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推开门，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顿时一惊，立马跺脚，“艹你祖宗的！点了菜就跑！老婆，老婆！快，刚刚那两个女的是不是跑了，抓住她们叫她们付钱！”
另一头。
白灵松开安小夏的手腕。
两人已经站在城镇旁边的一个养着鱼蟹的烂泥的池塘边上。
高耸的田埂，初初翻动过的泥土隔着水层翻出浓浓的腥气，安小夏看着一个属于男人的小指，渐渐地被水淹没。
一只很小的蟹苗，从那上面爬过去，带着一溜泥土，彻底覆盖了最后一点皮肤的痕迹。
安小夏有些不适应地转身，吐出几口气息后，说道，“应该报警……”
白灵静默，安小夏看了她一眼，掏手机。
因为是市局的警察目击到尸体，片警很快就赶了过来，包括当局的领导，可镇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来了后，首先就去逢迎白灵，“市局的同志，抱歉抱歉，路不好走，来迟了，是你们发现了尸体？”
白灵扫了眼有些木呆呆的安小夏，点头，“是，我跟同事到这里度假，本来只是闲暇散步，没想到居然看到个死人在这里头，所以就赶紧通知了当地警方。”
一位看上去还颇干练的四十多岁女人走过来，看了眼面前两个十分出众的年轻女孩子，先是客气地自我介绍了下，“我是这一片的警队负责人，高凤河，麻烦两位出示下证件。”
安小夏自然没带。
没想到，白灵却顺手递了过去。
果然打开，一张是自己的，还有一张……是钱瑶的。
不过照片也不知道被白灵用什么办法，换成了她自己的头像。
安小夏默默心语，有超能力真方便。
一边收回高凤河递回来的证件，见她眼里怀疑犹存，就知道，她是不信白灵的说辞。
度假，散步，就能看到尸体。
这理由编得也太不走心了，可偏偏，又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而同时，那边的领导已经让人下了泥塘，结果一捞，果真捞上来一个男人的尸体。
吓得旁边跟着过来的好几个人都惊叫起来。
高凤河也是变了脸。
做警察这么多年，除了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最多也就是大打出手断个腿流个血什么的，还真没见过人命。
有大着胆子的人仔细一瞧。
立刻惊叫，“哎呀，这不是学校门口卖棉花糖的老翟么，他怎么……哎呀，这脑门上还流血呢，我的妈呀。”
结果众人这才发现，这刚刚打捞上的尸体，后脑勺上一个巨大的窟窿，有塘里的泥浆混着里头还流出的血和脑浆，一个劲往外流。
看着实在让人恶心惊惧。
当场就有好几个人扭头就吐了。
高凤河忍了又忍，才将胸口翻滚的不适感压下去，再一抬头，没想到，对面这两个看上去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丫头，竟然面如常色，似乎早就见惯了！
还真是市局里头的人么？
这头她还在怀疑着，那边已经有个刚刚吐完的领导一边避开远远的尸体，一边用纸巾捂着嘴白着脸，谄笑地走过来，恭维道，“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领导，比我们镇定多了。这个，领导，我们这还没出过这种事，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真的！请领导千万不要误会，我们这的治安还是十分优秀的。”
人命不管，先撇清干系。
高凤河皱了皱眉，看了眼对面依旧没什么反应的两个女子，顿了下，说道，“这位是我们的书记，卢杰。”
安小夏扫了眼对面那个看上去更像是农民中的暴发户的中年男人，没吱声。
白灵应了声简单的招呼。
接着，又陆续有几个所谓领导过来寒暄，倒把旁边躺在地上，血污不堪的尸体，给忽略了。
安小夏瞅了瞅四周殷勤的人。
竟然还有个没眼色的，询问白灵跟她吃过午饭没有，没吃过的话，就去他家里坐坐……
这就有些过分了。
立刻就被高凤河打断，不过这个四十来岁的干练女人并没有直接与那位‘领导’冲突，而是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到本该重点关注的发现的尸体上。
“不好意思，两位领导，我们这没发生过案子，处理起来实在没有经验。假如领导要是有空，能不能协助我们……查一查翟亮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么？”
死者全名翟亮。
白灵内心苦笑，真是连名字，都普通得叫人容易忘记。（作者话：只是在描述白灵心理，对同名者并无歧视意义哦。相反，小仙觉得翟姓很大气呢。）
安小夏看了她一眼，点头，“好，可以，不过案子需要我们主导，你们做支援协助，一切配合，不能保留意见和态度，可以么？”
高凤河一愣。
倒没想到，这个一直没出过声，第一眼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小女孩模样的警察，竟然一出口，就这么直接犀利，果断地断了她所谓的‘协助调查’的一切后路。
本来在这种小地方，外人想要插手内部事务就十分困难，再加上这些领导们刻意逢迎，一看就知道为了粉饰其他可能被发现的私下里头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定会多加干涉。
而这个小女警，竟然隐晦又清晰地点明出来——要帮忙可以，其他问题，你必须全部解决，不能影响我们查案。
一句话，叫她不得不答应，又给了她无形中巨大的压力。
高凤河不由另眼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女孩子。
发现，初见之后的静秀，可再看之下，这女孩的眉眼之中，竟有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流转意味。
那种连她这个年纪再大点都能当她妈||的女人，看着都忍不住心动，想多看几眼。
忽又反应过来——难怪，纵使在旁边这个一眼就十分出挑贵气的女警旁边，这个面若淡菊的女孩都能被人一起注意到。
还是因为她本身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
见她一双黑白分明又澄澈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朝自己淡然看来。
高凤河顿了顿，点头，“可以，我们一切配合。”
安小夏抿唇，心说，问题解决一半了。
这就是她在发现尸体后，第一时间选择报警的理由。
偏远小镇，发生命案必定调查经验不足。而这种地方，一定会有个‘地头蛇’。
来的人虽多，可安小夏却看出，这些人，对高凤河，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忌惮。
纵使被她突兀地打断谈话，也没有多言。
在一句话的试探间，不出所料地，验证了她的猜测。
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农妇粗俗的中年妇女，果然是这里暗地里的‘一把手’。
白灵看了眼高凤河，又看安小夏。
安小夏与她对视一眼，随即伸手，指了指那边一直站在尸体旁边的一个刚刚打捞尸体的三十多岁的庄稼汉，以及刚刚那个试图纠正治安良好的领导卢杰，然后收回手，说道，“你们两个留下，另外，去找翟亮家里的人，不论男女，全部带来，给我们找个安静的院子，我，”顿了下，“和同事，要先问询。”又停了下，“嗯，假如有孩子，就单独放到一起，不要吓着他们。”
高凤河一开始听到这正常程序还没什么反应，当听到安小夏最后关照到孩子的话后，下意识地再度朝她看去。
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吩咐旁边两个人，去村里的翟亮家里喊人。
又让另外的人封锁住周围，驱散了其他领导，以及早就远远围观的村名，留下了那个庄稼汉和卢杰。
庄稼汉一脸紧张还不知道留他下来干什么。
卢杰却像是受到了侵|||犯，夸张地大叫道，“哎，我跟这老翟头又不认识，干嘛抓我？我又没杀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上头有人……”
“闭嘴。”高凤河脸色一沉，挥手，“带走。”
够厉害的女人。
安小夏与白灵对视一眼，跟着高凤河，下了田埂，朝另外一边走去。
这一处风光略显萧条日渐没落的小村庄，原本的田地都被挖了土，放满水，养殖鱼蟹。
冬日的寒风从那带着腥味的浑浊水面上一刮，掀起了更多刺骨的冷意。
白灵走了很远，忽又回头，
然后看到，那人的魂魄，飘在尸体的旁边，被李老八的锁魂链勾着，连安小夏都看不到。
李老八朝她恭敬地鞠了一个躬，然后一甩锁链，将那魂魄一下子扯入肩上挂着的褡裢里。
然后一转身，倏地化作一团黑点，消失。
白灵收回视线，继续往前。
……
高凤河给他们辟出来的小院，是村长家遗弃在这村里的一处等待并庄、也就是拆迁的院子，里头只住了村长的老母亲。
老太太年有八十了，可院子打理得还算干净。
门口有堆着的稻草堆，还有两株在冬日里略显枯败的月季花树。
见客人来了，老太太还想倒茶，被赶来的村长媳妇拉到了里屋。
老太太的家临着一条不算宽阔的小河边，有看热闹的村民又围到了河那头。