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歌将手指比作“二”，在郝仁眼前挥了挥。
“郝仁兄，这是几？”
不知郝仁用了什么法子，施歌“哎哟”一声，手臂颓然落下。
“擦，怎么又是绿豆，郝仁兄，你身上带这么多绿豆干嘛，哦……我知道了，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是不是。”
“多吃绿豆，对眼睛好。”
从祁玉山庄出来，先回城中客栈，柳不成当然彻底告别了寄居丽春院的生活，下定决心要和两位知己，将这江湖走他一个通透。
至于郝仁兄，自己拿出一小袋绿豆，叫店家煮了一碗绿豆汤后，回施歌新开的天字号客房睡觉去了。
半夜，施歌和柳不成都睡得酣畅淋漓，只有归元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这两日来所经所历，尤其是幻境中，那个自称是他娘亲，又要毒害于他的妇人，始终纠缠在心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在睡梦中，可能更易看清自己内心中那些潜藏的意识和欲望。
睡不着啊睡不着，索性去客栈庭院中坐坐，在深重夜露中，或许能有一丝灵台清明。
庭院不深，却很雅致，也难怪小二敢夸口，说自家是城里最好的客栈。
房檐有只猫色光亮的橘猫，脖子上系这一个银铃，随橘猫轻盈的脚步，摇出叮当清脆的铃声。
“猫兄，你也睡不着吗？哦，差点忘了，你是夜猫子，不如下来陪我聊聊呗。”
归元时常会想，要是自己这个语言天赋，可以和动物交流，那就真牛哔了，到时候骑虎驭狮，江湖这么走一遭，说不定就能混出个万兽之王的碉堡名头。
曾的一下，这橘猫竟是一点都不怕人，径直跳到了石桌上，还扬着小脑袋“喵喵”叫唤了几声，似在说，嘿，兄弟，想哪家孤凉呢？
也许是看归元太过无聊，用别前爪碰了碰他的胳臂，大意是，别跟这么傻坐着了，本喵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归元跟着橘猫从客栈柴房的窗户爬了出去，一路走到一颗老槐树底下。
那槐树除了年岁老点，也平平无奇，唯有些异样的是，树底下不只是谁，用些核桃大小的石头垒了个瞧不出名堂的图形。仔细数一下，每摞石头都是九颗，一共九摞，正好九九八十一颗。而且，这些石头都是不规则的形状，九颗石头摞起来能不倒，似乎有点超出常理了。
只见那橘猫三纵两跳，蹦到石头阵中，突然，是的突然，不见了。
归元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一个活物真的像变戏法一样凭空消失在神秘的石头阵中。
石头阵不过五六步见方，且完全没有遮挡，更没有地洞，那橘猫究竟去了哪里。
带着走近科学的强烈好奇心，一脚踏入阵中。
周围景致突变，物换星移，整个人像走进了一个万花筒中，看得眼花缭乱。
等到一切不再旋转变化，竟然是一片桃林。以常理论，秋露季节哪还会有玫红的桃花的盛开，可这片桃林异常争艳，逆时而盛，欲迷人眼。
桃林中有个身穿藏青道袍，斜眉竖眼，酒糟鼻子的邋遢老道，正抱着一个葫芦大口喝酒，而那消失的橘猫，正趴在葫芦下面，仰头接着从老道嘴边漏出来的酒滴。
喝完葫芦中最后一口，老道仍不尽兴，拿起葫芦使劲要换，直到滴酒全无，这才唉声叹气将葫芦放下。
看到归元过来，老道吹胡子瞪眼，冲那橘猫诘道：“怎没跟他说带些酒水过来？”
傲娇橘猫喵喵回应，似说，你特么又没早说。
老道无奈，罢了罢了。
“这位道长……”
归元刚开口，那老道像被针了屁股似的，弹地而起。
“你，等等，差点忘了，老秃驴跟贫道说，你这小子喜欢揪人胡子。”
归元一愣，这又是哪一出，莫非这老道和灯芯和尚相识？这些和尚道士都不能在常规场景中出现吗，非得整这么神神虚虚的，要么梦境，要么幻境。
“小子，这可不是幻境，这里可是斗转星移太虚之地，我不过是为了开了扇门而已。好了好了，贫道我时辰有限，咱们赶紧开始吧。”
“开始啥啊开始。”
“嘿，真不在为何选上你这么个小子，瞧着机灵，脑袋里尽是屎坷拉，我说开始，那就是开始。”
被人无端贬损，归元自然也是怒了，你说开始，小爷偏不开始。
也不知老道用了什么法术，像是虚空画了一张咒符，归元的身体便不由自主漂浮起来，四肢更像是被人随意摆弄折叠，成了抱元坐相。
“小子，你听好了，时间紧任务急，原本你就误了时辰，今天老道不得不拔苗助长，为你伐筋锻脉，不然别说九重天，你连这一重都过不去。不过，所幸的是，你小子是天生的武胚，贫道倒能省点力气。”
正说着，归元觉得自己又旋转了起来，并且周身上下被一团炽热的气体包裹，而自己能清晰感受到身体每个毛孔都在张开，贪婪地吸入周围的气体。
气体进入体内，便如脱缰野马，在百骸奔腾沸涌，每经筋骨连接之处，就有噼啪炸响，带来一阵阵撕扯骨肉的剧烈疼痛，感觉整个身体都要膨胀炸开。
直到在体内运行一周，炽热真气才逐渐平静下来，差点无法忍受的痛感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舒畅，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纯净琉璃。汩汩真气化作涓涓细流，全部汇入丹田。
“呼，武胚之体果然吸收力异于常人。”
事毕，老道吐出一口浊气，将归元放了下来。
归元顿感四肢劲沛，身体如鸿毛一般轻盈，脚下试着轻轻一点，竟腾空跃起三丈多高。
看到小子喜不自胜的样子，老道无情打击道：“好了，还没完事，先别得瑟，你是老道见过最弱鸡的武胚。”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本没有书名的书扔了过去。
“趁现在还有些时间，赶紧看一遍，务必全部记住。”
归元依言，翻开书皮，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拳脚招式的图谱。
不知是不是因为老道所说伐筋锻脉的效果，连神智也变得更加澄澈，那些招式入眼即动，好似书中人就在眼前演练，而且每个招式之过目一遍，就能深深镌刻于脑海之中。
一本书请客看完，老道急忙抢了过去揣进怀中。
“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过老道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给你解答。”
这套路似曾相识啊，之前老和尚也是这般急吼吼的样子。
“小子，你的路才刚刚开始，你以为江湖有多大，大了去了，你现在看到的江湖，呵，九重天的第一重，要想重启九重天，就必须一刻不停向上求索挑战。每一重都是生死大关，不过嘛，你小子占了先天便宜，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行了行了，赶紧滚吧，老道还要赶下个场子。”
归元甚至都开始怀疑，老道和老和尚是不是同一个人幻化，说话语气一样一样。
“收！”
随着老道一声轻喝，眼前迷雾一闪，又回到了老槐树下。没有什么橘猫，也没有什么桃林，只有一堆凌乱的石头。
……
“元子，昨晚跑哪去了，是不是去丽春院了？”
“滚！”
“哟哟哟，橙子，瞧见没，这小子害羞了，那可是你的地盘，回头你跟老鸨打个招呼，给咱自家兄弟打个折扣。”
不知道郝仁是怎么做到的，下楼梯比正常人还利索，看到归元，说了一句别人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不错，算是登堂入室了，一重天勉强能应付，二重天就是渣渣。”
归元也没隐瞒，将离奇经历与两个好奇宝宝说了一遍，听得施歌仰天长叹，明明自己也是骨骼清奇，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天才，同样也可以承担拯救世界的众任，为何睡个觉就能练成绝世武功这种好事，就降临不到自己头上。
柳不成下笔如飞，已经将原本的口述整理，经过了深层加工，一部仙侠小说呼之欲出。
……
缈缥峰巅，有僧道二人对弈，正是灯芯和尚和酒糟鼻老道。
“牛鼻子，如何谢我？”
“谢你作甚。”
“要不是我事先告知你，你这几根稀拉老须还能保住？”
“嘁，那呆头小子被我整得一愣一愣，我堂堂九孔道士，还治不了他？”
“那小子，你觉得怎么样，有希望吗？”
“这个不好说，但确实是老道生平仅见的最强武胚。”
“如今浩瀚危机四伏，那小子要是没有成功，后果实不堪设想啊。”
“浩瀚复归元，但愿傻小子能重启九重天，暗流涌动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还有那个叫苏姒的丫头，不好对付啊。"
“男人对付女人，有啥不好对付的，就只有一招，死皮赖脸。”
“你个牛鼻子，忒不正经，把徒子徒孙都给教坏。”
……
拾久姨像是出了一趟远门，眉宇间略带疲惫，看到郝仁也没个惊奇。
“我已去过凤鸣坡了，万相生已经失踪多年，目前还不知道是死是活，身在何处。”
没想到短短两三天工夫，拾久竟已在千里之间打了个来回，神一样的女子。
【作者题外话】：颤抖吧，四大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