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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淮南鸿烈

淮南王刘安之人,自父死之时,其魔绕身数十年不变,若无著作于心,当真入魔疯狂,终于人生末时闻道真理,于无憾于命,自死之后,刘彻忆起功绩,又无其罪之名,故遂以鸿烈之言,以赏淮南王刘安之功也!——华夏鼎世

元朔五年,朝堂之上站着一个叫雷被的人,从淮南国而来。刘彻之所以在朝堂之上见这么一个人,完全是因为此人是淮南八贤之意,是从游侠而来,成为淮南王刘安的门客。这雷被出现在朝堂之上,代表着刘彻要对淮南王刘安动手了。所以满朝文武再也不支支吾吾,纷纷对远在淮南国,还不知情的刘安上献罪责!

但在最开始的时候,刘彻没有让雷被说话,而是望着远方的门口,记起来了两年前的事情。

那日和今日一样,都是遮天蔽日,乌云密布。但天空中不闪雷鸣也不下雨水,朝堂之上更是无人开口,就这么等着,等着。

刘彻记得正是两年前的今天,自己刚刚坐上龙椅之上,正在烦闷匈奴人的内斗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长的时候,丞相公孙贺却破天荒的迟到而来。见了面后也不跪拜行礼,只是激动的说了两个字——张骞!

刘彻听闻张骞,在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毕竟自己主动开口叫张骞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前了:“什么情况?”

“陛下,张骞回来啦。”公孙贺再也难掩激动心情,浑身颤抖的跑出了前殿,拉着一个浑身丝绸,但也破布不堪的老头走了进来。

可是这老头在进了前殿之后就没有动,一直站在门口望着刘彻。刘彻的眼神不如年轻时那般清楚,此时的张骞也和十几年前判若两人。只是张骞手上那汉臣使节作为张骞撑地用的东西,显得格外的显眼。

刘彻怀着重生的心态,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大殿的中央。这时候的刘彻已经能看得清楚了,门口的人,正是失踪了十几年的张骞。

张骞见刘彻不动满眼真诚,自己就拄着汉臣使节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而在张骞路过太史令司马迁的时候,司马迁见张骞已然变样,立马哭出了声。之后张骞每路过一名大臣,大臣们便用哭泣作为回馈。

这时候的朝堂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勾心斗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张骞,已经用自己的亲身行动来告诉了朝堂上的所有人——此生无悔入华夏!

哭声愈演愈烈,在张骞和刘彻可以四目相对,看清对方的时候,整个前殿的哭声,已经可以响彻到了整个未央宫了。

“诸君退朝,朕要和博望侯好好的叙叙旧。”刘彻至此一句话,立马让满朝文武知道,张骞已经是博望侯了:“陛下,博望侯,臣等告退。”

大臣们在退朝的时候很少没有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聊着人和事的。可今日大臣们都是独来独往,心中对于人臣之间的最真诚的敬意,也从张骞的实际行动中得到了真谛。

前殿之内,刘彻连韩嫣都退出去了,望着这个原本比自己年轻,但此时看来却比自己还好的人,心里那份不知所措,让刘彻只能抱着张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臣有话要说。”张骞这十几年脑袋里都是计划和目标,一直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实际上就是一个连自己都不认为能完成的梦想。如今身处汉帝国未央宫的前殿之上,自己走几步就能触碰到龙椅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算是第一次站在这里啊。

可这种感觉不仅不陌生,还异常的熟悉:“陛下,臣饿了。”

刘彻没有回话,亲手拉着张骞来到了椒房殿,让刚刚睡醒的霍去病享受张骞归来的喜悦,自己则和皇后卫子夫一起,亲手给张骞做饭。

“去病,你也长大了。”张骞最后一次见到霍去病的时候,霍去病还是个半大点的孩子。如今威风凛凛,其气势比当年的年轻卫青还要精神。

“天呐,张大哥你怎么变成老头了。”霍去病还好昨夜没喝酒,要不然今日的反应,哪里会这么快。

“洗洗就好,你这里有洗澡的地方没,我已经快一年没有洗漱过了。”张骞身上的汗味已经凝结,并不是刘彻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刘彻的心里都是感动,不忍心离开。

霍去病上前闻了一下,感觉得出来了:“果然难闻,正好我也要洗澡,我去准备。”

刘彻差遣韩嫣去看看,结果韩嫣回来说霍去病陪着张骞洗澡去了。刘彻下意识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大白天的洗澡,但饭菜蒸熟之时,刘彻也顾不上了。

距离厨房的几个院子里,张骞久违的洗了一个木桶澡,结果就单单这么泡着,就连续三桶水用完。当第四桶水上来的时候,霍去病连连摇头:“天呐,张大哥你这一路连个湖都没有吗?”

“有是有,只是一人在外,又有王命在身,别说遇到危险拼命了,就是食物水源也得注意。”张骞算是在汉帝国里,为数不多中原草原西域都待过的人,习惯了三地的风俗。

“张大哥,如此说来,这次您算是捡了条命回来了。”霍去病的心中充满希望,尤其在听说自己的舅舅是如何趁着大雾攻破匈奴圣地龙城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龙城之地,我霍去病也要踏足。而且不光要攻破,还要在没有大雾的时候踏足。”

张骞在离开中原之前,也听过刘彻说霍去病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自己历经十多年的在外游荡,见惯了人世间的冷暖,按理说应该不在乎谁的性格是如何的。可当扭头看到霍去病那望向远方的双眼时,张骞信了,张骞知道不管如何,自己面前的这位凶悍之人,定能做到比卫青还要厉害的事。

张骞换了身衣服,重新洗漱之后果然让众人眼前一亮。虽然眉宇间的皱纹要比众人深了一些,但还是不老的面容,在经过水洗之后,已然变成了曾经的样子。

张骞已经十年没有吃过未央宫里的饭了,如今吃在嘴里,眼泪也不禁的流露了出来:“陛下,草原和西域,定要归其中原,那里的人啊,也都是炎黄子孙。”

张骞主动开口,刘彻早就安耐不住心性,赶忙问起了一些事情。

“陛下,中行说也是个可怜人,他原本是要来长安建立功绩的,只是阴差阳错的成了‘叛徒’,他这些年,过得也不太好。”张骞最想谋不平的人就是中行说,刘彻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原本想为中原立功建业的小人物,也是个可怜人:“哎...世事难预料。朕这么多年都错怪他了。”

在张骞的诉说之下,刘彻和卫子夫不仅对中行说加以怀念,更是那些为了中原和草原友好的良家子女,以及浴血奋战过的双方将士,都为之心痛:“张骞,所以朕要在自己的世代里,彻底的消灭匈奴,让草原的威胁彻底成为过去,这样万里长城才能成为游山玩水的地方,你懂朕的意思吗?”

张骞再也不是当年那只图西域探索的年轻人了,一路走来见到的人和事,思考之下都知道当皇帝的不容易:“陛下英明,前几次虽然成功,也直捣过龙城。但匈奴主力并未消灭,他们有能力直接废弃龙城,毕竟圣地只是他们祭祖的地方,匈奴人不在乎这些,他们真在乎的,是信仰。”

刘彻放下了手上的碗筷,询问了起来了张骞:“信仰?他们还有信仰?”

“嗯。臣在他们那里这么多年,总感觉在匈奴人的心里,信仰和中原不一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之学,匈奴人是绝对不会认的。他们的地界分的没有那么清楚,草原风雨缥缈,即便是国师级别的人物,也难以探求真相。所以为了生存,他们只能比拳头硬,而不是谁说的有道理。”张骞如今快三十的人了,在中原和草原生活的时间相当,是对两地之人,最有发言权的人。

刘彻也不是不了解匈奴人,每日从雁门等关口传入中原的消息比比皆是,看的刘彻都有些不想看了。只是如今张骞说来这些事,刘彻才真正的知道匈奴人的可怕。

匈奴人可以前面和你喝酒吃肉,共谈大事。但转眼发现自己的草地没草了,便会拿刀相逼,和刚才谈笑风生的同伴相互致命,赢得那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更关键的事,即便是被杀者也明白对方这么做无可厚非,换成自己也会这么做。

“如此说来,匈奴人的管理,永远都是一团糟了。”刘彻身为皇帝,深知管理的麻烦之处在于,自己需要尽心尽力的让每一个人得到利益。

“是的陛下,匈奴人的管理一团糟,一个单于倒下,若是继任者不强悍,那么必然会引发亲人之间的血斗。”张骞的话让刘彻陷入沉思,心想这哪里是草原人独有的事,从汉世创世以来,异姓诸侯王,吕氏外戚,七国之乱,以及当下的麻烦,都代表着此番血乱,是人性使然。

二人吃过饭后各自休息,第二人开朝堂议事的时候才诉说经历,使得满朝文武,再次的哭意连连。

这就是今日朝堂议事的时候,刘彻足足一个时辰没有开口的原因。只是满朝文武不懂因为什么,所以才在朝堂之上默不作声,直到刘彻率先开口:“诸位,淮南王的事情,今日就要下个定论。”

雷被告密的事情,昨日已经传遍了长安城。满朝文武都知道了淮南王刘安这些年的超凡脱俗是装出来了,正咬牙切齿的时候,刘彻开了口。

“陛下,淮南王刘安的身份很好,咱们不能单单因为一个雷被的话就妄下定论,这样在诸侯王的身上,哪里还会有推恩的结果?”主父偃是推恩令的谋划之人,也是历史上第一个献计之后,让诸侯王无计可施的人。所以主父偃倒不是在乎一个淮南王到底死还是不死,甚至不在乎刘彻杀不杀刘安。只是觉得自己的计谋之厉害,哪怕是换个世代,再来次分封,这推恩令终将还会让帝王的权力得以控制,成就名留青史的功绩。

“主父偃,推恩之事确实有功,但淮南王的行径之恶劣,已然是超过了朕的忍耐。诸位还记得当年的马邑之围吧?就是其女刘陵的告密,险些让前方将士死无葬身之地。”刘彻早就想公布刘陵的罪过,今日正是好时机。

满朝文武都快忘记了当年的马邑之围,但身为丞相的公孙贺却忘记不了:“陛下,此话当真?”

刘彻一看公孙贺站了出来,连连回道:“这是朕这些年搜挂的证据,只是今日提起此事,才觉得心中惭愧,必须要说出来。”

公孙贺也是当年马邑之围的将军之一,若是那次立了功,和卫青那次的北伐也不可能是四将平级。自己手上若有个三五万的人马,也就不会吓得不敢应战,丢人低头这么多年了。

公孙贺不会忘记自己当丞相的那一日,虽然府前也是是车水马龙的。但宾客的友好慰问,在公孙贺的眼里终归还是带有一丝嘲讽。其宾客的礼品中,也赫然多了一份不合时宜的信。

庆祝别人高升要不就亲自来,要不就托人送礼来,哪里还会出现这样送信件的事?

公孙贺打开了信件,顿时心惊不已,因为其信件当中只有一句话——胆小之人都可做丞相,大汉敌国危矣!

看信件的语气,公孙贺不知道这是中原人还是草原人写的。但不管是谁写的,第一次北伐时的不敢对战,都是公孙贺一生的伤痛。所以此时的公孙贺见马邑之围竟然是刘安之女刘陵之害,心中多年的愤恨,也都发泄在了刘安的身上。

“陛下,仅此一事,就足够淮南王去死的了。”皇帝和丞相都在极力的推崇这样的事,满朝文武也都对淮南王多年的发迹眼红不止。今日朝堂兴起内战的消息,当然很快的就传遍了华夏,淮南王刘安,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刘安却异常的平静,从豆腐坊转到衡山上,所以干脆就在衡山的休息处,也就是和司马迁成就异姓兄弟的地方建造了豆腐坊,常年的在这里磨豆腐吃豆腐,也不管八贤变七贤了。

其女刘陵不想坐以待毙,想趁此机会和匈奴联手,打不了遗臭万年:“父王,陛下知道了您的心意,是不会放过您的,等死还不如反抗,等您做了皇帝,女儿不信做的不如刘彻。”

刘安的身边,常年是一头磨磨的毛驴在,此时听到刘陵这大逆不道的话,也是哼哧一声,示意自己不满意。

“陵儿,父王这些年刚刚心情愉悦了点,享受着自然的生活,你这时候跳出来说这样的话,你让父王怎么办?”刘安是一人一驴在衡山生活的舒舒服服,才感觉这样的生活要远比长安城未央宫里,高墙四立,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宫门的生活好舒服得多。

“父王,如今是陛下要杀您,女儿也活不了了,您就这么坐以待毙?”刘陵哪里是怕自己的父王如何如何,毕竟和匈奴人告密的人是自己,当时父王刘安,并不知情。

“容我想想,容我好好想想。”刘安召唤来了儿子刘迁,也做好了关键时刻让刘迁顶罪的事。只是刘迁也不傻,在来的路上回忆起父亲的种种行径,深知今日必须想出办法,才能救助自己一命。

刘迁没有敢一个人来,挑挑拣拣找了八贤中善于排兵布阵的伍被和左吴二人一同前来,寻见刘安。

刘安一看二人前来,便知道山下必然有儿子刘迁的人马,原本的好言相劝,也变成了无奈认同。

“父王,陛下无情无义,单凭一个雷被的话就要治您的罪,这就是公然挑衅,您玩玩不能应允。”刘迁比刘陵还要有心计,毕竟是男的,要做就要做皇帝,心大的很。

“你肯定已有计划了,说来听听吧。”刘安在自己的两个孩子轮番的劝告下,终于重拾了原先的皇帝之梦。

“父王,如今北疆战事即将开启,听说有十万往上的汉军要前往草原与匈奴人作战。所以对咱们的压力,最多也就十万而已。以咱淮南一国之力,尚可自保,其他诸侯王于推恩之令下早已愤恨多年,您只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只要旗帜一举,至于谁来助阵,就只能看命了。”这刘迁的脑子要比吴王刘濞之子刘贤要厉害得多,知道造反的事情看的是命而不是人。刘安自然也比刘濞强,也认为这刘迁之言,才是最真实的话:“如此说来,你这计划定然不是今日想到的,快说说你的计划吧。”

刘安嫌毛驴一直叫心烦意乱,便亲自动手砍死了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牲畜,以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心,已经稳了。

刘迁见此状态,当然知道再没退路,当即就把计划说了出来:“父王,朝廷绝不敢让太守来抓您,只能冲长安派人来。但这里是父王父的地盘,做好一切准备,等时机一到,直接杀了淮南国的中尉,以求造反时机。”

刘安一听就知道,这是个不归路,不仅沉默不语,让刘迁心惊胆战:“父王,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心里清楚,哪怕您干净的如同大家闺秀,只要陛下需要,你也是娼妓一个啊。”

刘安听了这话才知道,自己造反和不造反,都是刘彻收割权力的头号人物。若是等死那就必然是死,但若是奋手一搏,没准还真的能坐在那长安城的龙椅之上。

“做,就按照你的办法。”毛驴的呻吟声还在叫着,仿佛在告诉众人如此做事,会要遭天谴的。但刘安多年的心魔已经成型,毛驴的血流干了,也就不能继续神隐了,所以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刘安的疯狂。

淮南国的事情对于刘彻来说只是开胃菜,现在帝国能拿的出来的战力已然超过了五十万,派十几万人主动出击匈奴,也是为了试探如今的伊稚斜单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而已。

此时的匈奴已近完成了新一轮的联合,伊稚斜单于力压军臣单于之子,成了第五任匈奴单于。但接踵而来还没有好好的收复所有的匈奴王,就被汉帝国这阔别几年的主动北伐给打乱了。

在得知汉军聚集了十几万的兵力时,也不敢轻易怠慢,身边精锐尽处,连龙城的祭坛都主动的毁坏了。

“诸位匈奴王,祭坛在心里,胸中便有了天地。不要在乎那一人一物的得失,就算是龙城再次被攻破,他们汉人也只能得到这些废墟一般的地方,来吧,要让汉人知道,谁才是草原真正的王。”伊稚斜单于的豪情感染了许多人,但还是有很多的贵族不买伊稚斜单于的账,落在龙城一动不动。

草原的地界非常广阔,其匈奴王廷所在的位置更是中心的中心。但更北的地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匈奴王廷。身靠狼居胥山,又临瀚海之地,如果把这里当成匈奴的大本营,才是最有意义的。

但龙城是从夏世开始的时候,成为草原人信仰的地方。那时候还没有万里长城,只要你愿意,从草原而来入主中原,难度不是很大。有一个人来就有第二个人来,但就是没有人回去。长此以往,草原人对于中原的向往便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希望。外加万里长城的成功,草原人就仿佛被丢掉了性命一样,誓死要入主中原,让中原人也尝尝草原的风沙。

所以在这个世代的匈奴人,已经忘记了狼居胥山的样子,忘记了瀚海水源的味道。只知道在这里祭拜祖先,这里若是被毁了,那么匈奴人也就没了。

伊稚斜单于与其他匈奴人不一样,是真的不在乎这一人一物的得失。即便是匈奴人因为龙城主动被毁而分开,伊稚斜单于也不在乎。因为伊稚斜单于知道只要是打了胜仗,那个曾经攻入过龙城的卫青头颅献在龙城的祭坛上时,一切的一切,都将回归于那个原点,自己被谩骂的样子,也会变成尊敬。

夜晚时分,连匈奴人都不愿意待在这草原上,纷纷找到自己的住处,生起了猛火,让帐内暖和一些。但伊稚斜单于就是与众不同,常年的夜观天象,让这位没有学过阴阳的草原人,懂得了一些外人不知的事。

“右贤王,河套走廊若是继续在汉人的手中,西域之地就永远别想要了。”伊稚斜单于是真的怕了汉人的文化,单单一个丝绸,就愣是让这条坎坷的路线,成了丝绸之路。

匈奴人不是没有做过手段,也抢过不少丝绸。但核心技术在汉人的手里,草原养蚕的几率又是几乎为零,这条商路匈奴人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得的。

所以匈奴人希望退而求其次,用武力把河西走廊再次夺过来,只是商业依旧,自己当管事人而已。

这次右贤王也是势在必得,手上的精锐尽出,用来拉拢西域诸国的牲畜足足百十万只,朔方城那孤单力薄的样子,显现在了右贤王的眼里。

“单于放心,对上汉军主力,咱不敢说输和赢。但若是单单一个朔方城,必然拿下。”右贤王带着手上精锐,在当夜就出发,绕过了西域之地,直接进攻于河西走廊下的汉军。

汉军连续几次的主动,让汉军将士再也没有了畏惧,听闻匈奴人主动来了,纷纷请战。卫青难得的成了一路统帅,手下将军也多了几个,难得的大仗一触即发,任谁都不会放弃这次的机会。

这次的布局是这样的,将军李息和将军张次公从出右北平,从东线牵扯匈奴人的精锐。而卫青则亲帅主力,带着将军们从朔方城出发,正面迎击匈奴的右贤王。

朔方城外军营林立,百姓也难得的登上城头,看着外面乌压压一的一片将士,对卫青获胜归来的希望尤为旺盛。

但卫青却在此刻,接到了从右北平的一封书信!

起先卫青一位是将军李息的信,因为李息和张次公就是从右北平出击,估计是和自己商讨如何一口气吃掉匈奴右贤王的事。可信一打开,卫青赫然看到最后写着草民李广的字眼。

无奈之下,卫青只得好好的读一下,看看这位自称草民的飞将军,到底要做什么。

信中写道,自己在霸陵遭受了侮辱,也明白了世间冷暖,深知自己若是再无军功,那么这辈子就会饮恨黄泉。封侯与不封侯的事情,李广已然不在乎,只是手上长枪许久未曾沾血,马儿也因常年不骑而四肢无力,自己已经年老,若这次在不战斗,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信中的话语越往后越是求饶,最后辗转之下,竟然写出了草民李广跪拜于此,希望将军可以看在辅佐文景两帝的面子上,给一次上战场的机会。

卫青从骑奴出身,深知人性的复杂。眼见李广都已经这般求饶,定然是在右北平让将军李息没了办法。

“将军,何事紧张?”丞相公孙贺为了一雪前耻,放下了丞相的官位,亲自上阵而来。但也怕重蹈当年覆辙,便主动跟随卫青,希望在卫青的庇护下,得以挽回颜面。

卫青一扭头,发现是丞相公孙贺,自然也不怠慢:“丞相,这是李广将军的信。”

“李广也不是将军了啊。”公孙贺说着,开始看起了李广的信。结果也是越看越难受,最后一声叹息:“哎...老将军生不逢时啊,连续两个世代都没有像样的军功,还被梁王给坑了。”

公孙贺这么一说,卫青更难受了:“丞相,您有办法的话,就给个办法吧。”

见卫青这么为难,公孙贺也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将军,这有何难。请您您何时出兵?”

“办法早已相通,现在便可出兵。”卫青自己说完,便明白了公孙贺的意思:“好,现在就出发。”

公孙贺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大军率先出发,书信随后才到,跟不上大军的书信,也只能当成一次误会了!

随着卫青的主力而动,第四次汉人主动北伐的战事正式开始。一边是汉军整顿了好几年的十几万精锐,另一边是以右贤王为主的匈奴精锐。两帮人都没有刻意的躲藏,纷纷拿出真本事,就在高阙这个地方,进行了主力作战。

面对面的硬碰硬,是卫青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所以卫青不做准备,自己身先士卒的和匈奴人缠斗起来。

汉军的打法和匈奴人的打法还是有些不一样,以军团为主,习惯性的来回冲锋。手上的长枪最适合这种军团冲锋,几个照面下来,以军团作战的匈奴人便被冲散。

但卫青知道,这时候的匈奴人才是最难对付的,连连命人甩弃笨重的长枪,改用汉剑和匈奴人追逐厮杀。

“不要管阵型,只管追逐,能杀一个是一个。”卫青早就看透了匈奴人战斗的本质,用兵之下的变换,算是救助了自己一次。

卫青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自己这种见一个杀一个的打法,可是救了自己的命。因为以当下而言,从老上单于开始,匈奴人就不止一次的渗透中原的铁器生意,其边疆的铁器也常常的被匈奴人掳走,进行着研究。直到那年赶走大月氏的时候,匈奴人终于得到了把铁器炼到极致的方法。

在双方进行无差别厮杀的时,卫青看出了端倪:“丞相,他们怎么会带有两把兵器?”

匈奴人主要是以轻骑为主,身上除了弓箭外,便是一把战刀。可此时匈奴人虽然能被汉人追上了,可相互拼命的时候,汉军将士的汉剑时常被砍断,没了兵器的汉军自然成了被屠杀的羔羊。

几位汉军将军都上过战场,都和匈奴人打过交道。临着出征前,汉军也对匈奴人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深知自己虽然重了一些,但几番冲锋之后,匈奴人的兵力必然所剩无几。所以追逐之下,这场战争的胜利者,终将还是自己。

可如今不仅匈奴人待了两把短兵器,在混战的时候还丢了一把,用身上的弯刀进攻汉军将士。几刀下落,汉军手里的汉剑纷纷断裂,一时间场面乱了起来。

“撤退,赶紧撤退。”卫青慌张之下再生一记,主动把高阙之地让给了匈奴人,自己扎营之后,就在露天的地方开始锻造兵器。

匈奴右贤王看在眼里,误以为大计已成。但苦在手上骑马不足,对手又是卫青,所以赶忙给王挺写信,说自己这边已经压制住了卫青的主力,请速派人马,不仅可以一战,还可以拿下整个河西走廊。

卫青之所以明目张胆的锻造兵器,就是要给匈奴的右贤王一个示弱,告诉右贤王你们的兵器确实厉害,我们现在已经无法主动进攻,只能被动防守。

卫青能看的出来匈奴人的兵力并不多,自己手上还有好几万人,防守固然没问题。而且东边支援的将军李息和张次公已然绕道于高阙之北,甚至换还上了匈奴人的服饰。

这一次伊稚斜单于没有派人来,毕竟手上的人本就不多,这次能够躲过去是最好的时候,想搞成两败俱伤的时候,连带右贤王一并收拾了。但信里还是回复多打几场硬仗,自己的兵马已经在路上。

这真是天赐卫青,李息和张次公的换身之战,又是从北边儿来,活活的打了匈奴右贤王一个措手不及。哪怕是兵器再精良,也抵挡不住数倍于自己的汉军。

右贤王脚底抹油,一路狂奔之下得以逃脱。但旗下十几位匈奴小王,还有部族一万五千人和数十万的牲畜,再次的落入到了汉军的手里。

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正是刘彻在朝堂议事的时候,听闻这次战争又赢了,还俘虏了一万五千多人,瞬间的暴跳了起来:“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咱们汉人的战力,已经完全的压制于匈奴了。”

满朝文武当然也是兴奋不已,连连称赞卫青的厉害。可唯独张骞闭眼不说话,刘彻退朝后,找到了张骞。

“张骞,你为何不喜悦?”刘彻第一反应是张骞已经被匈奴人洗脑了,人在长安心在龙城。

“陛下,臣从大月氏而来,知道锻造铁器的技术已经落到了匈奴人的手里,如今匈奴人竟然败的如此,臣怕匈奴人是把这右贤王当成了诱饵,试探咱们汉军的。”

“你的意思是,今年的北伐,就此结束?”刘彻想来也是,这次的大获全胜是有些诡异。

“陛下,今年就这样吧,损失了几万人,匈奴人短时间内也难以招架。”在张骞的劝告下,这次刘彻没有继续让卫青直捣龙城。

随着元朔五年的战事结束,汉军再次的成了防守。刘彻的眼睛也盯上了国内,希望在今年之内,可以让淮南王这个骨头,成为碎骨头。

淮南王听闻北伐胜利,自己深知大祸将至,不由的放弃了一些事情,只专注于文学的创作。虽然少了雷被这个八贤之一的人,但著作已经成型,这么多年的精修,只要自己愿意,现在就能问世。

刘陵和刘迁二人也能看得出来刘安在皇位之上的兴趣殆尽,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还是想陪着刘安走完人生的最后路程。

“父亲,今日是去豆腐坊,还是去八贤那里?”刘陵叫刘安父亲的时候,还是老淮南王活着的时候。叫了父王这么多年,现在改成父亲了,刘安的心里自然知道自己的人生,连儿女都能看得出来:“去八贤那里吧,豆腐已经成型,今后的人都能吃的上。可著作的问世,也能让我刘安在名遗臭万年的时候,多几分香味。”

八贤如今只剩七贤,其著作就摆在面前,等待刘安的检阅。

“诸位辛苦,这著作,可成型吗?”刘安的询问,让八贤都知道了事情快结束了:“淮南王,著作即可便能成型。”

刘安激动不已,询问起了著作:“诸位,这些内容,当真可以?”

“淮南王,内篇二十一卷,中篇八卷,外篇三十三卷,其内容不亚于秦世吕不韦的吕氏春秋,请您过目。”八贤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了底部,但唯独雷被的名字没有人敢写上去。

刘安先是大体一看,随即把雷被的名字也写了上去:“公归公,私归私,本王虽然倒霉将至,但心还是清楚的。”

八贤相互探望,都认为这些年跟着刘安,是最正确的事情!

“你们下去领赏去吧,本王要在人生中最后的时刻,好好的看看这些瑰宝。”刘安的领赏就是让八贤离开淮南国,以免即将到来的麻烦扯上众人。

八贤不是傻子,得知此事之后纷纷西行去长安,希望能在皇帝的面前美言几句,让淮南王刘安得以存世。

刘安花了整整一月的时间,才把著作好生的看完,欣喜之下,朝廷派来的官员也到了。

“淮南王,跟我们去长安认罪吧,你毕竟没有做出什么事来,陛下不会真罚你的。”官员上前就要去抓淮南王刘安,但刘安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必要去了:“莫动。今日我刘安就自杀,你们拿本王的人头和这些著作去长安领赏就好了。”

刘安说完,手起刀落,鲜血已然从脖子上渗出。

刘迁和刘陵都在身边,但谁都没有阻止:“按照父王的意思吧,这些年他很累。”

其实刘安造反的事也没有真正的证据,只是政治需要而已。所以官员马不停蹄的把刘安已死的消息传回长安,以求安事。

八贤虽说慢了一步,但还是在刘彻要给刘安定罪的时候出现,给了刘安一个算是完美的一生:“陛下,淮南王人并不坏,只是心魔缠绕了一辈子,赴死的时候啊,可能是今生最舒服的时候。”

刘彻拿着八贤带来的著作,心想若是此等亲人来辅佐自己,自己当真了得:“如此著作,研究了几十年,也不容易啊。”

“陛下,著作无名,估计淮南王也是想让您来起。”在八贤的提示下,刘彻想到了名字:“毕竟是淮南王一辈子的心血,死时又是那般干净利落,算是烈性之人,就叫这本著作...淮南鸿烈吧。”

“淮南鸿烈?”四个大字让八贤之人心中明确了信仰,不由的想着千百年后,这本著作还是可以告诉后人一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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