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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史者有心

夫史之为议者,必从事于真之事,此皆有一至大者,乃具现事以审之,使后人得其实而非诡语也,司马迁不过十岁有余,但勤身死之备,当真有心!——华夏鼎世

汉世二十七年,新继位的皇帝刘恒,把汉世帝国的元年定在了高祖刘邦继位的那一年,而不是从高祖刘邦成为汉王的时候。这就等于当下为汉世二十七年,而是不是三十一年。不少人都对此有了一定的怀疑,毕竟高祖皇帝是故意让自己那几年的汉王时间,成为汉世帝国的时间。只是刘恒认为,那几年,是西楚霸王的世代!

“新皇帝厉害啊,一个时间转换,就让高祖刘邦都成了垫脚石。”陈平躺在病榻上,看着天子刘恒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否决了高祖刘邦定下来的时间,这种魄力,当真厉害。

陈平不算是丰沛集团的元老,除了中途加入外,还有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主子,最后才跟的刘邦。所以陈平能混到今天,除了绝顶聪明的脑子外,更多的是隐忍。

当年分封功臣的时候,陈平虽然也获得了一个爵位,但就官职来说,还是和刘邦那群从小玩到大的人有一定的差距。比如卢绾,在楚汉之战的几年里,几乎没什么像样的贡献,可还是被封为了燕王。

陈平知道自己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所以等了大半辈子,最终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官位。虽然也没几年当头,可陈平还是本着因刘邦发迹,而为刘邦做事的态度,最后算是以一己之力,让代王刘恒,成了新皇帝。

“咱们也都老了,新皇帝正好壮年,要培植新人咱也无话可说。”周勃和灌婴是在惠帝刘盈死后,才和陈平接触稍深的。因为陈平故意的低调,使得自己在吕后执政的那些年里,躲过了无数的明枪暗箭。

“当然无话可说,咱也是这般希望。”陈平知道周勃等人今日来,是因为天子刘恒任命周勃为丞相的事:“对了,天子是不是想把左右丞相,重新归于一人了?”

“是,这就是咱今天来的目的。”周勃知道陈平是代王刘恒能成为皇帝的第一功臣,所以知道了自己要被封为帝国的大管家,也有点怕陈平心里不痛快。

“叫什么?还是相国吗?”陈平认为既然刘恒连高祖刘邦的初年都要改一下,必然在这等事上,也不会再叫相国了。

果然,和陈平想的一样:“不叫相国了,统归叫丞相!”

“差距不大,但叫什么无所谓,你今日来找我,难道就是单单说这个事?”陈平病重,但脑子还好使的很,知道这看起来无害的周勃,实际上内心的计划,不压于自己。

“天子刘恒找过咱,跟咱说起过要让咱做这个世代的第一任丞相。”周勃耸了耸肩,表明了说辞后,才说出了真心话:“这次代王能成天子,您居首功,我已经跟天子表明了让您来做丞相,您就认了吧。”

陈平当然想当丞相,但身体不允许啊:“咱老了,活不到当丞相的岁数。”

周勃是真的不想当丞相,要不然自己的儿子如周亚夫,今后要做当将军,就难上加难了:“若您真的在丞相之位上走,那可就真的名留青史了。”

名留青史是所有华夏人都想做的事情,陈平一辈子忙碌,一辈子动脑子,到了这个岁数要不了金银财宝,要的也只能是名留青史:“你的话,天子怎么认为的?”

“天子说看您的意思,若您认了,咱这就去汇报去。”周勃最后得到了陈平的认可,还和下了病榻的陈平一同进了未央宫,找到了正在处理政务的天子刘恒。

“天子!”陈平的脸色明显比之从前要泛白的多,但天子刘恒的心在帝国上,也只能无奈的说道:“与你相比,太尉的功绩还是少了点,右相变丞相,也不为过。”

“老臣领命。”陈平要的就是要成为大管家,而不是所谓的一主一副。周勃要的是低调,刘恒要的是和谐。三者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算是皆大欢喜。

汉世帝国没有经历过大的内部动荡,现在有条不絮的发展着,所以天子刘恒觉得要在这段时间好好的组建班底,让丰沛的这些老人走后,自己还能有足够的实力,继续统治着帝国的一切。

刘恒想陈平的身体不可能长久,最多三年便会离世。周勃和灌婴可以作为继承之人,但满打满算也就是三五年了。之后该如何?尤其是丞相之位该给谁?刘恒有些困扰。

未央宫内,刘恒带着皇后窦漪房登上了最高处,望着整个未央宫场景,一时间失了神。

“天子,咱怎么觉得这未央宫变了,但又没变呢?”窦漪房如今已经成了皇后,这段时间除了把未央宫里,自己曾经的一些事情处理干净外,还把永巷内所有的房间也都查看过。在查到了戚夫人当年被关押的地方时,窦漪房还进去好好的待了一阵。

当窦漪房走出来后便被天子刘恒召唤到了这里,所以才觉得曾经的事情历历在目,就跟昨天发生的一样。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刘恒也多有体会,毕竟自己是高祖的孩子:“哪里光是这未央宫,整个长安城,整个华夏都是这样。”

刘恒从不介意在宫内拉着窦漪房的手,所以窦漪房此时也是被刘恒拉着手,甜蜜的走着:“天子,您最近在政务上,好像有所困难,后宫虽然不得干政,但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也对,吕后的存在让朕明白了,这女人也可以管理好国家。你的聪慧不亚于吕后,朕有事跟你商量一下,也是应该的。”刘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窦漪房也觉得有些棘手:“天子,稳定不好吗?”

“好是好,但太稳定了便会出问题。帝国要发展,如果政策永远不变的话,那么十年后便是浩劫。”刘恒认为自己的年龄,统治汉世帝国至少可以二十年。这二十年必须让汉世帝国彻底的压制住草原联盟,还得把赵佗控制的岭南之地,好好的收复过来。

“这...不管是陈平还是周勃,或是灌婴,这些丰沛的老人都老了,您为何不选个年轻人好好培养呢?”窦漪房毕竟是个女人,也没有吕雉这种几乎控制整个帝国的经验,所以想问题都是觉得要选最优的,从而忘记了传承这种事,有时候和年龄无关。

“至少灌婴之后,还不能找年轻人来做丞相。”刘恒的话让窦漪房误以为帝国的丞相,必须要找老谋深算的人,所以思前想后,还真的寻觅到了一个——张苍!

张苍是个老人,和叔孙通一样,都是当年秦世的官。而且这张苍还有个有名的侄子叫张耳,至于祖辈还更有名,是当年秦惠文王的相国张仪。

“张苍...你说的是那个荀子的徒弟吗?”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同,得到的消息就不同。窦漪房只知道张苍是张仪的后人,但并不知道张苍还是荀子的徒弟:“荀子...这老前辈是不是隔得有些远?”

“当然有些远,荀子前辈都是什么世代的事。朕的意思是,张苍是荀子门下的人,和李斯韩非同门而已。”刘恒差点让窦漪房给绕进去,还好最后捋清了时间:“不过即便如此,这张老先生也足够老了。”

“天子,您不是就想要足够老的吗?”窦漪房想想就明白了刘恒为何要老一些的,因为老的经验多,这样天子就能做更多需要立即做的事情。

也就说说,在政务上,有些事情算是迫在眉睫了!

“陈平、周勃、灌婴、张苍后,怎么也得十年吧。这十年朕要把很多规矩改一下,尤其是诸侯王们的事。漪房,你若是想到了什么,早些跟朕说一说。”天子刘恒终归是从诸侯王而来的,哪里能不怕其他的诸侯王?

别的暂且不说,就是这淮南王刘长,就是个力能扛鼎的刘氏之人!

此时的张苍不在长安,而是在淮南王刘长这里做相国。但刘长这人跟秦武王嬴荡一样,喜欢扛鼎,喜欢动拳头。张苍作为法家人,即便是诸侯国的相国,也终究无法改变什么。所以张苍在刘长的默许之下,来到了老朋友,远在齐鲁之地的伏生这里。

伏生和张苍一样老,都是在秦世当过官的。当年始皇帝嬴政的焚书坑儒,让研究了一辈子知识的伏生害怕不已,冒着生命的危险,把原本要焚烧的尚书给偷偷藏了起来。由于齐鲁之地是华夏文化的传承之地,最终在汉世帝国统一华夏后,让远在秦地的伏生,选择来到了鲁国定居。

“伏生老兄,好久不见啊。”张苍身为法家人,认为儒法是一家,所以并不排斥儒家人。

但儒生不仅仅是儒家人,更是包揽万象的学者!

“哎呦,这不是张苍老弟嘛。”伏生上了年纪,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结果被张苍抢先一步给按住:“老哥莫客气,咱们俩不用这么激动。”

能不激动吗?两位快百岁的老人了,都在各自的领域有所成就!

“张苍老弟不是在淮南那边吗?怎么有空来咱这里?”伏生知道淮南离鲁国近,但对于张苍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刘长那小鬼不听话,认为法家无用,咱也是待不住了,顺路过来看看您。”张苍不仅仅是看淮南王刘长不认法家,更是觉得淮南王刘长有造反的意向。

“都是老兄弟了,跟咱也不说实话?”伏生研究了尚书一辈子,在老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原来研究所谓的学问,其实就是在研究人性:“不说实话咱可不理你了。”

张苍嘿嘿一笑,心想这伏生真是越老越厉害:“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哥啊,咱真的是在淮南王那里受不了了。”

“此话怎讲?”伏生毕竟也是当了一辈子的官,对于华夏近五十年的变化,不敢说了然于胸吧,至少绝大部分的人和事都知道。只是这汉世分封后,刘氏之人确实有点多,诸侯王也较为泛滥。淮南王刘长,多少缺乏一些了解。

“这力能扛鼎的淮南王,早晚是个要造反的主。”张苍一开口,伏生就停住了手上所有的事情:“确定?”

“高祖的儿子不多了,这淮南王看代王当了天子,心里肯定嫉妒的要死。”张苍边说边叹气:“淮南的百姓过的也苦啊,那么个好地方,碰上了刘长这样的诸侯王,也是倒了霉了。”

“倒霉?那你为何不去长安告知天子?”在伏生这样人的心里,认为谁反谁不反的主动权不在天子和百姓手里,而是在这些有权有势,还天高皇帝远的诸侯王手里。

“还没到那个时候,咱现在来路过看看老哥后便去。”张苍这次是和刘长辞别的,但张苍没有证据,也不好直接去长安。所以张苍选择先来伏生这里,好好的问问伏生关于自己下一步的计划该是什么。

“在老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吧,咱们叙叙旧,也商议商议下一步该如何。”伏生看出了张苍心里的想法,便做出了准备,打算随时和张苍一起告发淮南王刘长。

齐国庞大,没有当上天子的齐王刘襄,此时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混蛋灌婴,要不是骗本王,现在的天子就是咱了。”此时刘襄的身边,除了儿子刘则之外,几乎没有了宗亲。

“父王,都到这个时候,快别提了。”刘则也很崩溃,毕竟一个好好的亲人在自己面前突然的快要死了,还是至亲,刘则当然难受至极。

“我到了黄泉路上也饶不了灌婴。”刘襄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没有当上天子的借口,是自己的舅父驷钧。

但刘则稍微聪明了一次,在听到的闲言碎语中,明白了其实自己的父王没有当上天子,也算是一件好事:“父王,舅爷他...说来不了了。”

“来不了?驷钧这个老东西,永远都是唯利是图,则儿,等父王走了,你找机会杀了他。”刘襄此时后悔也后悔不来,一时间病入膏肓,连基本的生理能力都没有了。

刘则此时担起了齐国的大任,在一次宴请舅爷驷钧的时候,直接下令杀了舅爷驷钧。

驷钧的死算是让齐王刘襄可以瞑目,之后的种种事情,刘襄也不管了。

齐国举起白事,这让身在鲁国的伏生和张苍也感觉到时间紧迫。毕竟按照年纪来算,这刘襄叫自己爷爷都行。如今这孙子辈的刘襄都走了,伏生和张苍认为必须在近期做出一个选择。

“张苍老弟,天子若是让你去做丞相,你做吗?”伏生在这段时间的思考中,也摸清了天子刘恒的一些规律。从已经正式公布的三位丞相人选中,陈平周勃灌婴都是上了岁数的人。所以伏生认为,天子刘恒必然想安安稳稳的过上十年,再选择年轻人来为帝国加注活力。

“老哥,您不知道除了丞相陈平外,剩下的两个候选人吗?”张苍在得知伏生知道是周勃灌婴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老人,咱比也年轻不到哪里去,还不是丰沛的元老,当不了丞相的。”

“这...也未必。”伏生研究的是真正的儒学,是包揽万象的学问。所以对于医学也有一定的研究,总认为这陈平之后的周勃和灌婴,未必就会比张苍活的久:“反正你要时刻的准备好,若是你能当上丞相,这淮南王要造反的事,岂不是就做实了?”

“老哥说的有道理,那这段时间,咱就待在您这里如何?”张苍是没处去了,所以选择性的待在了伏生这里。

伏生是远近闻名的学者,更是世人认为自孔子以来最大的学问家。从秦世而来,到汉世还在辉煌着,慕名之下来的学子,自然是络绎不绝。其中有几位还是伏生挺看好的。

其实在整个曾经齐国的境内,伏生都很受欢迎。但伏生喜欢住在鲁国,认为鲁国的文化传承比其他任何一个诸侯国都要好。更是有的时候,伏生还认为鲁国的学问,应该搬到长安城里。

伏生不是没有提议过,但被东边几乎所有的诸侯王给否决了。其理由也很简单——长安不配!

伏生想不明白为何身为帝国都城的长安都不配,但转念一想,这些华夏的文化隗宝如果都聚集在了都城,那么一旦长安陷落,华夏文化危矣。

所以在面对孔老夫子的后人孔安国时,伏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安国,这位是你张苍前辈,近期会住在这里。”

伏生住的地方是孔家人安排的,伏生觉得孔家人应该知道一下,以示尊重:“应该没问题吧。”

“老师哪里的话,您的朋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孔安国时常来伏生这里,一方面是学学问,一方面也是认识认识一些厉害的学者:“张苍先生,久仰久仰。”

“孔老夫子的后人,果然有规矩。”张苍看着孔安国的坐姿,便明白了真正的儒家人是什么样的。

“谢张苍先生夸奖。”孔安国做事很有礼仪,也是因为身为孔子的后人,做起事来几乎是事事有规有矩。

这点伏生早就习惯了,但张苍却皱起了眉头:“安国啊,你平日里生活,这是这般做派吗?”

孔安国知道张苍的意思,便解释道:“张苍先生,这不是做派,而是该有的礼仪。”

“过了过了,你可能没往外走过,外面的人不讲那么多礼仪。”张苍的意思是,外面的人不是不讲理,而是这么繁杂的礼仪,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做。

“所以秦世无礼,二世而亡,汉世稍重礼仪,也不免磕磕绊绊。唯一讲礼,方可让汉世帝国,永远传承。”孔安国说完后,张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而伏生显然是早就领教过孔家人的风格,在旁边悠然的喝着茶水,一点都没反应。

张苍本想让伏生说点话,但伏生就是不表态,一直在喝茶。

“老兄,不说两句?”张苍见孔安国还在喋喋不休,作为客人也不好和主人进行争辩。

“安国,这礼仪太过复杂,岂不就变成法了?”伏生一句话,就让喋喋不休的孔安国闭上了嘴。

作为法家的张苍,瞬间的看到了希望:“法虽然在夏世就有了,但法家却是在周世从儒家分化而来的。所以安国啊,这儒法不分家。只要做事有一定的规矩,那就可以了,没必要做那么多复杂的行为,没有那个必要。”

“张苍先生此言差矣,儒分法,就是咱们华夏的文化出现了问题。想想法家人的行为吧,什么连坐,车裂,腰斩,这都是野兽般的行为,哪里能用在人身上?如果统治者坚守儒家的礼仪,咱们都讲仁心,那么这天下哪里还会有战争,更不会有戚夫人的惨案。”孔安国的做派其实就是孔家人的做派,几乎是不给任何人机会。所以孔家人虽然受世人尊敬,但实际上却被世人隔离,成了异类。

“胡闹,从周世儒家兴起开始,你见过哪个统治者用儒家?他们都是傻子吗?讲礼仪没错,但一些太过于复杂的礼仪如果继续下去,那岂不是跟巫师们一样了?”张苍是法家人,也是个暴脾气。但突然这么一开口后,也觉得作为客人有些过分了:“安国啊,咱不是有意和你吵,仁心没有错,但人性更重要。法家之所以从儒家分出来,就是因为在人性中也有恶的影子,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所以治国来说,还得用法。”

“荒谬,人世间有恶便有善,而善之心比之恶,占绝大数。法是来制裁小人的,儒才是真正高尚的学问,是来治君子之心的。”孔安国的话让张苍彻底受不了了,但又不好发作,便只能扭头看向伏生,寻求伏生的帮助。

伏生也不想让张苍和孔家人闹矛盾,毕竟两者代表的都是华夏的文化:“你们二人争辩的内容,统治者都不会管。但你们也要清楚,当下咱汉世帝国的国体,是道家的无为而治。不管是儒家和法家,都不可能在这个时期,战胜道家的。”

“这个时期...伏生老兄,您的意思是,换个时期?”张苍反应的很快,引得孔安国也是一样:“老师,您说的时期,是什么意思?”

“跟社会发展有关。不管是什么家,其实内在意义都是与民向善。而与民向善的根本,也无外乎统治者需要百姓安稳。但若是有些统治者需要拳头来做事了,哪里还会管你是什么教派的,对吧。”伏生的话让张苍和孔安国都闭上了嘴,半响张不开嘴。

“高祖之后,经济发展良好。但百姓们过得并不好,你们二位说说,是什么意思?”伏生转移了话题,张苍来了兴致:“当然是诸侯王们了。他们在其领地之内就是个土皇帝,碰上好一点的还好,碰上...碰上淮南王刘长那样的,怎么可能好?”

孔安国知道张苍是淮南王刘长的相国,但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张苍先生,淮南王他...怎么了?”

“他早晚造反,我待不住了便来到伏生老哥这里。”张苍越说越气,最后气的差点连桌子都掀了。

孔安国心里虽然也有想法,但还是按照儒家人的礼仪,先把桌子摆好,上面的东西也都一一放好后,才继续问道:“张苍先生,您若是有证据的话尽管说出来,我们孔家人门生多得很,咱的学生中有一位叫司马迁的,向来喜欢记录事情。若淮南王真的造反,咱必让司马迁在咱华夏的历史上,好好的记上他一笔。”

“司马迁...谁的孩子?”张苍常年当相国,当然知道帝国一旦稳定后,选拔的人才都算是贵族的后人。百姓若想成为所谓的人上人,几乎没有可能。

“是咱汉初五大夫司马谈的儿子,现在在咱这里学习儒家的知识,今后好成为一名好人。”孔安国这样的孔家人,是几乎没办法和外人聊天聊长的。所以伏生也是怕孔安国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便让孔安国把学生司马迁叫来,好换换口味。

司马迁就住在孔府上,研究的还不是儒家的知识,而是整个华夏的历史。被孔安国召唤的时候,正在研究九黎族首领蚩尤,所以一时不想动身:“让他们再等等吧。”

此时来叫司马迁的是一个叫董仲舒的人,是慕名而来学习儒家文化的众人之一。只是董仲舒和司马迁还不一样,认为儒家虽然高尚,但确实有些事情过于繁杂,尤其在礼仪上,得稍微变一下。所以二人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儒家人,都在借住儒家人的优势,来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

“一个伏生,一个张苍,这二位你都不看看,今后可就看不到了。”董仲舒知道如果司马迁不去,自己也没有机会和伏生与张苍聊一聊。

“今天看不见那就明天,明天看不到就后天,实在不行今后咱登门拜访,这可以了吧?”司马迁本就因为蚩尤的一些历史记载不全而感到头痛,此时被董仲舒烦着,一时间心烦意乱。

“你也不看看那两位老前辈什么岁数了,今日不见,万一明日走了,你去哪里找?”董仲舒的话司马迁算是听明白了,这走了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去阴间:“行了行了,跟你去,跟你去。”

司马迁走到哪里都愿意背着一些书籍和工具,因为总觉得人的脑子再好,也不可能什么都记得:“这个你帮我背上,谢谢了啊。”

董仲舒的年纪要比司马迁大得多,但司马迁显然不在乎这些。

伏生张苍和孔安国吃完饭的时候,董仲舒才带着司马迁姗姗来迟,见到了这些老前辈。

“晚辈董仲舒,拜见伏生前辈,拜见张苍前辈。”董仲舒毕竟是儒家人,做派很让孔安国欣慰:“仲舒来了。”

“老师好。”董仲舒刚说完话,一旁的司马迁便打了个哈欠:“各位前辈好啊。”

董仲舒在前,司马迁在后,二人的行为都不相同,这让孔安国觉得有些丢脸:“司马迁,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礼仪的吗?”

司马迁没了办法,便把儒家人那一套礼仪都用上了:“老师,这行了吧?”

孔安国早就领教了司马迁的做派,所以只是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办法:“你们二人还没吃东西吧,来,一起吃点东西。”

在伏生和张苍的示意下,董仲舒和司马迁做了下来。而司马迁则不管别人,率先的吃了口肉后,突然说道:“怎么饭菜凉了?”

其实饭菜是热的,只是司马迁的那一套儒家礼仪用完后,时间之长让饭菜都凉了。

“安国兄你看看,这一套儒家礼仪用完后,饭菜都凉了。”张苍都这么说了,但孔安国还是不认:“这司马迁礼仪做得不对,若咱来做,一样的行为绝对不会这么久,饭菜也绝对不会凉。”

伏生一看张苍和孔安国又要吵,便让董仲舒把饭菜热一下:“把饭菜热一下吧,这单消失都能较起劲来。”

在董仲舒去热饭菜的时候,司马迁那恍惚的眼神让伏生来了兴趣:“你父亲是司马谈?”

“伏生前辈,您见过家父?”司马迁才十岁出头的孩子,离开了父亲这么久,也是有些想念。

“有过一面之缘,但并不是很熟悉。可咱知道,你父亲也是研究历史的,对吧?”伏生顺便看了看司马迁背来的包袱,里面都是各种华夏的历史:“你在研究蚩尤祖宗?”

“嗯,这位祖宗的事情,好像被人篡改过。”司马迁的话让孔安国都来了兴致:“司马迁,话可不能乱说,毕竟是咱华夏的老祖宗。”

“老师,就是因为是咱华夏的老祖宗,咱才用心去分析的。”司马迁稍微的讲解了一下自己对于历史的了解,让伏生都为止动容:“历史是人写的,人必然有私心,所以后人研究的历史终归不是现有的历史,很难分别出真假。”

“所以才需要我这样的人才,尽可能的通过分析,来让真实的历史展现于世间。”司马迁一谈到自己的理想,就会迸发出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行为来。

伏生和张苍相视一眼,明白了司马迁这个小娃,将来一定是个人才:“那你说说,什么是需要研究的历史?”

“比如...天子还是代王的时候,代王后到底是不是吕家人,她的死,以及孩子们的死,实属蹊跷啊。”司马迁一张口,连孔安国都坐不住了:“司马迁,伏生前辈让你说历史,你说现在的事情做什么?”

“老师,如果这些事情在咱们的世代里不搞清楚,那么今后再有我司马迁这样的人出现,岂不是要重新的分析和研究?”司马迁年虽不大,但说话的口气当真不小:“这时尚谎言太多了,所以老师的儒家才会处处碰壁。所以张苍先生的法家才会有时好用,有时不好用。历史是一面镜子,统治者可能藏起来,但他永远存在,不是吗?”

司马迁的意思是,只要每个世代的历史都是真实的,那么后人才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以史为鉴。要是历史都是假的,那么华夏的后人所了解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即便这样,老夫也不建议你研究代王后的事情。毕竟是现世的,天子还在。”张苍的意思是让司马迁该研究研究,但必须等到天子刘恒离世之后,才能把代王后以及孩子们的真实情况公布于世。

“要是这样,要史官做什么?”司马迁瞧不起长安城里的那群史官,认为他们是被统治者绑架的人,是只会描写皇帝的丰功伟绩,至于做错的事情,能不提就不提。

伏生和张苍都认为司马迁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且还是个年轻的人才,都不想让司马迁出事:“这点你说得对,史官就是用来做实事的。不过你还太年轻,很多文化还没有学到位。怎么样,来我这里学习学习文化如何?”

伏生本以为自己主动开口,司马迁会立即同意。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个董仲舒:“伏生先生,让司马迁给您学习的事情推一下吧。他的儒学还没有学好,整天晃晃悠悠的,这样不行。”

董仲舒不想让现在的司马迁去伏生那里,就是怕伏生把司马迁带‘歪’了。董仲舒觉得经过自己改良过后的儒家才是现实意义上的儒家,才是能被统治者接受的儒家。而能够让自己的儒学发扬光大的人,司马迁是现有的人中最为优秀的。所以董仲舒希望偷偷的让司马迁跟自己学习,而不是直接去伏生这里。

“司马迁,你觉得呢?”伏生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搞不懂哪天就离开了人世。像尚书这种华夏继位重要的知识必须有人继承,而司马迁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

“我哪都不去,我得研究历史。”司马迁见热菜上来了,二话不说就开始吃了起来,搞得老师孔安国心里那个气啊:“还是没礼貌,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你前辈,就不能让前辈先吃吗?”

“前辈不是都吃过了吗?”司马迁有时候是烦死了自己的老师孔安国:“都吃过了还不让吃?”

司马迁吃饭的速度很快,这也是人在吃饭的时候容易思考,很容易的想到往日努力思考都思考不出来的事:“我吃饱了,我得研究历史了。”

伏生和张苍还是相视一眼,纷纷放下了吃了半饱的饭菜,转头来到了司马迁的身边,开始询问司马迁关于华夏的理解。

“华夏?这太大了,很难说。”司马迁不想浪费时间,但伏生和张苍不依不饶,搞得司马迁实在没了办法:“咱觉得吧,华夏实际上就是三地联盟。”

“三地?哪三地?”伏生让董仲舒收拾完饭菜,赶忙沏了壶茶,想慢慢的听司马迁讲历史。

“炎帝黄帝蚩尤,三地势力合成后,华夏便有了。”司马迁认为,不管是炎帝黄帝还是蚩尤,其统治能力都是差不多的。即便是最后炎黄联盟赢了,蚩尤所在的势力也不可能完全的瓦解。所以与其叫炎黄,还不如叫一个新名字。

“那盘古祖宗怎么算?”张苍认为华夏是从盘古老祖这里开始的,而炎帝黄帝蚩尤距离盘古祖宗的时间也很长,华夏的起源之事,很难落到后辈中。

“这不难分析,万事都有个头,咱们华夏的头就是在盘古祖宗身上。只是那个世代还是个乱世,没有人能站出来统一一下。谁都觉得自己是华夏,所以纷争就来了,最后由炎帝黄帝蚩尤三位祖宗经过融合,这样华夏不久稳了吗?”司马迁认为华夏的源头也在盘古祖宗身上,只是到了炎帝黄帝和蚩尤之后,才有了所谓的正统。

伏生和张苍显然是没有研究过远古的事,所以对司马迁这位还不满二十的年轻人,更多了几分期待。

武安国和董仲舒在看到今日的司马迁时,也觉得司马迁的思想是超前的,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各家固有的文化。

“继位前辈,咱还有些事需要回去,你们的话,咱记住了。”司马迁说完后便开始准备东西离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司马迁突然开了口:“若咱能有机会跟天子开口,咱一定要好好的问一下天子,代王后和诸子的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司马迁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伏生皱起了眉头大声喊道:“若天子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代王后的事,你还敢问吗?”

“那是当然,人生在世早晚得死,事情搞不成清楚就要搞清楚,这才是学史之人应有的本质。若没有这等思虑,就不要探究真相了。”司马迁头也不回的说完了自己的理解,伏生张苍孔安国和董仲舒待在屋子里,久久无法平静。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也在回荡着司马迁临走时的话。

“这孩子...有心了。”伏生望着司马迁消失的背影,认为汉世能有这等人物出现,是何等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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