的族人回去,只留下金人。当时我牟足了劲,全力的一战,可就是跑不过冠军侯的马。换马之后也是一样,我金日磾心服口服了。”

几个人听到这里,心里也是彭拜万分,这匈奴王子的骑术如何,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哪里不知道。只是冠军侯的骑术今日被金日磾说了出来,也预示着汉人的战力顶峰,还是冠军侯那个时候。

“心服口服才是最舒服的,一路上冠军侯没有收缴我们的马儿,连兵器也没有收缴。就这么八百人带着几千人,浩浩荡荡的往中原走。”金日磾说到此时,佩服的样子有感而生,但这也出现了一个问题,霍光便询问道:“八百人带几千人,还都是骑马带兵器,你们没有反抗吗?至少也有逃跑的人吧?”

“大将军,你就是冠军侯的表弟,不知此人的可怕。我敢说当年任何一次的沙盘演练,冠军侯对您都是放了水的。若是真正意义上打了一局,哪怕是你骑马看其背影,你也会明白这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山,是当真的活阎王。”金日磾说了一下,造反的是没有,但逃跑的人是有的。只是冠军侯霍去病并没有太过在意,有时候还让自己去追,给了自己足够的权限。

“车骑将军,那你去追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要逃跑吗?”上官桀此时的手,已经是冷汗直流了,毕竟听到的这些事情已经不像是真事,而是神话一般的故事。

“想过啊,但跑能去哪里呢?八百人就能没掉几万人的部落,还是老老实实的吧。”金日磾说完后看了眼上官桀,而后又看了眼桑弘羊,最后又看了眼霍光。见三人都是有些不信,便说了实话:“说实话,是父王临死前让我别反抗的。说让我去中原看看,那里的风景,和草原有什么不一样。”

“休屠王,当真一代豪杰啊。”连霍光也不住的赞美道,可见当年的一场偷袭,让霍去病勇冠三军成了冠军侯,而休屠王,也因一双慧眼,看透了汉匈之间的斗争,到头来还是汉人要厉害一些。

墙壁那边的天子刘弗陵,此时已经兴奋的瘫倒在地上了。兴奋之余的笑容,也是觉得人性之下,都会有一些闪光的地方。冠军侯霍去病,大司马大将军卫青,还有自己的父皇汉武帝刘彻,都将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自己现在贵为皇帝,当真不能浪费时间。

“车骑将军,权力之争自古有之,您的话我们记在心里了,但若是今后有了纷争,那也是必不可少。”霍光话风一转,显然是不想让这次的交流,就这么的浪费过去。

金日磾的屋子虽然也是木屋,可后院确是有一片不太小的草地。这还是当年汉武帝刘彻亲自选的位置,就想让诸位匈奴的王子,在中原也能得到念想。此时的金日磾知道,自己即便是哭死在三人面前,也不能让三个人真心实意的放弃权力之争。

“哎...你们扶我上马吧,我想骑骑马。”金日磾此话一说,三人都知道这是金日磾真正的弥留之际了:“上官大人,你去找马去,桑大人,你去探查一下草地,看看是否可行。”

上官桀和桑弘羊同时一皱眉,问道:“大将军,你做什么?”

“陛下在隔壁,我去请陛下。”霍光的话让金日磾都忍不住要站起来。而刘弗陵听到后,竟然自己过来了:“车骑将军,一会朕陪你骑马,你们三个也找马吧,咱们一起骑马。”

五个人最后只找到了四匹马,还是霍光聪慧,让金日磾骑马,刘弗陵在背后抱着,还显得亲切一些。

五个人就在后方的大院子里慢慢的骑着马,要不是四周的墙壁,年老的金日磾还当真觉得此地便是草原了:“陛下,等臣走后,四位顾命大臣,可就剩三个了,您要快些的成长起来,要把精力用在西域上,草原至少二三十年,不会有的大动静。”

从草原而来的金日磾,最了解草原人内斗的本质。是毫无理由的反抗内讧,总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单于。如今匈奴分裂,光单于就有好几个,谁都不服谁,谁也吃不掉谁。这种局限就等于让一部分匈奴人必须和汉人交好,以便在关键时刻,和敌对的匈奴人决一死战的时候,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点车骑将军提醒的好,朕自然会努力的让自己成为武帝这样的人,也会在三位顾命大臣的保护下,成为一代雄主的。”刘弗陵话说完后,脸是朝着霍光看去的。不经意间,还笑了一下。

在后面跟着的上官桀和桑弘羊很不是滋味,上官桀觉得自己背后有陇西派,有足够的政治实力当唯一的顾命大臣。桑弘羊则是倚老卖老,从汉武帝刘彻当太子的时候,自便是身边的舍人。这一路上虽不是上的战场,但也是披荆斩棘的,不容易啊。

而且在桑弘羊的眼里,这文武百官中可以没有一个霍光,但一定要有自己在。毕竟汉武帝的几次北伐,国库都给打空了多少次,要不是自己力挽狂澜,想尽办法从商人的手里榨取利益,那么没钱这仗怎么打?

上官桀和桑弘羊相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而金日磾老而成精,不用回头单单看二人呼吸的声音便可知道,二人是不服气霍光的:“陛下,臣走后,您大事要和丞相商议,我们几个老头虽然有武帝的顾明之称,但真正处理政务的,还得是帝国的丞相。”

丞相田千秋不止一次的在文武百官的面前说自己最佩服的人,还活着的就是大将军霍光了。所以从当上丞相的第一天开始,大小事务都和霍光商议。刘弗陵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关系,所以赶紧趁此机会,亲自下马跪拜霍光:“大司马大将军,朕年少不懂事,可要全凭您的帮助了。”

霍光赶忙下马跪拜:“臣霍光,遵命。”

金日磾看着相互跪拜的刘弗陵和霍光,又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上官桀和桑弘羊,突然会心的一笑,从马上摔了下来,结束了自己这谨慎,但又不是光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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